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其中一个老总心里直犯嘀咕,因为茶水不一样,所以续茶的壶也不一样,秦总传闻中不是十分挑剔吗?怎么跟宋总共用一壶?那普洱都要泡成花茶了。
“不串味吗?”宋缺也有点好奇。
秦望野小声:“还行,果香茶香都有,下次你也试试。”
宋缺很相信:“好。”
烤全羊肉嫩鲜美,桌上酒水饮料都有,宋缺自觉拿了瓶椰汁。
吃到一半,苏沉电话来了。
宋缺以为他是汇报进度,谁知苏沉那边语气凝重:“宋总,您确定是建材材料的采购计划吗?”
宋缺蹙眉:“说。”
秦望野抬头。
苏沉:“宋总,我刚刚调动内部资料,发现这片的采购已经上报了。”
“什么?”宋缺嗓音冷下来:“谁报上去的?”
“签署名是赵助理。”苏沉接道:“提供方是俊坚。”
宋缺深深闭眼。
俊坚远比不上今日见到的这些材料公司,而且他并未给赵光远分派这项任务,更重要的是,俊坚这两年跟宋宏放频繁合作,基本穿着一条裤子。
宋宏放什么时候找上的赵光远?
赵光远又是何时生了异心?
“好在公司还没审批。”
宋缺冷哼一声:“没我点头审批不下,赵光远想来以为我不会关心材料采购这些琐事,保不准届时还想出个早有准备的风头,他以为我不了解俊坚。”
宋缺眼眸森凉:“无论如何,赵光远是用不了了。”
宋缺给他的权利不算大,但却有最起码的信任,赵光远可能也没想到,王副总牵线搭桥,给了宋缺更多的选择。
这事不等他做铺垫,便在宋缺这里漏了。
宋缺让苏沉不用管赵光远那份,重新做。
挂断电话,身后响起秦望野的声音:“吃饱了?”
“差不多了。”宋缺转过身:“秦总呢?”
“咱们都吃饭喝酒多少次了,你还秦总秦总的?”秦望野说:“生疏。”
他眉目清朗,身后是大片星辰闪烁的天幕。
宋缺小声:“那叫什么?”
秦望野:“叫我名字就行。”
宋缺觉得这更生硬。
秦望野读懂了什么,接道:“不行你学邵符光他们,喊我野哥。”
心跳一快,一股炽热的情绪涌上喉咙,宋缺无所适从的同时,先一步哑着嗓子喊了句“野哥。”
不夸张,这两个字像是加了佛音效果,自带回响,拂过耳膜立刻柔了几个度,令人骨酥肉麻,然后立体包围住秦望野。
秦望野一时间都没接上话。
“哎?宋总跟秦总聊什么呢?”王副总见两人木桩子似的杵着,忍不住扬了一嗓子。
秦望野:“聊野哥呢。”
宋缺:“……”
“不是。”秦望野缓和了一下,“马上就来。”
秦望野一只手插进裤兜里,潇洒恣意得没那么自然,他岔开话题:“刚刚为什么生气?”
换平时宋缺不愿意谈论,让人看笑话,但此刻他比秦望野还想岔开话题,于是竹筒倒豆地大概说了说。
秦望野早就看出赵光远此人靠不住,“这算泄露公司机密,我的建议是辞退。”
宋缺点点头。
夜风吹过,透着寒意,宋缺打算回到刚刚的位置上喝口冷饮。
结果秦望野的嗓音突兀惊响耳畔:“你再叫一声呗。”
宋缺骤然回头。
秦望野的脸近在咫尺,眼底是由衷的高兴跟揶揄,宋缺无论看多少遍都会很喜欢。
宋缺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在秦望野脸皮够厚,重复道:“再叫一声。”
沉沉的,带着点哄人的味道。
宋缺没控制住:“野哥……”
“哎!”秦望野答应完还能点评一句:“好听。”
宋缺:“…………”
“亲信叛变”,搁任何时候都能让人怒火中烧,但宋缺的心火显然都烧到了脸上,一时半刻也顾不上赵光远,正喝着冷饮往下降。
秦望野泰然自若地同王副总聊天,还能抽空说一句:“太寒了,你少喝。”
宋缺将剩下的大半瓶放回桌上。
王副总到底活了大半辈子,总觉得哪里不对,跟秦望野也熟了,于是开口:“秦总这次回来,跟宋总处得不错啊。”
秦望野闻言同王副总对视片刻,然后一侧剑眉高高扬起。
王副总:“?”这股危机感从何而来?!
