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高挺的鼻子蹭过颈侧肌肤,激起酥痒。乔漓收紧呼吸,想将人推开,却又听见他说难受。
难受还喝这么多,情圣是吧?
乔漓低哼一声,却没忍心再推他。
打开协议,她一目十行一心二用,一边修改协议一边任由心思乱飘。
蒋时岘、霍然和霍启律三人之间的暗涌明显,他爱她她不爱他的熟悉的八点档剧情,实在太过常见。只是爱而不得的剧本安在蒋时岘身上,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心间天平倾倒明显,乔漓不由地想,蒋时岘哪儿差了?似有酸泡泡漫出喉咙,她咬了下唇,将莫名其妙的涩意咽回。
“错了。”
男人忽然出声,乔漓惊慌偏头,“什、什么?”
蒋时岘抬抬下巴,提醒她,“数据错了。”
乔漓看回屏幕,嘴角一抽。
天呐!她竟然将几处30%的利润点写成了300%。飞快删掉多余的零,她长吁一口气。
“在想什么?”蒋时岘调笑,“这么明显的错误没看出来?”
“还不是你——”话头冲口而出来不及刹车,乔漓心虚到顶点,大脑飞速运转横跳话题,“没睡怎么不出声?起开起开。”
说完便抬起胳膊将他脑袋推开,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应激猫猫。
“?”
车内瞬间安静,街道两旁路灯同星光交织,灵活地钻进车窗。光圈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犹如跳动的音符。
无人说话,后座只剩键盘低低的敲击音携伴轻缓的呼吸声。
气氛微妙。
乔漓心不在焉地继续修改协议,无需偏头,她能感应到某道视线从身侧落过来,侧脸默默升温。
蒋时岘确实在看她,且时不时瞥一眼屏幕上的电子协议,以及发件人那一栏。
呵。
改得可真认真。
一路无言直至华御观邸,进门换鞋,乔漓单手抱着笔电准备去书房,不料被攥住手腕。
她回头,与蒋时岘四目相对。
“我们聊聊。”
“......聊什么?”
“关于霍然,”蒋时岘一顿,调整了下语气,郑重开口,“关于我妹妹的事。”
霍然霍然,又是霍然。
乔漓蹙眉,今天一天她的脑子似乎被这个名字塞满。好不容易用工作赶走,现在又来?她能理解蒋时岘的心情,但当下她也很烦躁,没法儿客观地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开导他。
“我还有文件没改完,明天再聊吧。”她借工作之故委婉拒绝,说完转身欲走。
未曾想男人没松开手,反而将她抓得更紧,逼得她不得不再度回头。
蒋时岘眼神沉冷,好似隐忍到极点:“是工作紧急?还是某些人的缘故,让你着急?”
乔漓惶惑不解,纳闷道:“什么意思?某些人是谁?”
男人言简意赅,“方南寻。”
三个字犹如礁石砸落,转瞬激起千层浪。
乔漓心口一窒,两侧太阳穴突突地抽跳不已,憋了一晚上的闷气终于按捺不住。
“蒋时岘,恶人先告状是吧?我跟方南寻之间坦坦荡荡,不过是老同学谈合作而已。”她气极反笑,“哪像你对霍然——”
“我怎么?”
装起来了是吧?
乔漓冷呵,重重甩开他的手,将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往沙发上一丢。
啪嗒。
“你非要聊是不是?好,那就聊。”乔漓斜靠沙发背,她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我知道你喜欢霍然。”
蒋时岘一头雾水,“?”
“今天在停车场你也看见了,霍然对霍启律有感情,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你下午来过蒋氏?”男人敏锐地捕捉到话语中的重点,“怎么没上楼找我?”
然而乔漓只当他是被戳穿后故意转移话题,于是没答话,继续输出:“我知道你好,可她喜欢的是霍启律——”
越说越烦躁,她低头锤了下沙发,开始口不择言,“我觉得你是世界第一好有什么用?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你,但霍然就是不喜欢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话落,一室静谧。
良久,男人才开口问:“说完了?”
乔漓抬眼,对上他略显怪异的目光,闷声道:“说完了。”
“能不能让我说两句?”
