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他不会做也不要紧,反正她会理论指导。
  其实煮的菜味道只是还行,可她特别捧场,笑得眼睛亮晶晶地夸他厨艺厉害。
  总叫他疑心自己煮出来的是世间美味。
  饭后,她溜达完,到书房陪他加班。
  他喜欢简洁有序,她总爱唱反调把桌面弄得乱糟糟,每次都要他收拾。
  他实在拿她没有一点办法,无奈的同时也甘之如饴。
  早晨,他在健身房锻炼。
  她喝着牛奶倚在门边看他跑步,郁闷地说起以前她手臂也有很结实漂亮的肌肉,还练出了马甲线,只是后来不小心松懈,它们就无情
  地离她而去了。
  阳光明媚的午后,微风和煦。
  她在露台给月季花浇水,认真地教他各种肥料的功效和用法用量。
  海藻肥、鱼蛋白、氨基酸等用来养护根系,平衡肥有助于植株长势健壮,花期使用02高磷肥,以喷叶为主,也可灌根。
  ……
  那些朝夕相处的记忆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人上瘾。
  程与淮抬起手,遮住了眼。
  屋外又开始浑浑噩噩地下起雨,窗户玻璃被噼里啪啦砸出了斑驳的泪痕。
  黑暗中,手机屏幕突然“叮”地亮起,有新进来的信息。
  其他人都设置了免打扰,只有她是例外。
  程与淮捞起手机解了锁,屏幕还显示着之前的聊天页面。
  她又修改了微信名字。
  等春天:“记得好好照顾我的家书哦^_^”
  这明亮轻快的语气,完全可以想象她编辑信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程与淮心口忽然又漫上一阵钝痛。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迟早都会分离?
  所以才那么细致地一遍遍教会他怎么把花养好。
  可她又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这样对他有多残忍。
  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即使在意,那也是演出来的。
  她甚至笑得那么开心地和他说再见。
  她引他深陷,却不负责任地抽身离去,独留他沉沦。
  她根本不知道,他这几天过得多么煎熬,多么痛苦。
  不,喜欢上她这件事,只有痛,从来都不觉得苦。
  ***
  在嘉林银行的高效配合下,特事特办,别墅终于顺利过户,正式易主,许铭安承诺他们一家将在一个月内搬出别墅。
  至此,基本尘埃落定。
  江稚在群里和朋友们分享喜悦,助理贝贝闻风而来,私戳她。
  “姐姐,我们都好想好想你啊。”
  “你什么时候回斯京?我等得花儿都要开啦!”
  江稚点开贝贝发来的照片。
  斯京寒冬漫长,阳光稀缺,她专门搭了个玻璃暖房调温培育玫瑰,离开了将近三个月,去年栽下的六十株玫瑰总算开出了几个花骨朵,饱满如珠,含苞待放。
  真是不容易啊。
  江稚放大照片反复欣赏,发现玻璃上隐约映着一个纤瘦的人影。
  “我妈妈也在家?”
  贝贝:“是啊,江阿姨两个多月前出车祸左腿骨折了,貌似还挺严重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休养,你不知道吗???!”
  江稚快速推算了下时间,差不多能对得上,所以——
  中秋那时,江女士说有事没法赶回斯京陪她过节,只是不想让她知道受伤的事?
  江稚既生气,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们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女儿?!连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她……
  稍稍平复心情,江稚打开航空软件,订了次日最早从桐城飞斯京的航班。
  在北京转机时,依稀间,好像在人群中瞥见了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她瞬时心跳如雷,定睛望去,却无一人是他。
  应该是看错了吧。
  又或者,是幻觉。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61章 果不顾一切奔向你
  五天后。
  程与淮出差回到国内,刚落地a市机场,就接到林管家的电话,说二夫人闯入了他书房,还反锁上门,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程与淮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交待林管家检查一下有没有物品丢失,便挂断通话。
  临时充当司机的保镖颇有眼色地问:“程先生,接下来是回澄园,还是金月湾?”
