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许铭安没得到回应,又弯腰敲了两下车窗。
  不行,不能让他发现她在车里!
  为免节外生枝,江稚当机立断,解开安全带,将旁边男人修长的双腿拨到一边,腾出三角空间,藏进视野盲区中。
  程与淮:“……”
  她的行为举止分外反常,他没什么表情地望出去,认出此时站在车外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父亲许铭安。
  略作思索后,他又垂眸看向藏在脚边的女朋友,浓密长睫下,瞳色幽暗。
  他似笑非笑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江小姐?”
  第41章 里觊觎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男人似笑非笑,尾音轻扬,“江小姐?”
  咦?
  江稚迷茫地眨了眨眼,指着藏起来的自己,轻声问:“见不得人的,难道不是我吗?”
  程与淮:“……”
  她抿唇偷笑,很少有机会从这个角度看他,宽肩窄腰,衬衫和马甲都是量身定制,勾勒出漂亮的腰线,长腿交叠,脚踝骨节分明,隐约还能看到黑色长袜下筋络的起伏,既欲又性|感。
  他不仅拥有先天的比例优势,还明显有着自律的身材管理,肌理紧实劲瘦,既潜藏着力量感,又不失线条美感,两者平衡得恰到好处。
  程与淮仍看着窗外,目不斜视。
  她穿的是复古方领纱裙,胸前错落有致地缀着红色小花,肤白似雪。
  他很清楚,从这种角度,居高临下,他能看到些什么。
  即使刻意不去看,却抵不住她身上独有的茉莉幽香一蓬蓬沁出,借着冷气四处托散,深入肺腑之中。
  车窗再一次被许铭安敲响,还是惯来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江稚见男人望着窗外,神色冷淡,便用鞋尖抵住他皮鞋,轻踢两下。
  细致地观察他反应,待他看过来时,她又隔空指指他腕表,压低声音说:“程总,速战速决。”
  特制的单向可视玻璃,从外边完全看不见里面,反之,则一览无余。
  程与淮将车窗降下十厘米左右,淡声问:“什么事?”
  许铭安匆匆看了眼,只觉车内男人虽然年轻,但气势迫人,眼神里透着淡漠,似有无形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和他平时能接触到的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后生不同,这是真正独当一面,位高权重者才有的凌厉气场。
  许铭安脊背发凉,都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他将腰弯得更低,毕恭毕敬,硬着头皮自报家门,并表明来意:“程总您好,我是许氏酒店集团的许铭安,非常冒昧打扰您,关于桐城湾星级酒店的空中花园项目……”
  大舅子吕鹏为贪图小利,竟私自联合玻璃供应商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以致酿下大祸!
  早不曝晚不曝,偏偏挑这关键时候落井下石,时机掐得如此巧妙,很可能是竞争对手在背后搞鬼。
  这两天他为收拾烂摊子四处奔走,处处碰壁,可谓焦头烂额,听说今晚宋家生日宴程氏集团最上面那位也来了,实在走投无路,便想着来碰碰运气。
  这种事既已及时止损,并未造成不可控的损失,便可大可小,只要对方愿意高抬贵手,许氏就能安然度过一劫。
  许铭安果然是为桐城湾空中花园项目来求情的,江稚背靠车门,默默听着他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地恳求,不禁心情复杂。
  曾经他也有过一身傲骨,如高山矗立,为她遮风挡雨,也如和煦暖阳,对她温柔呵护。
  那时候在她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也是世上最好的爸爸。
  程与淮并没有错过她眸底一闪而逝的黯然,将手轻搭在她肩上,眼神无声
  询问:
  想怎么处理?
