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眼中神色未动,只懒懒扫过那副温柔恬静的模样。
  原书女主,果真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簇拥的焦点。清音一响,便得了全场赞赏。
  柔顺、乖巧、
  娴静,天生会讨人欢心,也难怪话本子里的男人一个个都为她魂牵梦萦。
  这么一想,她竟生出几分审美疲劳,世上这类“白月光”多得是,只便宜了这些满肚子春心的臭男人罢了。
  宋临渊见状,眼眸微转,似察觉了什么,笑意忽深,突然扬声道:“今日沈家姐妹同席,实属难得,不如请两位各作一画,也让我们这些俗人沾沾才气,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宾客立刻笑着起哄:“妙极,正好才子佳人一堂,岂可错过?”
  沈忆秋神情微怔,显然未曾料到此变,抬头望了宋临渊一眼,见他笑容温文、眼带鼓励,不由脸上一红,低声道:“若姐姐愿意,忆秋自然遵命献丑。”
  众人目光齐齐转向沈念之,空气瞬间微凝。
  沈念之眉梢轻挑,明艳眉眼间一丝不耐悄然滑过。若非她还有事仰仗宋临渊,早就懒得陪他们唱这出嫡庶姐妹争艳的戏码。
  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走到沈忆秋面前,语气轻松道:“画就画,谁怕谁?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我画得太好吓着你,可别哭鼻子。”
  她话音刚落,四下顿时笑声一片,只觉这沈家大小姐口无遮拦,却也妙语如珠,倒叫人有些期待了。
  不多时,下人已备好笔墨纸砚,于宴会中央设下画案。
  沈忆秋落座之后,便微垂眼帘,握笔作画,姿态温婉恭顺,一笔一划间透着书香世家的细致与端方,引得一众公子哥儿投来赞赏目光,个别贵女露出嫉妒厌恶的神情。
  而另一边,沈念之却懒得挪动半分,倚着雕花交椅微微仰身,双臂交叠抱胸,神色漫不经心。
  她视线扫过纸案,眸中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倦意与不屑,唇角讥笑微挑,心里冷哼一声,要她为了几句夸赞,与别人争奇斗艳,他们也配?
  过了许久,沈念之才懒洋洋地提笔,腕下一转,竟是在宣纸上信手勾勒,几笔下来,一只歪歪扭扭、五官错位的“老虎”赫然成形。
  那模样不似虎,倒像一只喝醉酒后还打了两架的花猫,滑稽得紧,简直不忍直视。
  周围众人一愣,随即便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最先笑出声的,是陆云深。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看热闹的心思,如今终于抓住机会,放肆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这是什么?老虎?沈娘子这画技,怕不是来逗大家开心的罢?”
  沈念之闻声抬眼,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下一瞬,她站起身,手中毛笔仍蘸着浓墨未干,裙摆微动,脚步带风。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她已大步走到陆云深身前。
  陆云深神色一滞,眼见她步步逼近,刚想后退一步,便见她毫不犹豫抬手,墨笔直直落在他脸上。
  唰地一笔,干脆利落地在他俊脸上画了个大大的黑叉。
  “沈念之,你疯了!”陆云深惊叫,满脸惊怒,一半是气,一半却是真吓着了。
  沈念之却神情自若,像是才处理完一桩小事般将笔一甩,语气得意地开口:“笑啊,怎么不笑了?嗯?是生性不爱笑吗?”