  程与淮揉着眉骨,淡声道:“金月湾。”
  路况不佳,抵达市中心的住处已是两个多小时后。
  从电梯出来,程与淮一眼就看到屋门敞开,客厅的灯也亮着,厨房里传出水声。
  他身形猛然僵住。
  意识到什么,一瞬间,他简直欣喜若狂。
  跑得太急,有些失态,不小心撞倒了屏风,鞋子也掉了一只。
  顾不上管,程与淮大步流星地冲向厨房:“你回来了!”
  等看清里面的人是谁,他神色骤寒,仿佛从暖春直坠凛冬,面上的笑意还来不及褪尽,如同雨落在半空就被凝冻住。
  “与淮哥。”
  气氛转瞬间降至冰点,章艺晗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强大压迫感,尤其是他眉宇间浸着的晦暗冷意,生人勿近,不寒而栗。
  可前一秒他分明是惊喜的,还笑得那样温柔和煦。
  他以为厨房里的人是江稚吧。
  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
  原来他并非骨子里冷漠无情,而是他的温柔从来不属于她。
  说不失落是假的,章艺晗藏起苦涩,双手捧着碗,露出讨好的笑容:“听说你最近工作很忙,我特地熬了参汤给你喝。”
  程与淮沉着脸:“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但章艺晗能听出暗藏的不悦,不由惴惴道:“是,是舒伯母从你书房拿了钥匙。”
  舒伯母还强行拉着她过来,她也很清楚,未经同意擅自进入他家,这种行为有多败好感。
  可如果不这样,她哪有机会能单独见到他?
  话音未落,便有凌厉的眼风扫过来,如同一场霜雪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章艺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来的路上打好的腹稿全忘了,只剩积压多年的委屈浪潮般汹涌。
  “与淮哥,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介意我跟舒伯母走得太近,才会疏远我?”
  “其实我都是为了你啊!”她激动地上前一步,“我是为了缓和你们的关系,母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何必闹得这么僵?”
  “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我现在想见都见不到,”她哽咽了下,“还拥有的时候就该好好珍惜,不是吗?”
  程与淮无动于衷,甚至都没再看她一眼。
  章艺晗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她摸了摸脖子上戴的黑蝶贝扣项链,似哭似笑:“不然你怎么会把成人礼衬衫上的第二粒扣子送给我当定情信物?还有,情人节和我生日|你都送了玫瑰花……”
  她列举出所有能证明他喜欢她的证据。
  闻言,程与淮眉峰蹙起:“我从未以私人名义送过你任何东西。”
  “不可能!”章艺晗握紧衬衫扣子,颤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人周身寒意未消,俊颜更是冷若冰霜。
  “这就得去问那个把东西送到你手上的人了。”
  章艺晗瞳孔骤缩,似是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送黑蝶贝扣和玫瑰到她手上的人都是舒宇。
  所以是舒宇骗了她?他为什么要骗她?!
  章艺晗心如乱麻:“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江稚?!”
  程与淮心生不耐,尚能维持几分绅士风度:“请你立刻离开。”
  他没有回答,可章艺晗难堪地意会到了答案。
  哪里都比不上。
  她心底一片灼痛,彻底破防了:“江稚有什么好的?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程与淮嘲弄地勾唇笑了笑,与其说是回答她,更像在自言自语。
  “配不上的人,一直是我。”
  什么
  意思?章艺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他是说,他配不上江稚?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理解范围。
  出身显赫,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掌管偌大集团和家族,是多少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够得到他的爱意已经是奢想,江稚何德何能,竟让他……卑微至此。
  章艺晗眼底渐渐蓄了泪,立在斜前方的男人映入其中,变得模糊不清,又是那样地陌生。
  她喜欢了他十多年,此刻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他。
  程与淮耐性告罄,再次下了逐客令。
  章艺晗实在不甘心极了,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妈妈临终前,用尽全力紧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你以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程与淮,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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