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盯着裴砚的脑袋出了半天的神,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还是雪饼的时候, 每天早上起来好像也是这样。可事情到底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和易感期的alpha共处一室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昨晚到底抽了什么风会心软成这样?
  但事已至此,还是先回房吧。
  昨夜一身的汗混在一起,又贴着睡了这么久,他现在浑身都粘腻得有些难受。更何况午后还要拍戏。
  他刚一动,腰间的手就紧跟着收紧。
  别走。那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梦呓。
  陆聿宁本来想张口骂他, 但想了想, 还是强压着声音诱导道:又不是不回来。
  闻言, 那只手臂迟钝地松开一点, 陆聿宁眼疾手快地翻身坐起,粗暴的动作牵扯到后颈的皮肤,刺痛让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经过镜子时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腺体旁边的皮肤几尽通红,隐隐约约还能瞧见裴砚留下来的齿痕。
  属狗的吧。他低声骂了一句,推门离开。
  还好昨晚陆聿宁在混乱之间眼尖地发现了酒店房间里的自动售卖机, 哄着骗着用里面的抑制剂给自己和裴砚都扎了一针,不然今天《剑回》两位主演双双旷工都得闹上娱乐板块头条,万一剧组因为联系不上他们过来敲门或是查看监控, 那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裴砚睁开眼,脑袋像是被火烙过一般地作痛着,连带着腺体也在一抽一抽地发胀。
  他的易感期向来不算规律,这次更是因为陆聿宁的分化,来得比以往都要毫无预兆、气势汹汹。
  意识还停留在昨晚回到酒店的那一刻,浴室里迎头浇下的水冷得惊人,仿佛置身于天寒地冻的雪夜,可是浑身的温度却事与愿违般地节节攀升,好似有一把火在身体里叛逆地作对。
  他难受地翻了个身,手边已经空了,但还有一丝余温。
  空气中残存着一点甜润的椰子朗姆酒气味,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一种无由来的空荡与怅然从心口悄然泛起。
  剧烈的信息素波动被昨晚的抑制剂暂时按住,如今正悄无声息地反噬回来。裴砚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还在升高,腺体处发痒,骨骼像要裂开一样难受。他全身的感官错乱交织,每一丝声音、每一道光线都像被无限放大,偏偏嗅觉还执拗地在空气中找寻那个快要消失的味道。
  他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循着那股气味走出卧室,目光一瞬间地落在了茶几上被人随意丢弃的剧本上。
  本能告诉裴砚,这不是他的东西。
  《剑回》的封皮已经被翻得略显起卷,翻开内页,里面赫然是陆聿宁的字迹与留在他家里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某个成了精的小猫真自以为自己想的话术天衣无缝。
  小骗子。裴砚喃喃低语,拿起剧本便朝隔壁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脑袋里想不起昨夜陆聿宁是何时过来拜访,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把剧本留在这里,他现在的状况不太正常,裴砚很少会在易感期时用抑制剂,市面上能轻易买到的普通抑制剂大多对他不起作用,他也没道理想不开给自己注射,所以会是陆聿宁吗?
  想不明白。
  此刻的信息素仍在他身体内部悄悄翻涌,像潮水一样退了又涨。他隐约察觉腺体下的皮肤又在泛热,几次试图压制都以失败告终。
  走到陆聿宁房间外,他整个人轻轻靠上门框,深吸了口气。
  他敲了敲陆聿宁的房门,与设想中不同的是,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
  房间里是朗姆酒和椰子的甜,被另一种极淡极淡的气味包裹冷涩的、清冽的、陌生的,裴砚的神经骤然绷紧,嗅觉因为抑制剂迟钝又混乱。
  是谁?是谁的气味?
  他昨晚找过我后,又去见了什么人吗?
