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佐久早圣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惊慌失措的队友,眉头紧锁,仿佛在看一群听不懂人话的幼稚园儿童。
  “我说,把地上的彩带清理干净,把墙上的彩纸撕掉,不就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了吗?”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彩带亮片,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过于直白又过于合理的提醒,像按下了暂停键后又按了重启键。
  “啊……说的也是哦。”
  “对、对哦,只是清理彩带而已……”
  “都怪九条啦!是他先开始鬼叫的!”
  “喂喂喂!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这家伙听到影子就开始原地升天了好吗!”
  “哈?!想打架吗!”
  “来啊!”
  眼看这群人瞬间从“尖叫鸡”无缝切换成“日常拌嘴模式”。
  佐久早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降低了好几度,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这群人的“愚蠢”和“不洁”污染。
  一直留意着佐久早反应的古森元也暗道不妙,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一手精准地揪住一个快要掐起来的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推着另一个的背,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往后勤室方向带:“行了行了!都别吵了!赶紧跟我去拿清扫工具!快快快!”
  他一边推搡着,一边飞快地给站在佐久早身边的胡桃递了个“快把他带走!”的求救眼神。
  胡桃立刻心领神会!她反应极快地伸出手,轻轻拽住佐久早圣臣的衣袖下摆,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牵引感。
  她仰起脸,对上他带着不解的视线,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圣臣,我们也去帮忙拿工具吧?快点清理干净。”
  话音未落,她不等他点头或皱眉,便拽着他的袖子,脚步轻快地朝后勤室的方向走去。
  -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胡桃收拾好书包,和佐久早并肩走出校门,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圣臣,”胡桃侧头看他,还带着点前面的跃跃欲试和兴奋:“谢谢你的……礼物!”
  “嗯?”佐久早罕见有一丝惊讶:“我还没送真正的礼物。”
  “诶——”
  “嗯。”佐久早应了一声,从书包侧袋里拿出一个同样没有任何花哨装饰的纯白色信封,递给她。
  胡桃接过,有些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制作精良、设计简洁的课程确认函,上面清晰地印着东京一家颇有名气的绘画教室的名字、地址、课程名称,以及写着小松原胡桃的名字和开课日期。
  “这是……”胡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的绘画基础课已经结束了。”佐久早的声音是一惯的平稳,但是却很不自在地握拳抬手抵住了下唇:“上次你说过,想进一步提升,特别是对光影和色彩的掌控,觉得遇到了瓶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胡桃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专注:“我查了东京几个评价最好的教室。这个教室的老师课程评价是最好,课程设置比较系统,小班教学,环境也符合……卫生标准。”
  他强调了一下最后一点:“时间安排在周六下午,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和排球部经理的工作。”
  胡桃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心里却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
  她当然记得自己某次闲聊时随口提过的困扰,没想到他不仅记住了,还不动声色地做了如此详尽的调查,甚至考虑到了时间安排和……他的洁癖对环境的容忍度。
  这份礼物,没有华丽的包装,没有甜蜜的情话,却精准地戳中了她近期最迫切的需求。
  “圣臣……”胡桃的声音有些发紧,心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谢谢你!这个……我真的很喜欢!”
  佐久早看着胡桃明晃晃地洋溢在脸上的惊喜和感动,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移开了目光,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他似乎不太习惯应对这样直白的情感流露。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夕阳的余晖温暖地洒在身上,不知不觉间,手又牵到了一起。
  胡桃忽然想起什么,轻声说:“其实……你不用总是这样,帮我解决所有问题,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她指的是课程,但又不仅仅指课程。
  从还没有在一起开始,佐久早圣臣好像就像是一个哆啦a梦,总是能洞察到自己意识到的或者没有意识到的需求,然后抢先一步为自己准备好。
  这样对圣臣来说也有点辛苦吧。
  而且这个课程对于高中生来说...,哪怕对于普通上班族的成年人来说,都太过昂贵。
  佐久早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胡桃那句“不用总是这样”,这句话很难给出肯定的答案。
  只是侧过头,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深深地仿佛要穿透这句话的表面看进她心底。
  眼底瞬间翻起暗涌,如同幽暗的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翻涌着胡桃尚未能完全解读的、名为占有与不安的暗流。
  胡桃的话,是在拒绝自己的安排吗?是觉得被管束得太紧,透不过气?还是……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份深藏于“照顾”之下的、近乎病态的控制欲?