  从轻从重,全由她决定。
  他倒是没打算赶尽杀绝,若执意追究到底,许氏无疑会股价大跌,以许铭安的能力,并不足以挽大厦将倾,到时许氏必然以破产收场。
  可她手上还有10%的股份,年底分红也算是一笔零花钱。
  而且,她费尽心思安插眼线,所图明显不只于此,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是整个许氏。
  她已经下好了每一步棋,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协助她清除障碍。
  许铭安等了片刻,车里人仍无回应,侧脸看起来霜风雪意般凛然,眼神也毫无温度。
  “程总,您看这事,”他心里压根没底,满脸堆笑,欲言又止,“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倒不是不能考虑。”程与淮轻描淡写道,“只要许总拿出诚意,把该处理的处理干净。”
  江稚抬头看过去,眸光微动,她分明什么都没说,他却将她心思看透了。
  他虽语气极淡,但落入许铭安耳中不亚于一道惊雷炸响。
  许铭安也算个明白人,怎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事到如今已然没有退路,只好表态:“程总放心,我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再三道谢后,许铭安识趣地转身离去,愁绪重重。
  考虑到妻子怀有身孕,胎像未稳,情绪不宜波动过大,所以他劈头盖脸将吕鹏臭骂一顿后,只小惩大诫做了停职处理。
  看来为保住许氏,必须得顾全大局,大义灭亲了。
  许铭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经意间往回望,竟然发现车里多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正要看清楚,车窗迅速升合,什么都看不见了。
  两秒前。
  江稚刚站起身,谁知蹲得太久腿麻了,重心不稳,跌坐在男人腿上,脸也撞上他胸膛。
  她想到什么,立时弹起来,局促地坐回原位。
  这次很有分寸,没乱按什么不该按的地方借力,却还是听到他闷哼了声。
  难道是……坐到了?
  不应该啊,她坐的位置离那儿还有小段距离。
  江稚小幅度地悄悄挪向车窗边,又拨了几缕发丝,遮住发烫的面颊。
  程与淮表情也略有几分不自然,将交叠的腿放下,调整坐姿。
  长指稍稍收拢,手背上的青筋因克制而若隐若现。
  其实,在她失去重心时,他明明有机会扶住她。
  但鬼使神差地,他居然犹豫了一瞬,任由她顺势跌坐到腿上,像是在迎接某种快-意的凌迟。
  这一瞬间,心绪极其复杂。
  从心猿意马,到饮鸩止渴,甘之如饴,最后是深深的自我鄙视和唾弃。
  荒唐至极,这种下|流行径和禽|兽有何分别?
  “没事吧?”他声线不自觉地染了哑意。
  江稚缓缓摇头:“……没。”
  就是脸撞得有点疼,他胸口硬|邦邦的。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有意或无意地,彼此之间仿佛隔开一条遥远的银河。
  许铭安还站在原地,好奇地往车子的方向张望。
  那女人会是谁?章家千金?
  之前确实有听说程章两家联姻,好事将近的传闻,但近来程氏集团不仅减持了章氏的股份,连一些合作项目也中途叫停,内里的水太深了,叫人捉摸不透。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这么有福分,能攀得上程家这根高枝?
  等黑色宾利在夜色中驶离,许铭安才垂头丧气地走远了。
  一路畅通到达云来山庄,车子在酒店楼下停稳后,江稚看向身侧的男人,正色道:“程总,今晚谢谢你。”
  无论是他纵容地递来的那杯红酒,还是替她清理掉吕鹏这个阻碍。
  他们之间,何须言谢?
  程与淮微微蹙眉,她这副客气疏离的态度,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他抿直唇线:“不用。”
  桐城湾项目一事,如果不是她发现工程纰漏,提前排除了安全隐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原定的晚餐取消了,胃部开始隐隐作疼,程与淮面上不露异色:“时间不早了,你上去吧。”
  江稚应了声好,推开车门下车。
  入秋后夜风寒凉,即使穿了外套,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环住双臂:“再见,程与淮。”
  程与淮见她微弯着腰立在风中,绽开笑颜,眉眼弯弯地同他道别,莫名心堵,胃部的痛感也随之越发清晰。
  他沉沉呼出一口闷气:“快上去,别着凉了。”
  江稚朝他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店大堂。
  一进房间,腼腼就扑到脚边,她陪着玩了会才去洗漱,趴在床上听完一节网课,腼腼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她拿了张薄毯盖到它肚子上,闭眼酝酿睡意。
  难得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在楼下餐厅吃早餐时,卓逸找了过来:“江总,昨天我们市场部开了个会,应顾客们的强烈意愿,打算给温泉会所招聘一批男侍应,具体方案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江稚哪能不清楚那些名媛贵妇们打的什么主意?
  泡温泉未免单调,如果有年轻帅气又养眼的帅哥作陪,提供娱乐,岂不更为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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