  阴冷的念头从他的心底升起,本就蠢蠢欲动的信息素在体内肆虐得更加过分。
  愣着干什么,把门关上啊?陆聿宁站在落地镜前,正低头擦着头发,发尾湿漉漉地贴在脖颈边,皮肤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沿着锁骨线蜿蜒而下,落入毛巾边缘。
  不远处的浴室门虚掩着,热气还未散尽。裴砚一声不吭地带上了身后的房门,轻飘飘的咔哒声在他耳边炸开,连同着他仅剩的理智一同被关在门外。
  手中的剧本微微垂着,眼神却被什么死死钉在了陆聿宁的锁骨处。
  腺体边缘是一片尚未散退的泛红。
  还有浅浅的齿痕。
  裴砚的瞳孔陡然收缩了一瞬,呼吸像是被卡在喉头。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空气中那股与令他陌生的alpha信息素也清晰起来。
  你洗澡了。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在刻意压抑什么。
  陆聿宁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裴砚又向前一步,像是快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谁的味道?
  他声音低得吓人、哑得吓人,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的、故意压着情绪的质问,整个人都散发着风暴前的静默压迫。
  是谁欺负你?他眸色阴沉,我杀了他。
  陆聿宁一瞬间瞳孔放大。
  这个疯子。
  昨天晚上抱着他咬了那么久,一觉醒来又不记得了!
  他之前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左思右想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和裴砚的关系,不管是半推半就还是严厉拒绝,每一句话说出后对方的反应,自己又该怎么顶住压力回应都预演了好几遍,结果这人又跟上次一样白白浪费他的情绪!
  陆聿宁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又气愤又委屈。
  他扯开被扣着的手腕,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反手抓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劈头盖脸地朝对方砸了过去。
  这都要怪谁啊,你还好意思说?
  是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伸手,陆聿宁一把抓住裴砚的手臂,趁着他刚一脸茫然地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时,直接把那条被自己咬出好几个牙印的胳膊怼到他的面前,被咬成不知道痛吗?
  裴砚顶着毛巾愣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你昨晚把我从门口拽进去,乱蹭、乱咬、甚至他顿住,眼角的红从愤怒变成了羞恼,你易感期,我看你乱发疯,还给你注射了抑制剂
  但凡换一个人,我早就一巴掌糊上去,揍得他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裴砚错愕地垂眸看着自己的胳膊,几处青红的咬痕确实清晰可见,牙印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渗出点血,可他却不觉得痛,甚至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兴奋。
  那些断裂的、零星的记忆片段终于被唤醒。昨晚近乎失控的情潮,陆聿宁的突然闯入,他托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犬齿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腺体,却最终强忍着没有咬下去。
  是我?裴砚嗓音干涩。
  不然呢?你觉得还能有别人?陆聿宁脸色依旧冷淡,但眼神却微微闪了闪,像是在极力掩盖什么,你昨晚抱咳,根本不撒手,我要是不帮你,你会这么轻易放我走吗?
  自己的信息素都闻不出来,不用的鼻子捐了算了。
  他本想再骂几句,可一抬眼,裴砚脖子泛红,额上布满细汗,一滴汗珠悬在睫毛上要落未落,不由地怔了怔,问道:你现在又怎么了?
  原来,是我做的裴砚轻轻地笑了一声,倏忽,捏着脑袋上的毛巾搓了搓,旋即又小声地呢喃道:陆聿宁,你应该把我丢在那里就跑的。
  空气里开始弥漫出一种带着潮热的、压抑不住的气息。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但此刻却带着兴奋与躁动,像火堆里迸溅的火星,噼里啪啦地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陆聿宁瞬间意识到裴砚的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慌乱地捂住鼻子后退了一步,惊呼:还来?你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裴砚幽幽地看着他,陆聿宁,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的眼神里像烧着火,暗红的、晦涩的、隐忍着深不见底的情绪。陆聿宁明明知道不能再靠近,却还是不争气地被裴砚的神情钳住了一瞬。他手指蜷了蜷,咬了咬牙,下一秒却还是按住了对方快要发烫的手腕,将人一把往沙发上摁。
  你给我坐着。陆聿宁不敢看他,语速飞快,不是已经打过抑制剂了吗,虽然是酒店里的,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劣质吧?
  普通的抑制剂对我不起作用。裴砚说。
  你这什么先天言情男主少爷体质,事真多。陆聿宁嘟囔了一句,然后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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