秦望野:“王副总没听到吗?宋总喊我野哥,关系一般的,谁能这么喊我?”
王副总:“……”
他妄图从这个同辈翘楚,秦家的优秀继承人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丝的窘迫。
秦望野用实际行动表示,不可能。
第14章
天色暗沉,宋缺跟秦望野决定在山庄住下。
他们被安排在了三楼,天台上还有一个恒温游泳池,但因为深秋夜寒,没人想进去。
宋缺的房间就在秦望野对面。
“明早有安排吗?”秦望野问道。
两人刚好上到三楼,木质地板在灯光下发出釉般的温柔亮度。
“没有。”宋缺说着微妙一顿,嗓音稍低:“野哥你呢?”
秦望野:“我也没有,那我带你去钓鱼。”
“你知道在哪儿?”
“都跟王副总打听清楚了。”
宋缺点头:“好。”
说话的功夫宋缺推开了房门,走廊位置亮着盏小灯,里面的布局十分规整干净,秦望野看向宋缺身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晦暗了下,最后说道:“晚安,宋缺。”
不是宋总,而是宋缺。
宋缺一瞬间有被深处回忆拖拽的嗡鸣感。
学生时代的秦望野成绩优异,稳坐第一,偏偏还不是苦行僧,大把大把的时间挥洒在运动场上,于是经常被老师们抓壮丁,帮忙批卷子,发资料,偶尔到了宋缺桌前,便是低低的一声“宋缺”。
平静,清晰,在微风徐徐的午后,掀起宋缺心中的惊涛骇浪。
宋缺本以为这辈子的缘分到头了。
可他忽然间运气好到不行。
宋缺被过往击穿,忘记他是怎么进的房间,自然也忘记了他那句“晚安,野哥。”
使得秦望野站在原地足足几分钟。
哈,秦望野回过神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野哥”不算什么稀罕词,他从小到大不缺朋友,像邵符光那几个发小,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追着喊“野哥”,后来是佩服他的同学,跟着叫“野哥”,其次是校外打架,一通老拳下去给那些流里流气的混子打得也叫“野哥”,秦望野听了这些年,早该免疫了。
可宋缺喊出来,就是不一样。
像有人拿着羽毛在心头挠了挠,又像春风裹着柳絮,从鼻尖扫过,带着股清新恬静的气息。
心动之余,秦望野竟然生出种宋缺这么叫过他很多遍的错觉。
秦望野推门而入。
其实那不是错觉。
在宋缺心里,有过万千次回响。
宋缺洗漱完关了灯躺床上,虽然环境陌生,但心绪宁静,许是因为知道,一廊之隔的地方有秦望野。
他对秦望野,不单是喜欢那么简单,如果可以,宋缺能给他供奉于神龛上,他从来不希望神明垂眸,他只要神明永远高高在上,所以宋缺对秦望野,杂念不深,而秦某人,那就是另一个极端了。
秦望野闭眼不到三小时,冲了两回冷水澡。
这能有什么办法?秦望野摆烂地靠在沙发上,有点想抽烟,真当他急匆匆回国,全是为了拓展生意吗?
秦望野打开手机,翻出张照片。
这是邵符光在他回国前一个月发的,如若不然,秦望野还要耽误半年才能回来。
照片布局杂乱,是当时秦望野百无聊赖问他们在干嘛,邵符光拍下的炫耀,意在展示他跟顾玉朔的潇洒人生,草地、阳光,香槟,不知在谁家举办的酒宴,木质秋千孤零零在右上角,而将照片放大,可以看到秋千后,有人身穿白色西装,修长而立,画质再模糊也遮不住的清秀淡漠。
秦望野悠哉悠哉的脚步瞬间被上了发条,六年内的春夏秋冬于身边不停变幻,他走过时光划下的滚滚长河,在旁人看不到的背后奋力奔跑。归国云顶的那晚,接风宴上,十九层东侧走廊,秦望野死死盯着宋缺的背影,眼底的野望与贪婪近乎于扭曲。
他无声一笑,找到你了。
*
宋缺睡到早上七点就醒了,他穿戴好下楼,大厅还静悄悄的。
庄园的管家上前,解释说王副总他们昨晚喝了酒,恐怕不到中午醒不过来,叮嘱客人们自便,又询问他想吃什么。
“鸡蛋面就行。”宋缺说。
王副总嗜辣,厨师下意识按照他的口味来,于是端上来的面汤上飘满了红油。
宋缺正在琢磨要不要吃,秦望野从楼上下来,困倦慵懒道:“这碗我吃,他的那份不要辣椒,清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