  她说得淡,却字字入骨,仿佛理所当然。
  厅中众人顿时爆出一阵更大的笑声,连原本拘谨的几位小娘子们也忍不住掩唇失笑。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甚至有人低声道:“不愧是沈家嫡女,泼辣是真泼辣,但有趣也是真有趣。”
  沈念之她重新落座,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临渊侧目看她,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眸光里竟带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赞赏。他低声笑了笑,似是自语:“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沈念之却抬起下巴,神色倨傲,眉眼艳丽中透着一丝疏离,仿佛厅中众人不过都是供她消遣的背景,与她无关。
  而另一侧的苍晏,始终静静坐着,一言未发。
  他望着沈念之那张明艳锋利的脸,心头却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波澜。
  她的肆意,她的张狂,她的笑与怒,在他眼里并不显得失礼,反倒是桀骜中带着绚烂。
  他手指轻握着酒盏,酒未动,心却忽然悸动了一瞬。
  这样的沈念之,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耀眼几分。
  顾行渊望着这一幕,只觉得烦躁,越发看沈念之不顺眼,大口灌下一杯茶,无奈感叹好兄弟被蒙了双眼。
  宴会正盛,厅中丝竹声不绝,欢笑喧哗一片。
  沈念之却渐觉厌烦,她端起酒盏轻啜一口,便借口头晕起身离席,穿过人声鼎沸的席间,独自一人沿着宴厅外的小径缓缓而行。
  庭院深深,微风拂面,池塘边的垂枝随风轻摆,水光潋滟,映出一片清凉。
  沈念之站在池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喧嚣远去,耳根子难得清净。
  她正打算靠着廊柱歇息片刻,闭目小憩,不料身后却传来一阵轻盈细碎的脚步声。
  她眉头微皱,不耐地回头一瞥,果不其然,正是沈忆秋。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冷淡,眉宇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沈忆秋走得慢,却未停,低垂着眼睫,语气柔和:“姐姐……我只是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我们毕竟是姐妹,不该总是如此疏远的。”
  沈念之闻言轻笑一声,转身就要走:“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谁知沈忆秋竟加快几步拦在她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执拗:“姐姐,我是真心想缓和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我也不是故意要与你为敌的。”
  沈念之定定看了她片刻,眸色渐冷:“你不必跟我演这套。我这人没耐心,也没时间听你唱苦情戏。”
  沈忆秋却像是早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咬了咬唇,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荷包,绣工略显拙朴,却色泽素净,显然是用心做过的。
  “这是我亲手绣的保平安的荷包,”她将东西递到沈念之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求你收下吧,就当是我一点心意。”
  沈念之扫了那荷包一眼,连带着脸色都冷了几分:“这种宫里绣娘成堆做出来的东西,我库房里有一整箱。你这女红,留着送给你心上人,不必在我面前卖乖。”
  她说罢,侧身欲过。
  沈忆秋却仍不肯收回手,咬着唇坚持道:“姐姐,就算只是让我安心,也请你收下它吧。”
  两人僵持不下,沈念之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猛地一甩手,冷声道:“我说了,不要。”
  这一甩力道不小,沈忆秋本就站得不稳,被她一带之下身形踉跄,脚下一滑,竟失了重心,直直跌入池塘中!
  第9章 毒妇!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沈念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大喊一声:“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宴厅里的人听见声音,纷纷惊动跑了出来,李珩听到是沈忆秋落水,面色陡然一变,几乎是瞬间从内厅冲了出来,纵身跃入池塘之中,将水中惊慌失措的沈忆秋捞了起来。
  沈忆秋被抱上岸,咳了好几口水,脸色煞白,娇弱地倚在李珩怀中,显得楚楚可怜。
  李珩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沈念之,声音冷冽而凌厉:“沈念之,你当真歹毒成性,居然对忆秋下如此狠手!毒妇!”
  沈念之闻言,顿时神色一冷:“李珩,你睁眼瞎了吗?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不信你自己问她,我连碰都没碰她。”
  沈忆秋急忙抬头,气息微弱地为她辩解:“不是姐姐的错,是我自己脚滑……”
  李珩却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冷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好端端的,怎么偏偏你与她在一起时脚滑?你别怕她!”随之又转头凶狠看向沈念之,“你心胸狭隘、嫉妒成性,今日不教训你,你还不知收敛!”
  沈念之抱起手臂,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场闹剧,毫无解释的兴致,只冷笑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
  李珩却愈发恼火,放下怀中的沈忆秋,不顾她的阻拦,蓦然上前一步,狠狠地攥住沈念之的手腕:“你今日不给忆秋道歉,就别想走!”
  沈念之用力挣脱,却挣不开他的钳制,顿时怒极:“李珩,你给我松手!”
  李珩眼底寒意更甚,一把将她推入身后的池塘中:“你也尝尝落水的滋味!”
  “扑通——”池塘水花再一次四溅。
  沈念之被丢进了池塘之中,寒意席卷全身,
  她本就不会水,只能在水里扑腾。
  见苍晏正欲上前相救,顾行渊瞬间面色大变,他心头莫名一紧,不想让苍晏沾上这个女人,竟抢先一步纵身跃入了池塘,将正慌乱挣扎的沈念之一把捞起,把她拖上岸。
  沈念之咳嗽着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狠狠推开了顾行渊,神色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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