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程与淮输入密码取出项链,解开锁扣,亲手为她戴上。
  离得近,他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茉莉幽香,仿佛从莹白的肌肤里散发出来。
  走了下神,不小心碰到她颈后,他指尖微顿,似过了道电流,摒弃杂念又试了几次,才将锁扣扣好。
  “怎么样,”江稚转过身,正面对着他,“好看吗?”
  程与淮低低地“嗯”了声,那一片肌肤白如凝脂,他根本没细看,克制着视线,从那枚紫钻上匆匆掠过。
  她眼光很好,项链很衬她,也和裙子搭,锦上添花。
  “程总,”江稚调整着项链,又想到什么,“我外公的那幅画,也收在藏品库里吗?”
  “要不要去看看?”
  “要!”
  隔壁的隔壁就是书画库,古色古香之气扑面而来,具有研究价值的字画大部分捐献给了博物馆,剩下的按照朝代及年份排序,保存得当,每一幅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江稚终于看到了外公的遗作《独钓》,不由得眼眶微热,回忆画面纷至沓来。
  那时她还年幼,外公饱受病痛折磨,仍坚持每日作画,那印得歪歪斜斜的压角章,便是外公颤颤巍巍握着她的手一起印上去的。
  程与淮来到她身侧。
  江稚稍稍平复情绪:“程总,你为什么会收藏我外公的画?”
  “我爷爷,和江老先生是故交。”
  原来还有这层渊源。
  江稚小时候经常在外公外婆家住:“那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比如程爷爷带着他来外公家里做客之类。
  程与淮深眸微敛,没有正面回答她。
  “你觉得呢?”
  江稚努力回想,完全没印象。
  那应该是没见过了。
  两人回到客厅,化妆师已经在等着了。
  程与淮接了个电话上楼去了,江稚留下来化妆,她底子好,只简单化了淡妆,安静坐在晴窗下,毫不费力地美得动人。
  等了十分钟,男人还没下来,江稚心想,他该不会是又被工作绊住了吧?
  此时,二楼主卧衣帽间,玻璃柜面上凌乱摆着手表、领带领夹和胸针等配饰,都是刚试戴过的,衬衫也换了好几件,还没挑到合适的。
  程与淮低头瞥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从试穿过的衬衫里挑出一件,指节分明的手捏着扣子,从上到下一粒粒系得严严实实,衣摆收进裤腰,对着镜子正了正衣领。
  鲜少穿这样轻浮的颜色,他有些不适应,又在衬衫外叠穿了一件束身马甲。
  手机屏幕亮起,他捞起来一看。
  好开心呀好开心:“程总,你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吗?【猫猫疑惑】”
  江稚没收到回复,担心会迟到,继续发信息轰炸过去,刚敲出几个字,便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目光登时直了,难掩惊艳。
  男人又换了一套衣服。
  他衣着向来讲究,偏好冷色调的商务风,气质沉稳,无形中散发着疏离。
  如今却一改平日风格,不再低调收敛,风华尽现,让人看得挪不开视线。
  黑色束身马甲勾勒出上半身优越的比例,也遮住了底下大部分衬衫,但从衣袖和领口仍能看出衬衫是雪青色。
  雪青不是青色,而是一种低饱和度,偏冷调的浅紫色。
  然而他气质太盛,掩盖住了雪青的浮华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矜贵。
  同时也……恰到好处地和她穿的淡紫色纱裙,交相辉映。
  情侣装得一塌糊涂。
  她先前提议穿情侣装,他觉得没必要,过犹不及,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的一系列反常行为,让江稚越发笃定这次家宴非比寻常。
  到底会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呢?
