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游扶桑冷笑:“理你也是骂你。怎么,你很爱听吗?”
  “师姐说什么我都爱听的。”
  宴如是仍然在轻舐,一方,一寸,虔诚又乖顺,游扶桑俯视她,手指陡然开始动作,却没有拿出,带起另一人轻微的战栗和涟漪轻泛的响动。指甲略长了,虽没有从前入魔那般锋利,但搅弄在内里柔软细腻的口腔,带来的疼痛还是难以忽视,宴如是微微皱起眉,头不自觉地仰起,微张着嘴巴,眉眼露出乞求的神色,含糊而断续地哀求道:“师姐,我疼……”
  可游扶桑从不放过她。
  手指变本加厉搅弄,故意用最锋利的去刮蹭,柔软的唇舌很快缴械投降。
  这不是一次抚摸,更不是一次亲吻,只是亵玩。但这确是她们此夜初次。
  手指退出口腔。
  牵出涎水,成了月色下一条暧昧的银线。
  宴如是轻咳几声,唇边的湿漉却没有去擦拭。
  芙蓉神血的作用下,宴如是唇角的伤口已然愈合,唇还殷红,但伤口已经不留下痕迹,游扶桑需要从别处索取,脖颈,锁骨,前胸,腹背……又或许更向下一些的位置。
  她趁月色看她,视线在宴如是眼下潮红逡巡几许,忽道:“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宴门主这个样子,真是难看极了。”
  其实很美,唇角湿润如殷,眼下绯红如雾,似凛冽的浓酒打翻在最上品绸缎,一沾,一染,全都是欲望的颜色。
  但游扶桑又确是觉得恶心。
  她们这般的关系,是越美丽才越让人厌弃。
  宴如是并不生气,抑或说她知道自己没道理摆脾气。这些都是她贪婪求来的,或轻柔或粗鲁的触碰,或戏谑或难听的语言……如果这些都离她而去了,那还不如死了才好。
  贪得无厌的人如何去谈条件?
  是以她不生气,反而更索求,恬然又凑近,“师姐,被看到又如何呢?”那双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的,好似猫儿的琉璃眼睛,“她们总会知道……都是师姐做的好事……”
  她说得很断断续续,言辞里又递上双唇,小心吻在游扶桑面颊上,猫儿舔舐,同时解衣,风露长生繁琐的缀饰坠下,绚烂的白纱散落,白瓷色的肩颈展露在眼前,“师姐,还是如上次一般,咬这里吧。”她在诱惑她,声音柔软,“也许需要咬得更久一些,这样才可以压制魔气,然后利用它,救回你的那些朋友,救回庚盈。”
  “不愧是仙首,真是懂得奉献。”游扶桑笑了,似乎接受了她的提议。
  既然是你自己送到嘴边的,她想,于是撩开宴如是肩上的长发,目光辗转在这盏白瓷塑成的肩膀上。光洁的皮肤下,青色血脉慢慢跳动,浮屠鬼只冷眼,毫无怜惜地亮出獠牙。
  一瞬,獠牙刺破皮肉。
  月色里有人低吟一声,难言如一道泣音,但她忍耐下来,任由游扶桑汲取着她的鲜血与温度。
  手在宴如是腰下游走,从衣摆探进去,一切已经淋漓不成样子。
  那种感觉和其余所有都不太一样,或清或浊,或浓或淡,皆有一种黏腻的回弹。在那一身风露长生的华服下,游扶桑触碰到的,便是这样一片难以言喻的泽处。
  终于从混沌中拨回一丝理智,宴如是猛然捉住游扶桑游离在衣下的手,“师姐、不、不进屋去么?”
  游扶桑从她颈侧抬起眼来,牙齿轻轻带出血珠,染红了唇角。这些血显然不够,游扶桑的眼里带上了被打断的不耐。“进屋做什么?”
