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在花瓶砸破宋钦的脑袋的那刻就已经飞溅到宋枝脸上,宋枝漂亮又精致的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睛弯弯,看笑话似的看着宋钦捂着头倒下。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
她有点害怕:“我要给姐姐治病。”
宋枝放了手:“你姐姐的费用我全出。”
女佣:“真的吗?”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又问:“为什么?她要很多钱的,医生说保守估计三十万。”
宋枝不仅没回答,反而重新问:“你下次送饭是什么时候?”
女佣:“我不知道,是随机的。”
宋枝:“你下次进来时,带部能往外打的电话给我,我给你一百万。”
女佣像是吓住了,她结结巴巴道:“一百...可是他们查的很严的。进来要搜身,还要用一个机器检查。”
宋枝:“你要不要钱?靠你在宋家的工资,你得几年才能攒到三十万吧。”
女佣闭了嘴,沉默着没有说话。
宋枝:“下次你来,就先在门上轻轻敲四下。我要你带着好消息来。”
说完,她没再和内心正天人交战的女佣说话,走回床边坐好。
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室内无比清晰,门外沉默的人自然也听的清楚。
宋枝没吃饭,饭很干净,她知道,但是她看着饭脑子里就是会想到宋关,一看就恶心,自然就吃不下。
事实上她在这个家吃的每一口饭都恨不得是宋关的血肉,不然那些饭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污臭的垃圾,她看了就想吐。
其实她并不确保女佣会答应,但是女佣年龄小,又缺钱,是一个很好被拿捏的对象。
只是她不确定这个对象会不会反咬一口,因此握住她的把柄,反倒把这件事捅给宋关。
她不确定。
她之前从未这样尝试过,因为她把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当作宋关,她们听着宋关的话,对进入这里的人像狗一样圈养,和宋关也没什么区别。
这是她第一次的尝试,仅仅只是为了要一部电话,要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是认为自己疯了的。
她从来没有凭意气用事过,因为她知道,她的意气要拿一些别的东西来换,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不会做事。
就连这次——她缓缓从鞋底后抽出一跟u盘大小的笔来。
这是录音笔。
宋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女佣,于是她努力睁着眼睛,闭着眼睛,让自己早早的睡觉,让自己的精神紧绷着,能够在门口轻微的悉索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就立刻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一开始还不敢睡,她总是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大片的血渍,再血渍的四周有散着破碎的血肉,而那双涔着血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她,满怀恨意的,盯着她。
后来那双眼睛如影随形的出现在她每一次的噩梦中。
她等了许久,但她不知道时间,根本不知道是多久,因此她数着送饭的次数。
在这里时间会被模糊,嗓音功能会下降,脑子会随着黑暗而逐渐放缓思考,总有什么东西在这时呼唤着她,让她闭上眼睛。
但她不想,她不想闭上眼睛,她想要清醒。于是她死死睁着眼睛,认真的盯着大概是门口的位置。
记住每一次来的人,次数。
她总需要借助一些东西,才能让脑子运转。
她并不知道,下次来到门前的,是宋关,还是那个获得她承诺的女佣。
时间在这中未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终于,在第九次时,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宋枝的眼睛挪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她先是眼珠子转了过去,后才是脑子。
在脑子转过去时她轻轻的走了过去,静静站在门边,没有说话。
在安静的室内她把动作放轻,在寂静到极致的地方,她全程悄无声息的像猫。
门外又被轻轻敲了四下。
四,死同音,宋关避讳这个,连家里都不能出现带四的东西,更别说身边的人了,所以门外的不可能是宋关。
门外的人这时小声焦急开口:“大小姐?”
