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程与淮又坐回椅子:“江女士是?”
  “不重要。”江稚忧伤地摇摇头,“重要的是,吃完她煮的面后,我当晚就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那真是毕生难忘的经历。
  程与淮:“……”
  “我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江稚偏过脸,强行忍住汹涌泪意,“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番茄面了。”
  久违的味觉记忆被唤醒,好吃到她都快要哭了。
  如果诺贝尔设有美食奖,这碗番茄面绝对当之无愧。
  江稚缓过来后,把面条连同汤汁全吃光了,心满意足地叹气。
  “同样的食材、调料比例和火候,为什么我做出来就是黑暗料理呢?还特别贵!”
  “贵?”
  据程与淮所知,瑞典的消费虽偏高,对她来说应该算不上贵。
  江稚想起伤心事,痛心疾首:“在斯京,消防出动一次就要2500kr。”
  折合人民币约1700元,能不贵吗?!
  斯京在这方面管得特别严格,有一次她生病想喝粥,迷迷糊糊发着高烧昏睡过去,结果粥煮糊冒了点烟,立刻触发自动警报。
  三分钟不到消防员就出现在家里,直接把她吓懵了。
  更夸张的是,某晚她洗完澡拉开门,水蒸气涌出,烟雾报警器就响了,这玩意特别敏感。
  “那确实挺贵。”
  桌上手机接连震动,程与淮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屏幕显示一串来自国外的号码。
  他双手环胸靠回椅背,再没别的动作。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电?
  江稚不由得心生好奇:“你不接电话吗?”
  “不用管。”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程与淮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看到她半小时前发的文件,点开后跳出一份个人资料。
  逐字看完,他深眸微敛。
  他指着底下的一条自我评价,视线落在她脸上,低笑道:“经常扶老爷爷闯红灯,怎么算是乐于助人?”
  江稚单手撑桌,杏眸发亮地看着他:“程总,你刚刚是笑了吗?!”
  那笑声似从喉咙深处溢出,压得很低、很轻,像深夜里捉摸不透的月光。
  但真真切切地,是笑了。
  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眼神不再那么疏淡,甚至有零星笑意,若隐若现。
  仿佛雪后初霁,全世界都在这一刹那明亮,令人心神激荡。
  程与淮眉梢微挑:“不可以?”
  “当然可以!”江稚也绽开笑颜,“我只是担心,呃,担心你又要收费哈哈哈。”
  她可没忘记之前想斥巨资买他一笑,他都不肯卖。
  程与淮轻点手机,屏幕上还是她那条互相矛盾的自我评价。
  乐于助人:经常扶老爷爷闯红灯
  江稚解释道:“是这样,我住的街区有位老爷爷,他每天都要带着一束花去妻子墓前,由于行动不便,走到一半人行道红灯就亮了,经常造成交通拥堵,司机们怨声载道,在我的帮助下,只需要闯2-3秒红灯,怎么不算乐于助人呢?”
  程与淮眸中笑意更深,“嗯”了声给予肯定:“算。”
  江稚在桌下点开微信,敲出一行字:“嘿嘿我赢了,赶紧给钱!!!”
  程明朗之前和她打赌,赌一周内他哥会不会对她笑。
  既傻又白还甜:“无图无真相。”
  还想赖账?
  江稚精准拿捏住他的七寸:“那我明天让你哥亲自跟你说。”
  程明朗果然秒怂:“行行行我认输!”
  “你要我跟他说什么?”
  程与淮刚好站起身,无意间瞥见了其中一条聊天记录。
  不好!
