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菜菜子声音哽咽：“爸爸为了保护妈妈，主动进了山，但是昨天晚上，怪物还是下山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怪物撞坏了外面的房子以后，居然转身走了，而枷场家住的房子还好好的。
村民们觉得是枷场家干的，一定要把枷场妈妈拖出去喂怪物。
美美子和菜菜子竭尽全力，只是想保护住妈妈的尸体。
“那些人好坏。”心软的狗卷棘眼睛都听红了。
祐介看着哭泣的两姐妹和冰冷的尸体，想起了千惠子。
那时候，他看见妈妈被禅院直哉伤害，也是这样的害怕。
人类为什么总是要伤害人类？
他裹紧了夏油杰的外套，不，人类不会伤害人类。
悠仁和哥哥会帮助人类，杰爸爸他们也会努力救人，他们才是人类。
其余那些伤害人类的，都是坏猴子。
“别害怕……”颤抖的诡异声线响起，祐介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弱小的咒灵。
浓烈的诅咒在尸体上方形成。
美美子和菜菜子看着靠近她们的咒灵，脸上露出了茫然和瑟缩。
这个声音……好熟悉……
夏油杰捂住了她们两个的眼睛，直接将那个咒灵调伏成了咒灵玉。
三级……接近四级，没有智慧。
咒术师如果不是死于咒力，会产生咒灵。
枷场妈妈本身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咒术师，产生的咒灵也很弱小。
【找到了。】与此同时，花御那边传来了消息。
夏油杰通过共享花御的视野，看见了现场情况。
在一处荒废的枯井边上，花御的树根紧紧地锁住一只咒灵。
健太昏迷着躺在地上，右手和右脚全部已经消失了，左手还紧紧抓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个男人只剩下了半条手臂，连接着半边肩膀和脑袋。
男尸血污的头发勉强能看出金色的原色，夏油杰猜测这应该是枷场姐妹的父亲。
他捞起祐介：“健太受伤了，棘，你陪她们两个一下，我和祐介去接健太。”
狗卷棘虽然有些舍不得祐介，但是也很同情枷场姐妹：“你们要快点回来哦。”
“嗯！”祐介用力点头。
夏油杰留下乌龟咒灵看孩子，带着祐介快速地奔向村子侧方，同时让花御先把枷场父亲的尸体处理一下。
祐介抵达的时候，就只看见了重伤的健太躺在地上，身边是被花御用树根包裹好，之露出半个头的尸体。
祐介召唤出飞天鱼，想靠近健太。
花御则托起树根，编织成一个篮子，篮子边上甚至还镶了一圈小花。
祐介惊奇地看着小花，伸手摸了摸。
感觉到花朵的柔软触感后，他瞬间抛弃了飞天鱼，主动爬进了篮子里。
花御头上噗的一下冒出一朵小花。
夏油杰默然，哄到祐介，这只咒灵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啊……
他伸手，调伏花御控制住的咒灵。
花御则将篮子送到了健太面前，祐介发动术式：“康复。”
健太的伤口快速愈合，紧跟着，断掉的手脚也长了出来。
“夏油哥，祐介……”健太睁开眼睛，身子忍不住的发抖，脸色惨白，“还有一个人……还有个大叔……”
“在这里。”夏油杰稍微让树根举起尸体，“他已经死了。”
健太脑袋一阵嗡鸣，雪白的世界刺得他头晕眼花。
他神情怔怔地重复：“死了……”
下一刻，眼泪无声落下。
健太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插了一刀，疼得快要裂开：“是、是我不好、是我没把他带出来。”
夏油杰眼神黯淡，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资料和现场。
咒术师前进的路上，铺满了鲜血。
“发生了什么事？”夏油杰问道。
“我到了那边，遇到了重伤的大叔，他让我跑，说怪物吃了他就不会吃我了……”健太另一只手死死地掐进了掌心，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没办法做地看着大叔死，他信心十足地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咒灵。
但是只不过是一瞬间，咒灵停顿的片刻，直接甩脱了他的傀儡丝，咬断了他的手。
“是大叔拼命救了我，然后他就昏迷了，我就背起大叔一直跑。”健太身体蜷缩起来，沙哑的嗓音发出痛苦的低吼，“是我太没用了……”
要是他立刻背着大叔跑，说不定大叔的状态能好一点，也不至于……
到旧场村口，昏迷的枷场先生勉强清醒了。