  宴如是轻声道:“进屋,解衣再做……”
  游扶桑笑了一下,极其轻蔑的,仿若听见什么笑话,她直起身子,很恶劣地说:“你不配,知道吗?宴如是,你不配。”
  她伸手拍打着宴如是的面颊,直至留下红痕,她仍旧拍打,宴如是还是不动,神色略有裂痕又很快恢复,再弯眼温柔望回来。即便最后一下,游扶桑狠心击打在她肩上,宴如是向后跌倒下去,草地青石磕破了她的脊背,身侧边便是一汪清泉,泉水被微风吹得皱起,她也疼得紧紧皱了眉头——即便如此,宴如是依旧不敢怨言。好,我不配,她想,我不配。既然师姐是这样说的。
  宴如是跌倒地上,游扶桑静立地看她,居高临下。“就在这里吧,”游扶桑轻飘飘无所谓,“不要乱动,不要再惹人讨厌。就在这里,我们做完这件事情。”
  第78章 身立踯躅而不安
  ◎我不怕师姐恨我,只怕师姐不理我……◎
  游扶桑的语气很吞慢,话尾轻飘,仿似在商量。可宴如是很清楚对方没有给自己商量的余地,游扶桑居高临下望过来时,一双眼仿若冰川,锐利而寒冷地,流露着能将人吞噬的冷漠。游扶桑从不商量,这只是命令。
  游扶桑从来不善良。
  游扶桑站立似一枝青竹,披发,病骨,厚氅,气质却依旧矜傲,她的衣衫那么齐整,如同圣人,庄重而冷若冰霜。
  相比之下宴如是势低,乌发凌乱,衣衫也乱尽了。什么风露长生,什么快雪时晴,都散了,再无用了。
  她看起来那么可怜又那么狼狈,眼角俱是破碎的倾颓,于是再华贵的衣衫也撑不起这般狼藉了。
  宴如是很难受,却还要笑,漠然是胜利者的权力,不是她的。
  她只是她们之间更不堪的人。想要游扶桑停下,却又不敢。
  因为宴如是知道游扶桑在等她知难而退。
  她偏偏不退。
  她跌在地上,却在游扶桑伸出手时又迎上去,满意地得到对方一瞬间的愕然,代价是承受更为无情的摧折。
  这一身风露长生有多么难制成,几千个精工的绣娘,几万道繁复的工序,摇曳在仙首封禅大典时迤迤如仙人姿态——可再华贵又如何?都在暴徒的手下成了无用的布匹,潋滟地死去,连苟延残喘都来不及。咬上脖颈的尖牙带着血气,血腥很快蔓延掩盖煞芙蓉的清气,游扶桑那么用力,如同野兽在捕猎,嗜咬,不留余地;她的手也从未停下,脆弱的新芽很快败下阵来,小嘴咳了一地,湿淋淋的一地。
  游扶桑手掌淋漓着,先蹭在宴如是挂血的颈边,仿似困惑地问道:“这也能湿成这般模样,仙首大人怎么搞的?”不等回答,那只手伸到宴如是唇边,“都是你的,你自己舔干净,好不好?”
  语气那么温柔,手指却不由分说往唇齿间塞进去,她根本不是在问她意见,而是强迫。宴如是被刺激得咳嗽,强忍着不掉眼泪,可是她没办法,直把视野都哭得朦胧。迷迷糊糊只觉得口中咸湿无比,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哭红的眼睛费力睁大了,却恰巧望见身前人正冷眼看着自己放纵不堪。
  冷眼,讥诮,游扶桑看着宴如是,在看一个狼狈的笑话。
  宴如是在这一刹那,恍然觉得很冷,很冷。
  顽固的青石摩擦着后背,宴如是的灵魂也快被摩擦得要流出鲜血。她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她想,师姐绝不爱我,不喜欢我,不尊重我……她对我,只是玩弄而已啊。
  宴如是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被这样对待。
  可是……
  难道不是她眼巴巴把自己送上去的?
  难道自己说停下,说要离开,师姐真的会阻拦?
  宴如是知道师姐不会的,师姐只会冷冷抽身,退开几步,尔后无所谓道:好啊,那你离开吧。
  她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再也不来打扰。
  ——便是知道这些,宴如是的心才如死了一般难受。她不想拒绝,无法拒绝,即便知道对方心里,自己什么也不是了。
  她还在她身下颤抖,仿佛一支狂风里执拗直立的芦花,层层叠叠白的是欲望,湿湿漉漉淌的是月光。欲望之上,月光之下,是两个人缠绵的气息,与再也无法相融的心。
  *
  那一晚宴如是到底在蓬莱留下来了。
  游扶桑饮血尽了,周身魔气淡了不少,拖颇为餍足地向回走着,宴如是便拖着一地裙摆跟在后面,可怜兮兮的。游扶桑走进一间草木居,闲院深深杨柳烟,空居潦潦净无苔,有花,有草,有檀香,独独无人居住。蓬莱总有很多这样奇异又无主的小屋。
  游扶桑随意歇下了,留宴如是一人在闲庭里踽踽,深庭有水,寒得透骨,清洗起来很折磨人。可今夜受的折磨也够多了,便不差这一项。
  檀香榻上,游扶桑侧身而睡,魔气退散,睡得十分沉稳。
  才借了煞芙蓉的气势,如今她该更靠近煞芙蓉,才能更压制体内不稳的灵息。宴如是于是蹑手蹑脚爬上床塌,借这煞芙蓉的牵制,偷一点靠近的机会。她惴惴不安靠近,心里苦涩:倘若游扶桑醒来,怕是又要骂她恬不知耻了。
  何时练成这样厚的脸皮了?
  宴如是侧卧在游扶桑身后,约隔着一臂距离,她恍然想到,其实自小她便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想要的,喜欢的,她便伸手,去说好话,去拥抱,让自己蜷缩在对方怀中,在对方怀里张牙舞爪——从前没有人会拒绝她的——包括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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