“
......嗯。”
眼前人犹如气鼓鼓的炸毛兔,他从她的情态言语中拼拼凑凑,似乎找到了她一整晚别扭的原因。
蒋时岘走近她,再次重复,“霍然是我妹妹。”
乔漓无语地在心里切了声,阴阳怪气地回话,“是呢,妹妹。”
“有血缘关系的。”
“啊???”
蒋时岘点头,严谨补充:“嗯,亲妹妹。”
乔漓瞬间钝化,在原地呆愣住。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她动了动眼珠,表情凝固,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会有这种乌龙事件?!
救命......她刚刚说了些什么啊?
更要命的是,蒋时岘眼底渐浓的笑意,盯得她心里直发毛。
“原来是这样。”乔漓干巴巴笑两声,双脚默默挪动位置躬身去拿笔记本电脑,“是我搞错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霍然的身份问题,她得先去平复一下心情,“呃......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再聊。”
手指快要够到笔记本时,男人长臂一伸,快她一步将她的笔记本电脑捞走。
“?”
“霍然的事晚点再聊。”蒋时岘眉目舒展,把笔电递给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乔漓握住笔电另一端,头皮愈加发麻,“什么?”
忽然,笔电被轻轻一扯,乔漓被惯性作用力带着险些跌进他怀里。下意识扶住他胳膊,她抬眸,视线与其相撞,似坠入深不见底的海。
耳畔响起他的声音,一字一顿震动她的心脏。
“全世界的女人,包括你吗?”
第38章
完蛋了。
指尖触在水雾蒙蒙的磨砂玻璃上,乔漓几乎是无意识划出这三个字。后脑贴靠浴枕,全身被暖水包裹,肌肤毛孔在泡泡浴中舒展。
阖上眼,她心里又默念一遍。
沉不住气的后果便是如此。
若非极度不冷静,她又怎会听不出某人提及方南寻时昭彰的情绪,是与她如出一辙的酸闷。
她原先的猜测没有错。
两个由当事人脑补而成的乌龙,犹如海底勘探器精准查探出潜藏在深海的秘密。
心思如朝阳初显,戳破若有似无的暧昧泡沫。
而蒋时岘远比她坦诚。
他的问题,是专属于成年人的心照不宣。他先朝她迈步,只要她承认,他们之间便是水到渠成。
可是乔漓不敢。
是的,她不敢。
古往今来,数不清的历史记载和文学作品,刻画出一个个以悲剧结尾的爱情故事。再看身边的例子,父母、姐姐以及友人们的婚姻,大多逃不出兰因絮果的命运。
她对爱情呈悲观态度。
所以比起误会蒋时岘喜欢别人时的烦躁酸闷,确认他喜欢自己更让乔漓惶恐不安。
乔漓幼时突遭变故,本能排斥未知且不可控的意外。
单恋尚且可控,双向存在变量,岁月太长,实在难以预估结局。她不愿将她和蒋时岘的关系放入未知的迷思,同他踏上那段名为爱情实则全新又危险的旅途。
良久,水温渐凉。
乔漓抬起双手,十指被浸泡得皱巴巴。
一如她的心。
洗完澡,乔漓走出房间。
她脚步轻浅,而客厅更是静谧。方才她惊得一言未发、落荒而逃,被她抛在脑后的笔记本电脑现下躺在茶几上,银白面板被贴了张便签纸。
乔漓走近一看,纸上话语简短。
【分公司有点事,我去趟南城。早点睡。】
揭下便签纸,乔漓慢吞吞回房,往床上一躺。天降逃避福利,她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见了心烦,走了又失落,她好像有大病。
无声哀嚎,乔漓紧贴柔软床单胡乱翻滚几圈,而后扯过棉被——把愁绪、疑问、烦乱连带自己通通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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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时间不停,生活继续。
趁蒋时岘出差这几天,乔漓调整心情,顺道去了趟沪市,看望乔澜。
姐姐身体恢复良好,精神头却仍是不济。姐妹见面互道近况,乔澜眼底情绪沉重,对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乔漓没有追问,错误的婚姻令人内耗,哪能轻易疗愈。原本打算同姐姐讲讲自己的心事,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
何必徒增姐姐的烦恼。
近来孟谦承安分不少,至少明面上没有再胡来。而乔家那边,自上次姐姐流产住院,她与母亲针锋相对一场,算是将斑驳不堪的亲情裂缝尽数撕开。按父母的性格,若非蒋氏牵制,为了乔景灏铺路,怕是早同她断绝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