  江稚心里一个咯噔,被当事人抓包了。
  “就……”她支支吾吾地拖延时间,迅速开启头脑风暴。
  程明朗再三提醒过她,程与淮最厌恶谎言,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撒谎,更别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换个角度,他为了让奶奶安心找合约女友某种程度上不也算谎言吗?虽然是善意的。
  好双标哦。
  算了算了。
  即使她暂时蒙混过关了,程明朗肯定也撑不住,也许都不用他哥开口问,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滑跪招供了。
  这种事那小子又不是没干过。
  还是如实交代吧。
  江稚简单说完打赌的事,空气突然凝滞,好像被什么冷冻住了。
  四周静得可怕,她总算体会到了何谓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有种如坠寒潭,冷意贯骨的森然感。
  难怪他们兄妹俩那么怕他呢。
  江稚不敢和他对视,战略性喝了两口水,规规矩矩地坐直身体。
  以前她经常和程明朗打赌,街尾暗处拥吻的情侣是男女?男男?女女?上山的台阶单数or双数,连飞过的鸟拉什么颜色的屎都要赌它一赌。
  可眼前男人不一样,以他的身份地位,在明确分出三六九等的权贵圈,但凡有他出席的场合都被奉为座上宾,人人争相逢迎讨好,半分不敢忤逆。
  也许正如外界传言,他本质上是漠然的,难以接近。
  可能是在她控诉他对她太冷淡后,他调整了和她的相处方式,尽量贴合男朋友的角色。
  其实,他向她展露的纵容和一些些柔意,只是演戏的一部分。
  又或许是方才的氛围太好,让她产生错觉,忘记了他现在和她不熟。
  他们之间横亘着协议,并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开玩笑的关系。
  如今知道被她轻慢地当成赌约,他肯定会觉得受到冒犯了吧。
  “赢了多少?”男人语调喑沉,难辨喜怒。
  江稚心口发堵,好似塞进了一团乱麻。
  颇不是滋味。
  她沮丧地低下头,刚要道歉,然而还未开口,就见他把手机递了过来。
  “既然是拿我当赌约赢的钱,是不是应该分我一半?”
  什么???
  江稚整个人愣住,她刚刚没听错吧?!
  “怎么?”程与淮似笑非笑的,声音里含着淡淡调侃,“难不成你还打算独吞?”
  江稚顿时感觉一身轻松,如释重负般。
  她唇角翘了又翘,实在忍不住了,愉悦地笑出声,甚至不小心笑出了泪。
  江稚飞快擦去眼角的湿意:“我才没有!”
  说出去谁相信啊,身家数百亿的程总,居然会看得上这点儿小钱。
  她大方地把打赌赢来的钱给他转了一半。
  “五十块?”程总语气很是嫌弃。
  “不少了程总!”
  某位程总首次尝到不劳而获的甜头,又提议道:
  “下次再有类似赌约,记得赌注开大点,我可以配合让你赢。”
  真是奸商呐。
  江稚默默同情程明朗两秒,朝他笑吟吟地点头,嗓音轻快:“好呀,那就这么说定咯!”
  第15章 一怦然心动
  夜宵吃得晚,怕积食,程与淮上楼后,江稚出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回廊两侧挂了灯笼,在风中摇曳,汇成蜿蜒的灯河,蔓延向天际。
  她仰头望向夜空,繁星托出一轮趋满的月,周围晕染着浅金色,皎洁明亮。
  她已经好久没看过这么美的月色。
  凌晨两点多,江稚回到房间,睡了五个小时,被闹钟吵醒,她洗漱完过去陪奶奶吃早餐,回来继续补眠。
  睡醒后又到主院花厅吃午饭,程与淮去公司了,并没有出现。
  饭后,江稚闲得无聊,和程明朗到后山钓鱼。
  他们在斯京时就经常一起约着去钓鱼。
  日光丰盛,好在一路上都有树荫,不会太晒。
  程明朗抱着钓箱走前面,她慢悠悠跟在后面,穿过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隐约听到水声,拐了个弯,不远处出现一帘瀑布,积水成潭,深处青绿,浅处清澈见底。
  跨过铺着不规则青石的小溪过对岸,就抵达目的地了。
  程明朗手脚麻利地组装好两副鱼竿,上饵料,挑好位置甩入水,然后就一屁股坐在折叠椅上老僧入定。
  水面波光粼粼,江稚还是困,打了个呵欠,偷懒用石头压住鱼竿,自己跑到树影处,铺好防晒衫躺上去。
  又撑开遮阳伞,挡在头上,远远望去,就像草地里歪七斜八长出了一朵彩色蘑菇。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江稚依稀听到声响,睁开眼就看到程明朗激动地朝她招手:“有鱼咬钩了!”
  江稚坐起身,定睛一看,钓上鱼的居然是她那副随意放置的鱼竿。
  程明朗将鱼扔进桶里,她走过去,探头看了眼,桶内的鱼形单影只。
  “不是吧,我都睡醒一觉了,你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还是她的鱼竿比较争气。
  “运气问题。”程明朗强行挽尊,哼道,“我帮你换了好几次鱼饵,四舍五入这条鱼也算是我钓的!”
  江稚但笑不语,对着水桶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置顶对话框,点击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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