第40章
分身合一,一股血色爆发,数不清的血蚊犹如黑云笼罩。
原本这时外面还有一些昏黄的天光、此刻全是一片黑。
林停云见莲灯的实影,双指掐着黄符,呢喃地念咒。
一道黄光划过,符纸贴到了鱼灯妖的额头上,
鱼灯妖立即顿住。身旁的血蚊群也渐渐散去。
小慈轻呼一口浊气,手心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田不满原是举着烛台,见那鱼灯妖被定住了,手脚都稳了一些。
“吓死我了,好歹是捉到了。”
“她的双目确实和寻常不一样,是深红色的。”
天色昏暗,田不满举着烛台,三人走近了些,隔着薄薄的屏障,一眼便可以看到。
小慈和那双熟悉的赤瞳对视。她眼珠转转,亦是定定地,冰冷地望着小慈。
小慈太熟悉这双眼睛了,冷笑一声,用咒语施剑,慈悲剑立即从屏障中飞出,往鱼灯妖的胸口刺去。
这回真的刺入了,不是虚影,胸口的衣裙湿了一个大口,不断流出汩汩的红血。
小慈眼含恨意地注视着她。
莲灯却似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双手摸上慈悲剑的剑柄。
“类猫。”
“你这般恨我?”
果然就是血螻,小慈想也没想,“自然,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小慈的话说完,莲灯的脸色就变得极难看,赤瞳死死地注视着小慈。
血蚊群这时重新回来,很快院子里遮天蔽日。
莲灯勾着唇角,撕下额头上的符纸,拔出胸口的剑,血蚊渐渐填充它的伤口,最终变成了巨大的血螻原形,振动着白翼,凸起的血瞳义眼没有焦距地盯着三人。
小慈紧张地望着血螻和血蚊群开始攻击屏障了。
胸口的传音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沈禹疏和其他修士也没来。
林停云出了屏障和血螻对打,拖延时间。
田不满紧张地望着四周,同时双手和小慈一样,输出灵力支撑岌岌可危的屏障。
“沈天师怎么还没来?”
“符纸根本定不住这妖这么久。”
“呃……”突然,林停云被重击,重重地摔下地。
眼见血螻就要俯冲下去再次进攻。
小慈来不及思考,猛地就飞出了屏障,握紧剑柄,挡在林停云的前面。
“类猫,你终于出来了。”
血螻暗红义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小慈。小慈忍不住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心室内跳出来。
身后一阵凉风习习,小慈身后的血蚊群渐渐开始分流,一部分攻击屏障,大批则涌向小慈和林停云的方向,
“类猫,就算你恨我,也没关系。”
“你迟早是我的。”
一个瞬移,出现在小慈的面前,小慈来不及提剑刺它,就被拦腰抱住,小慈颤抖着剧烈挣扎,下一秒就被施了咒,动弹不得。
林停云见小慈被捉住,忍着痛站起,握紧黑剑继续和血螻对抗。
田不满见小慈被血螻捉住,心急如焚,同样握着铁剑就往外飞。
但林停云和田不满终究只是学子,势单力薄,不一会儿,两人都重伤倒地。
血螻记得林停云和小慈方才干的事。
干瘦的巨爪禁锢着无法动弹的小慈,垂眸冰冷望着脚下的林停云。
突然像是极气急,猛地一脚往林停云胸口处踹去,狠狠碾压,“你也敢碰它。”
林停云痛苦地挣扎,吐出一口热血。小慈猛地眼里蓄满了泪水,但被施了法术,无法动弹,只能痛苦地颤抖着。
“不……不要……”
沈禹疏路上被血蚊群缠住,等赶回院子时,就看到了二人重伤,小慈被身长近十寸的巨大血螻抱在怀里的模样。
小慈痛苦地哭泣。沈禹疏眼中一刺。
“禹疏哥。”
小慈哭着喊,身下血螻的手掌也猛然收紧。
血螻天生力大,小慈以前被它打,一巴掌能把小慈拍得脑子晕晕沉沉很久,脸上青紫交加,难以散去。此刻箍着小慈的胯骨,紧得生疼。
“呜……”
小慈厌恨它极了,像个鬼一样阴魂不散。
“这一个两个野男人倒都挺护着你。”血螻对它讥讽道。
沈禹疏望着小慈虚软无力地靠在血螻的身上,血螻紧紧地托抱着它,就有一种气不打一处出的气恼。
沈禹疏提剑和血螻鏖战,小慈在空中被四处带着,颠簸地想吐。