  “不用总是这样……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某种习以为常的假象。
  精心编织的“入侵计划”,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执行中,渗透进他的骨髓,变成了呼吸般自然的习惯,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这种“安排”,这种“给予”,这种无孔不入的“渗透”,其根源并非始于恋人身份的确认。
  或者说,早在“喜欢”这个模糊的概念清晰之前,那种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便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早已缠绕上他引以为傲的清醒理智,越收越紧。
  佐久早圣臣的世界,是一座由精密齿轮咬合运转的机器世界,高度秩序化,绝对规则感。
  他厌恶失控,如同厌恶病毒。
  他排斥无序,如同排斥污秽。
  一切可能带来“污染”的不确定性,都是他本能驱逐的敌人。
  而小松原胡桃的出现,如同一颗石子被投入到精密的仪器之中,瞬间所有有条不紊的运转秩序被打破。
  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仅针对她一人的“皮肤饥渴症”
  那种无法抗拒的、近乎生理性的触碰渴欲,让他一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她是不是某种非人的存在?这背后是否藏着什么针对他弱点的阴谋?
  然而,越是试图用理智去剖析、去压制这股陌生的、汹涌的本能,它反弹得就越是猛烈。
  它甚至穿透了意识的防线,肆意入侵他本该掌控的梦境领地。
  在无数个辗转反侧、指尖空悬的夜晚,渴望在黑暗中疯狂滋长。
  当皮肤饥渴症如潮汐般汹涌而至,他的整个思维便被她的影像彻底占据、填满。
  她颊边细腻的弧度,腕骨纤细的线条,偶尔惊鸿一瞥的脆弱侧颈,还有那小巧的耳垂……每一个细节都在梦境中被无限放大、反复描摹。
  而在那片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是土崩瓦解,彻底放纵。
  梦中,他常年锻炼、带着薄茧的指腹,总是不由自主地抚上那一截温热的腕骨,贪恋地摩挲。
  那细微的动作总能逗得她咯咯直笑,然后被痒意逗的连连躲闪。而他,总会轻而易举地将她捕获,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温热的吻,如同烙印,从她微烫的颊侧一路蜿蜒,滑向敏感的颈窝,最终,唇齿流连在那小巧的耳垂,带着一丝惩罚般的意味,轻轻咬住。
  梦境中的她,总是格外娇气,连最轻微的触碰都要喊疼。他只得无奈地松开齿关,将那点柔软含进口中,用舌尖极尽耐心地、细细地舔舐安抚。
  无数次,他在这样失控的亲密中猛然惊醒,冷汗浸透后背,双眼在黑暗中失焦,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在瞬间模糊、崩塌,只留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身体深处无法餍足的渴求。
  在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灵魂撕扯,在终于确信自己对小松原胡桃萌生了无法剥离的好感,甚至身体本能都开始违背意志向她渴求之后。
  尤其是在他无法确保,或者说,在缺乏绝对自信能“一击即中”、彻底俘获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永不离开的情况下。
  一种精密而强硬的计划,在他的心底悄然成型:他必须全面入侵她的生活,不留死角。
  他知道自己的,凡是认定的事情,永远不会放弃,当然这种精神也体现在感情之中。
  从最细微的、最日常的物品开始,让她目之所及,手之所触,都充斥着他的痕迹。
  他要送她很多东西,很多很多,多到她生活中的每一个缝隙都被他的存在填满。
  她的笔袋里应该用着他挑选过的觉得很适合她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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