  值得他搞这么大阵仗。
  程与淮被她的灼灼目光看得生出一丝不自在,习惯性地藏山藏水,面上并未显露半分。
  “程总,”江稚毫不吝惜赞美,比了个大拇指,“你今天帅得有点人神共愤。”
  “……”
  他垂眸整理了下袖扣,唇角勾出的弧度昙花一现:“走吧。”
  一路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三个月前澄园就开始为这场中秋盛宴做准备,大到经数次调整才最终敲定的宴客菜品酒水名单,小到每个院落的洒扫庭除。
  尤其是客院,每日安排专人打扫,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床品也是全新定制的,十二花神复古系列,缎面质地,柔软舒适。
  今日天还没亮,各院管家和上百位佣人就开始忙碌,布置宴客厅,擦桌拖地,摆放鲜花……训练有素,忙中有序。
  澄园上下齐心协力筹备这场盛宴,每个环节都经过精心策划,力求为宾客们带来全方位的极致体验。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受邀出席的大部分是程家本家和旁支的亲戚,也有其他领域来往紧密的合作伙伴,名流云集,非富即贵。
  台上乐团在演奏,身穿制服的侍应生端着酒水在人群中穿梭,尽职地提供周到服务。
  江稚忽然有一点紧张,右眼皮跳了两下,左跳财右跳灾,似乎是不祥的预兆?
  她深深调整呼吸,挽着程与淮的手臂,缓步走入。
  他们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宾客们停止交谈,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只见一对相貌气质俱出众的男女走进来。
  一个是程家现任家主,集团掌权人,英俊挺拔,沉稳端方,身侧的年轻女孩,虽然瞧着面生,容貌盛极,明艳大气,俨然人间富贵花。
  章艺晗也盛装打扮,正和她仰慕已久的钢琴大师贺松溪聊天说笑,一扭头看清渐行渐近的两人,笑意霎时僵在脸上。
  她用力捏紧手里的酒杯,心中百感交集,翻江倒海。
  江稚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身上穿的裙子
  ,竟还是程家私人制衣坊的高定!
  程则颖则是看得眼睛都忘了眨,稚稚姐好美啊,与淮哥也超帅的,杀疯了杀疯了!
  其实她曾想象过他将来的妻子,他不是会沉迷美色的人,相对容貌,会更重视对方的能力品行和修养。
  所以他应该会娶一位利落干练的女强人当妻子,双方志趣相投,相敬如宾。
  远远没有此刻亲眼所见的这般和谐美好——
  两人颜值很搭,气质迥异,却因此而有了某种强烈的反差和互补。
  天啊,他们居然还穿了情侣装!!!
  程则颖按捺不住激动,凑到二姐耳边,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与淮哥好像变了一个人?”
  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也说不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程其茵也有同感,他看起来依然沉冷而严肃,但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共事两年多,她总觉得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单独向他汇报工作时仍会紧张,而且她也从未见他穿过这种略显浮华的衬衫,完全不符合他风格……
  但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程则颖举着手机拍了十几张照片,突然想到前两天程明朗和江稚撞衫的事,该不会当时与淮哥心里是介意的,还暗搓搓吃醋了,于是在家宴上和她一起穿情侣装高调亮相,以此宣告主权?
  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同时又默默地为爱而不得的程明朗掬了把同情泪。
  程明朗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干嘛?”
  瞧这人,明明心都碎了,还要装出满脸的笑,真可怜哪。
  程则颖轻叹气,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实在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强颜欢笑的。”
  程明朗:“???”
  江稚落落大方地挽着程与淮,从他们面前经过,笑着打招呼。
  天花板上错落有致地装点着法式水晶灯,璀璨华丽,如繁星闪烁,地板是景泰蓝大理石。
  仿佛在银河漫步,每走一步,便踏落一泓星辉。
  有不知情的宾客三两成堆窃窃私语:“她是谁?”
  “没见过,反正不是程家的人。”
  有人更关注:“他们是什么关系?”
  “能让低调了那么多年的人,一反常态地高调一回,还能是什么关系?看来好事将近了,等着喝喜酒吧。”
  “啊?可我怎么听说程家和章家准备联姻来着?”
  “谣传吧。”
  ……
  数道带着探究意味的打量视线齐齐投向章艺晗,她还沉浸在程与淮带着江稚一起出现的巨大震惊中,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沦为了别人议论八卦的对象。
  联姻消息是她暗地里悄悄放出去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如今江稚以他女友身份在澄园中秋宴上公开露面,无疑是隔空给她甩了一耳光。
  章艺晗强忍着情绪没失态,甚至还挤出了得体的微笑。
  尽管心下抵触,但她还是控制不住不去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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