看来她运气还不错。
宋枝应了一声。
女佣被近距离突如其来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快速说:“东西我和饭一起放在地上,外面有监控,我先走了。”
说完,她假装还在摸索门的手探进门里,脸极近的贴着门,借着动作盖住自己的嘴。
说完后她立刻装送玩饭往外走。
宋枝蹲在门边,一伸手就摸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只有她手心大小,质感冰凉,却让她莫名安心。
她拿起东西,直接坐到门边,长腿竖起挡在脸边,摸索着键盘依照记忆按下按钮。
冷冷的声音从价格低廉的手机中传出来时有些失真:“喂,哪位。”
像泉水一样泠泠的声音泛着冰凉,听到声音的那刻,宋枝就像冷泉水拽着洗了把脸一样。
这么多天一直翻涌着焦躁不安的心在这刻,终于静了下来。
她声音放的很轻:“是我。”
沈萦那部破翻机的声音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声音变化一定会很大,也不知道沈萦能不能听出来。
她有一些些的期待着。
那只下一刻,手机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宋枝迷茫的打开手机,她还以为是这个破手机坏了,或者没电了。
但是一。打开就乖巧亮着屏幕的手机告诉她。
它很好,坏掉的是她自己。
屏幕在极致的暗黑下是反光不到脸的。
宋枝看着在黑暗中亮到刺眼的屏幕,没有眯眼,眼睛睁到被强光照的流出生理性眼泪。
她仿佛在这个小小的一方屏幕上看到自己流着泪的眼睛,还有脸上带着的红印,可笑又狼狈。
肯定是刚刚沈萦没听出来她的声音,沈萦又是那么一个性格,不喜欢和人接触,听到是陌生的电话就挂了。
再打一次,这次她开头就说是自己,沈萦肯定就不会挂了。
于是她又打了一次。
她轻声说:“我是宋亦。”
她有些惶恐,这让她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对谁都不在乎,对谁都无所谓的无畏感。
她像平日里那样撒着娇小声抱怨着:“是不是不知道是我呀,怎么挂了电话。”
她心却陡然跳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正要发生一样,前方是全然的未知。
她等待宣判。
宣判着轻轻开口:“宋亦。”
宋枝点头。
她想起沈萦看不到,她赶忙嗯了一声。
沈萦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宋枝心提起来,她从这淡淡的语气中,碾磨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感滋味,虽然平日里沈萦说话时没什么情感起伏,但她就是很神奇的,能感受到沈萦的情感。
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法阻止。
宋枝:“是我奶奶。”
沈萦长呼一口气,她极少会在人前表露出这些,如果是一个再也不见的人面前话,那就偶尔有一次也没关系,她对自己说。
她叹完气才轻轻道:“那你回家了吗?”
宋枝一听,她好像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还是和之前那样,顿时放心,她语气带着抱怨:“回家了,但是不开心,不想呆在这里,想去找你。”
沈萦听着她带着抱怨的声音,那么鲜活,就像之前,就像在她身边一样,说的那么像真心话。
沈萦轻轻闭了闭眼,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宋枝眼睛弯起来:“我想吃排骨了,回家可以吃到吗?”
沈萦:“还有吗?”
“没有了。”
沈萦突然觉得没劲,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
明明已经把自己包装的够尖利了,够刀枪不入了,但有一天有人撕碎了她的包装,然后还要嘲笑她,明明是你太过异想天开了,怎么能怪别人的欺骗?
沈萦淡淡道:“手机没电了,先挂了。”
要问为什么也没有必要了,反正原因就那么一点,花样又太多,从小到大她都经受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次,她也不想在听借口,或许是恼羞成怒。
被耍太多次了,已经多到不想听了。
如果说打电话之前还她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现在连这些期待也没了。
宋枝有些不舍,她就像上瘾了的人,汲取着沈萦那么一点点的声音,像是在黑暗中的房间里汲取到了光一样,在水里拉住了仅有的一根浮木,于是她死死抱住浮木。
浮木反手拉住她,同样深切的望着她,好像要为了她付出全部。
她开心的抱着自己,努力忽略那点异样。
比如为什么翻盖手机会在这一瞬间没电了,但她没用过,在没有准确说法之前,她决定不妄加判断。误会是挑拨情感的怪物,除了那件事情,剩下的她无比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