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挺拔身影渐渐模糊,坐上宾利车,消失于眼帘。
  乔漓再无兴致去买烟,调转步头走向酒店。冷风簌簌,她下意识将手揣兜里,右手倏地触碰到烟盒,她掏出来,唇角微抽。
  水蜜桃爆珠兜兜转转又回到她手里,可惜能看不能拆。
  ......感觉像被钓鱼执法了。
  -
  翌日一早,蒋时岘派车将乔澜和乔漓接到医院。
  闵和医院由蒋氏集团控股,作为京市top级的高端私立医院,装修设计以温润玉石展开,环境典雅幽静,医疗设备先进且私密性强,是富豪明星就医首选。
  姐妹俩到病房时,蒋老爷子刚做完理疗,精气神十足。看见孙子带人进来,老爷子忙不迭呵止蒋时岘出声。
  “你别说话!让我猜猜她们谁是谁。”
  蒋时岘:“......”
  年近耄耋的老人头发半白,脸庞布满岁月痕迹,眉目不俗且有神,透着淡淡的威严光芒。然举止却似顽童,乔漓被逗得失笑,紧绷的神经亦随之放松。
  “你是小漓,”蒋正逸的目光在乔漓脸上停留一瞬,旋即移向乔澜,“你是小澜,我没猜错吧?”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蒋老爷子曾经抱过乔漓。虽然当时乔漓才一岁多,但她那双小狐狸似的眼睛相当灵动,任谁见过都不会忘记。
  乔漓和乔澜齐齐点头,笑着向老爷子问好。
  “你们好。别拘着,快过来坐。”蒋正逸眉开眼笑,又瞥一眼孙子,悠哉道,“怎么样,爷爷厉不厉害?”
  “......厉害。”蒋时
  岘难得笑笑,让佣人摆上水果茶点,“我回趟公司,中午再过来。”
  稍顿,他叮嘱老爷子,“爷爷,甜点您最多吃一块。”
  蒋正逸低哼,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呼风唤雨大半辈子,临老反而被管得紧,老爷子面子挂不住,瞪着孙子的背影骂了声“臭小子”。
  “来,你们吃。”
  老人家需要控制血糖,乔漓从果盘里拿颗橙子,眨眨眼,“蒋爷爷,我给您剥橙吃。”
  “还是丫头贴心呐!”蒋正逸哈哈笑,又颇为嫌弃地看向茶点盘,“这些东西老头子才看不上呢。要说好吃的点心,还得是沪市溪春路上的那家点心铺,小两口做的杏仁排真是一绝。”
  说到这,蒋正逸眼中的笑意染上几分苦涩。
  “以前我每次去沪市,都会和你们爷爷去那家店吃杏仁排。”老爷子声音沉哑,近乎哽咽,“现在铺面已经找不到了,乔老弟也......”
  至交好友,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蒋正逸永留遗憾。
  见状,姐妹俩忙宽慰老爷子,说些轻松的话题缓解其愁绪。
  言谈间,乔漓亦忍不住想起爷爷,旧日温暖记忆涌现,她一瞬鼻酸。不想影响蒋爷爷,乔漓假称去洗手间,到病房外透气。
  压下喉腔涩意,她给颜佑青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打听点心铺子老板的去向。
  过去爷爷提过点心铺老板是苏城人,因为信息不多,所以她没在蒋老爷子面前提,以免没找到令老爷子徒增失望。
  重回病房,气氛恢复乐融。
  蒋老爷子没有多谈蒋时岘和乔澜的婚事,只是单纯和她俩闲话家常,连见面礼也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白玉镯,并不厚此薄彼。
  正午时分,佣人将营养餐端至病房,蒋时岘准点回来接人。
  乔漓和乔澜含笑同老爷子告别,关切嘱咐其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蒋正逸连连称好,“下回爷爷和你们一起到外头吃饭!”
  -
  室外风和日丽,天气晴好,昨日来不及办的接风宴今天补上。
  地点仍在铂华,毕竟京菜做最好的五星级大厨全在此处。中式包厢奢华至臻,整体布局精致考究,墙面、餐桌、餐具,无一不展现其贵气与品味。
  菜品方面,除了地道的京市名菜,蒋时岘还让厨房多备了几道沪市菜和点心,免得两人吃不惯地方菜,无从下筷。
  餐间三人话不多,尤其是乔澜,大约是明日便要偷偷离开京市,心虚得不敢看蒋时岘。
  临近午餐尾声,蒋时岘手机响,起身去包厢外接听电话。
  趁这时,乔漓再度问乔澜,“姐,你真决定去多伦多吗?”