小慈真的想吐了,往血螻的方向埋了埋,“呕”一声全吐了上面。
血螻忍不住啧了一声,想把它扔到地上去。
“立剑阵,万剑穿心。”沈禹疏将剑悬空于血螻的头顶。
“快,恶妖在那!”一大批身着监察寮白装的修士赶来。
任是血螻在南诏多为非作歹,寻墨山终究是沈都的学院,是监察寮重点保护地,牵一发而动全身,且鱼灯妖附身、终究会削弱灵力,娄夺也自知寡不敌众。
娄夺死死箍着手里的类猫,它不理解,一个区区的类猫,丑陋平庸,何况人妖殊途,这群人类何故要护着它。
多管闲事。
娄夺不愿撒手,数万剑光径直劈下。娄夺吐出一口灼血,手一松,怀里的类猫往下摔,被沈禹疏接住。
“呜……”
眼见那类猫被人接住,猛地就扎进那个男人的怀里,像是找到依托般紧搂着闷哭起来。
血螻满口腥苦,气得心口针扎似的。
这类猫何时这样对过它。
巨大的蚊蛾体再度化蚊散去,难以捉摸。
小慈眼眶发热,不断流出汩汩热泪,手臂越发用力的抱着沈禹疏,像是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
沈禹疏只默然地抱紧它,类妖的双手双脚像是趴树的树蛙一样紧紧地抱着它,胸口处贴近心脏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传来温热到滚烫的湿意。
一下子,沈禹疏的心口变得极酸,一种没有及时赶回来,让脆弱敏感的小慈受到二次伤害的悔意。
沈禹疏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小慈这样哭了。
宋鹊也赶来,带了唯一受伤的林停云回去治疗。
林停云卧在床榻上,一动,胸口就闷闷地痛,被那该死的血螻踹后的后遗症。
“该死的血螻,待我伤好了,看我不带人去踏平南诏,看它如何为非作歹。”
“居然敢踹小爷。”
“好了,好了,少爷熄熄怒。”赵总管拿着一盅药,还冒着白气,耐心地喂给林停云。
“待几日王爷过来了,定然帮你讨回公道。”
“哼,就他。”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南诏被处理好。”
“停云,我们来看你了。”小慈在门外喊。
“进来!”林停云尚年轻,恢复力惊人,这一声中气十足地让小慈不信他受了伤。
“你好多了没?”小慈仔细瞧他。
林停云在它危险之际,愿意为它与血螻单打,这样的情谊,小慈真的很感激。
“没多大伤。”
林停云从床上坐起,“这回我看我们重创了那血螻一趟,也不亏。”
“你看,你腕上的珠子都变白了。”
“还是白珠子顺眼些。”
小慈望着他视线看向自己手腕上金丝红绳上缀的珠子。
的确,自那血螻被沈禹疏重创以后,小慈的珠子就变成了最初的白色。莲灯自此从未见再出现过。
只是血螻不除去,终究就跟一根刺扎在小慈的心里。
这次血螻在沈都兴风作浪,实在太过于猖獗,沈禹疏和监察寮目睹的修士联合上书龙城,重提南诏分权,剿灭血螻之事。
以往默不作声的龙城主林正廷在历经林停云被血螻重伤,觉出这南诏血螻实在过于猖狂,南都的确无力管治,终于才肯点头。
而南都王即便再不愿,在各都的威逼下也只能同意和沈都共治南诏。毕竟南都监察寮下的恶妖竟然能去到沈都学府随意谋害学子,甚至还猖狂到伤了龙城的皇子。
这等丑闻传出去,统统表明了南都无力监管南诏这块硬骨头,各地都纷纷叫嚷着要分权,闹到如此难堪,不分也不行。
带小慈看完林停云,沈禹疏就领着小慈去了外头的酒楼里订了个包厢吃饭。
上回血螻对沈禹疏的冲击太大,他要是再迟一步,恐怕这妖就再不能安然无恙地坐他旁边开怀吃食。
自那以后,沈禹疏就巴不得把小慈拴在裤腰带上,那那都看着才放心。
酒楼的莞西烤鸭,沈禹疏带小慈来吃过好几次,也时常打包回来给小慈加餐。小慈很喜欢吃,吃得手上、脸上都有浅浅的红油亮光。
沈禹疏见它又吃得急了,从背后轻轻抚它柔顺的长发,“吃慢点,喜欢吃我明日还能带给你。”
“不,明日要吃荷叶鸡了。”小慈没心没肺地笑,手里还拿着一个酥红脆皮的烧鸭腿。
“好。”沈禹疏莞尔,弯起的眼眸里有稀碎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