他说，他的妻子和女儿在那边，让健太不要过去。
健太脚步一迟疑，咒灵瞬间把他们拍飞在半空中，咬住了健太的腿。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他拼尽全力用傀儡丝束缚住咒灵，掉转了咒灵的方向。
健太只记得自己将刀插进了咒灵的身体，竭力控制咒灵远离村庄，剩下的都记不清了。
“都怪我太弱了，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居然还妄想着能够拯救他人……”健太崩溃地跪伏在地上。
“夏油哥对不起，祐介对不起，大叔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了……”
到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护不了任何人，还是靠夏油哥和祐介来救他。
祐介从篮子上揪下朵花，递给了健太。
刚才他看见两姐妹哭，想起了妈妈受伤的事情，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是看见花朵就不难受了。
健太接过花，从祐介平静干净的眼睛看到了软弱哭泣的自己，卑微地捂住了脸。
夏油杰昨晚的话在他耳边循环：
【你想做咒术师？】
【你能接受死亡吗？普通人的，同伴的，还有你自己的死亡。】
【半吊子的咒术师，尸体都保不住。】
“夏油哥，我该怎么做……”
夏油杰伸出手，温柔地覆盖上他的头：“大叔的两个女儿还活着，把她们父亲送回去，去见见她们吧。”
健太踉跄着站起来，抱住被花御用树根包裹好的尸体，将祐介送他的花，插在了树根的缝隙里。
祐介他在花篮里扯了扯他的衣摆，双眼亮晶晶地递上一朵小花给他。
“谢谢。”夏油杰怔然地接过花，有些意外祐介的情绪居然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祐介兴致勃勃地又挑了几朵喜欢的小花攥在手里，然后笑容灿烂地对着夏油杰张开双臂让他抱。
夏油杰猛然发现，祐介从头到尾，似乎都没因为枷场夫妻的死亡露出过什么不好的情绪。
他只有在狗卷棘差点被攻击的时候，展露过愤怒。
是年龄太小了，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吗？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头：“还是孩子呢……”
第62章
“尼桑！”回到枷场家，一进屋，祐介就对着狗卷棘伸出双手。
夏油杰将祐介放下，狗卷棘站在咒灵乌龟背上踮起脚，接住了祐介。
祐介黏糊糊地和他蹭了蹭脸蛋，将手心里捏了一路的花送给他。
“给枷场阿姨的花吗？”狗卷棘问道。
祐介用力摇头，举起牌子：〈给哥哥！〉
健太将枷场先生放在两姐妹的身边，说清了过程，枷场姐妹又哭了一场。
夏油杰帮着她们火化了枷场夫妻，收敛好骨灰。
姐妹俩挖好坑，将两个骨灰坛下葬，泣不成声。
祐介从花御那里又薅了几朵花，送给了两姐妹，学着夏油杰安慰他的模样，认真地拍了拍两姐妹的头。
“谢谢。”菜菜子擦掉眼泪将鲜花放在了墓碑旁边，“妈妈很喜欢鲜花。”
祐介用牌子敲了敲两姐妹的头。
【笨蛋。】
他举起小板子：〈死掉的人看不见鲜花，送给你们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捂住脑袋，茫然地看着祐介。
祐介泄气，又忘了，笨蛋人类幼崽看不懂文字的。
“祐介，送鲜花给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是为了表达思念，寄托感情。”
夏油杰低声解释道：“对活着的人也是安慰，大家相信自己和逝去的人能看见同一束鲜花，就像逝去的人还注视着自己，没有彻底消失。”
祐介明白了，这是活下来的人类幼崽在哄自己。
祐介想了想，重新写了小板子给狗卷棘。
然后两个幼崽爬到花御肩膀上，悉悉索索地开始说悄悄话。
夏油杰没有去管幼崽的秘密，面带微笑地转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面带惊恐的村民。
“接下来，该你们了。”
村民们趴在地上拼命磕头：“饶命，神明大人饶命。”
“面对手无寸铁的妇孺喊怪物，又把真正的怪物叫做神明大人……”夏油杰抬手，树根缠住他们的脖子渐渐勒紧，“欺软怕硬的蠢货。”
他们分明就是将自己的恐惧，贪欲，都宣泄在了弱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