  “嗯。”乔澜轻声道,“到那边会有人接我,谦承全部安排好了,你别担心。”
  “......”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眉心微蹙,乔漓抬杯将红酒一饮而尽。酒精催发胆量,她站起来抬步往外,决定再作一次努力。
  走出包厢,不见蒋时岘,乔漓沿走廊缓行,终于在洗手台边看到他——男人洗完手关掉水阀,水珠顺着冷白长指滴落,他抽取纸巾慢条斯理擦净。
  金属和水晶吊灯营造出朦胧神秘感,乔漓走近,男人恰好抬头,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呼吸微滞,乔漓启唇唤一声时岘哥。
  蒋时岘转身朝她走过来,“有事?”
  “昨晚谢谢你的风衣,否则我肯定会感冒。”乔漓抿唇,“一会儿吃完饭我把外套拿给你。”
  “不必客气,”蒋时岘沉声道,“衣服给酒店管家就行。”
  “......可是我想亲手给你。”乔漓欲言又止。
  男人一顿,眸中讥讽一闪而逝,“行。还有别的事吗?”
  “还、还想请你吃顿饭,”乔漓把心一横,索性豁出去,“时岘哥晚上有空吗?”
  蒋时岘不答反问:“和你姐姐一起?”
  乔漓摇头,语调软糯,“不,我想单独请你,可以吗?”
  这话实属明示,正常人不会听不出来。
  男人神情沉敛,乔漓无法看出其所想,心跳如鼓。
  不多时,蒋时岘淡淡一笑,“等会儿再说。”
  “......”
  皮球又被踢回来,不知道他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待人离开,乔漓走向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去掌心潮汗。
  回到包厢,侍应生正好端来果盘。粉凤梨、金车厘子、香印青提,精致装盘,清甜芳香溢满屋。
  递上热毛巾,侍应生退出包厢。
  蒋时岘望向乔澜,平静道,“有些事我认为应该告诉你,由你来处理比较妥当。”
  乔漓猜到他要说什么,心口咯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乔澜还在状况外,闻言懵怔,“怎么了?”
  “你是自己说,”蒋时岘目光偏转,朝着乔漓,“还是我替你说?”
  “......”
  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体验一把恶毒女配被打脸的剧情。
  一时间,乔漓情绪复杂,慌张惶恐之余,她甚至有点欣赏蒋时岘的处事风格,利落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看来,他的人品还真挺不错。
  见乔漓不语,蒋时岘眼神沉冷,点到为止,“展会、昨晚和刚才,需要我一件件告诉你姐姐吗?”
  “我......”虽然自知情有可原,但此种局面下,乔漓免不了感到难堪,她垂眸喃喃,“对不起。”
  “你这句对不起该对你姐姐说。”
  乔漓偏头对上乔澜泛红的眼睛,知道此刻姐姐不会比她好受。
  可事已至此,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顺着蒋时岘的结论,由她认下一切,乔澜明哲保身别被看出端倪,否则事情超出控制,她明天就走不了了。
  包厢内充斥着巨大压迫感,寂静得落针可闻。
  蒋时岘本意让乔澜处理,然而半天不见对方出声,以为她温吞心软,便出言决断,“我让助理给你订票,一会儿司机会送你去机场。”
  这是要提前赶她回沪市?
  乔漓点头,无可置喙。
  “日后来往,望你自重。”
  这句话分量沉重,算是明摆着警告她打消勾搭姐夫的心思。
  乔漓咬了咬唇,正欲应声,旁侧的乔澜却无法再忍耐,嘭一声站起,面朝蒋时岘怒目而视,“够了!你凭什么侮辱我妹妹,你以为她乐意跟你打交道?!”
  “姐!”
  乔漓太阳穴抽跳,顿觉两眼一黑,心道完蛋。
  平素她和乔澜默契良好,可她姐姐为人处世深受感性驱使,一旦压过理智,便不会深思熟虑。
  所以她才会毅然为爱勇走天涯,更会因为妹妹受到委屈而不管不顾,正面同她畏惧的男人硬杠。
  话音落,蒋时岘波澜不惊的眼底掀起涟漪。
  没等他说话,乔澜脸色发白,眉心紧蹙,弓身捂住小腹。
  乔漓慌忙扶她坐下,额头冒冷汗,语不成调,“姐,你怎么样?你别吓我,我马上叫医生......”
  “我让人喊医生。”
  蒋时岘迅速打电话,不到五分钟,酒店经理和医务室的值班医生一道赶来。
  工作人员推来轮椅将乔澜送到套房,蒋时岘叫了家庭医生过来,两位医生联合诊断,确定乔澜并无大碍,只是因情绪太过激动对胎儿稍有影响,静心休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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