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当然,这和姓裴的业务能力也有关系,要是换成自己,大概可以单凭技巧顶上去。陆聿宁臭屁地想。
  我之前为了突出空灵感,特意把这个做成三拍结构江临舟迅速凑上前鼠标指着其中一段旋律,那股劲儿还不够狠。你的意思是,要不升调?
  陆聿宁的爪子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把江临舟的节奏线断在一个看似普通但略显拧巴的节点。
  【前保留,二下,三再升。】
  他想保留第一段的吟唱感,裴砚的嗓音条件很适合这种风格的展示,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会给人直击魂灵的快感,像是被一丛无情无欲的细雪包裹。但第二段不升反降,突然一记下潜,拉出情绪落差,反而会能把听众扯进江临舟想要展现的光怪陆离的东南亚民俗怪谈里。于是先前高声低语的神明变作阴诡沼泽里的鬼魅,直到第三段升调打爆,情绪拉至最高,节拍切碎,用呼吸声替代打击乐。
  以裴砚的嗓音条件,努努力,应该能勾出那种他想要的病态欲望感。
  江临舟反应迅速:你是说,把裴砚的那段气息作为桥和副歌的节奏桥梁?
  陆聿宁点了点脑袋。
  江临舟盯着他看了两秒,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古怪地、慢悠悠地开口:你还真是,把人家音域结构摸得门清,哪句能喘、哪句得咬,你比他自己还懂吧?
  陆聿宁的尾巴啪地一甩,转头死死盯着他,满脸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的表情。
  别误会,我是说江临舟举了举手,决定顺着毛夸,陆巨星的专业能力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啊!
  他撑着椅背往后一靠,长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我之前还以为我已经很牛|逼了,这编排、这情绪、这声线,谁能挑出毛病?
  他语气轻巧,但眼神却是认真的:结果你随口几笔就把节奏结构给重构了陆聿宁,你脑子里到底塞的是啥?高级合成器芯片?
  陆聿宁哼了一声,得意地挺了挺胸,一副继续夸,我听着呢的姿态。
  江临舟嘴角抽了抽:真该让裴砚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
  第39章 尤其喜欢咬坏心眼的东西
  给裴砚看到了又怎么样?
  陆聿宁满不在乎地想, 姓裴的孝顺猫奴只会迫不及待地把他抓过去揉扁搓圆,然后夸他可爱。
  顺带再拍几张他的蠢照。
  天才的自尊心在猫薄荷和裴砚的手心里早就沦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每天晚上在裴砚身边睡着时隐约会梦到往昔的舞台和灯光,他可能都要忘了自己以前的模样。
  所以那只橘猫呢, 江临舟找到没有?
  陆聿宁的爪子在桌上点了点。
  我去过一趟,但不知道是不走运, 还是它换了地方,没找到。拜托了附近的狸花猫帮我寻找它的下落, 耗费了我一百大洋的猫罐头。江临舟说道。
  喵?你搁这给它下江湖追杀令呢。
  江临舟笑了笑,说:但我看你小子在裴砚家过得也挺滋润的,就再给我几天时间吧,别这么着急。
  陆聿宁的尾巴不满地晃了晃,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喵喵喵?什么叫他在裴砚家过得挺滋润的?
  江临舟思索了一番措辞,半晌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没发现,你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 大了一圈吗?毛也被养得油光水亮的。
  陆聿宁一怔, 随即一跃而起, 一爪子踹在了江临舟的胳膊上。
  喵!嗷!喵!你!放!屁!
  喵嗷嗷喵嗷!几个月的猫长身体不要太正常了好吧!
  他这副暴跳如雷的模样没有半点威胁性, 反而把江临舟逗得哈哈大笑,陆聿宁见他这个反应,更是气得在桌子上直跺脚。
  端着一杯冰美式回来的裴砚倚在录音室的门外停留了几秒,抬手掩盖下自己嘴角微不可察的笑意之后,才转身开了门。
  录音室内的笑声戛然而止,裴砚也恢复了往常云淡风轻的神情。他故作无意地走到操作台上看了一眼,问道:改好了?
  江临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正在靠大喘气消气的陆聿宁, 说道:好了,你进去再试试。
  裴砚随口说道:挺快。
  随后便把冰美式放到一边,走进里间重新戴上了耳机, 站回麦前。
  前奏缓缓响起,三拍节奏空灵寂静,像深山暮雪中传来的隐约钟鸣。而接下来的变化却在某个节点突然潜入,像是被未知的水下涡流卷住,一口气沉到了最底,然后第三段暴起升调,情绪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从清冷踏入热烈,从理性拐进疯魔。
  裴砚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眼眸微微一亮。
  他抬头时,目光正好穿过身前的玻璃窗与站在桌上的狮子猫对视,察觉到他眼中的惊艳与欣赏,陆聿宁不太自在地偏过头,故作掩饰地舔了舔爪子。
  可没过多久,陆聿宁就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太过小家子气,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定位,于是又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还不好好唱?
  裴砚不着痕迹地压了压唇角,随后便撤回目光,看着歌词本上的词,贴着旋律顺畅又自然地唱了下去。
  他的嗓音随着重构过的旋律线层层推进,逐渐蜕变成了陆聿宁想象中的那种孤傲清高又压抑蛊惑的感觉。
  仿佛被困于深山冰雪中的神明终于破壳而出,裴砚不像是在演唱,更像是在一场极尽克制的祭祀中,将自己的声音一点点献祭出去。第三段升调时,他忽然轻轻吸了口气,那一声呼吸恰到好处地打破前奏的寂静,像锋利冰刃划开夜色。
  江临舟十分满意,要不是顾忌着裴砚能看到外面的场景,他真想当场给陆聿宁一个熊抱。
  全然没有察觉到,坐在一旁的陆聿宁面上还在平静地装酷,实则身后的尾巴已经不自觉地翘上天去。他的心跳随着渐进的节奏点突突地加速起来,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光怪陆离的场面。
  如果是他来写歌的话,用他最擅长的风格,大概会让那个神明堕落得更彻底些
  让他从神坛上跌下来,在风雪中赤足行走,被人类的欲念一点点污染,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
  他会写一段重拍的bridge,压着情绪的喘息推进节奏,然后让裴砚在某个停顿里轻声开口,像是用齿尖擦过耳骨,一次又一次地复述
  [剥落我伪装的皮囊/直视我肮脏的欲|望]
  裴砚应该能够唱出这个感觉,若是唱不出,他完全可以代入《剑回》剧本中晏无咎第一次对朝闻袒露自己欲|望的场景。
  陆聿宁不由地想起原著中对那段剧情的描写,忽然脸上发热。
  老实说他当时并没有打算接手朝闻这个角色,他在尝试了几次演戏后发现这行完全不适合他,偶尔在偶像剧里做个配角串串场就罢了,主演他着实扛不起来,更何况《剑回》的原著中还有很多露骨的、令人血脉偾张的桥段。
  但当时,联系他的顾雪声说,他是原著作者钦点的朝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陆聿宁再三犹豫之后,才选择接下了这个剧本。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搭档的最后会变成裴砚。
  他想起裴砚的易感期,想起那个让他防备不及的吻,热烫烫的舌舔过他的下唇,沾满情|欲的眼直勾勾地凝着他的鼻尖。
  陆聿宁缩了缩爪子,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他恍惚意识到,如果《剑回》开拍,那么那天晚宴时他暴怒之下对程煜说得那句话好像也要成真了
  都怪该死的裴砚,接什么剧本不好,非要过来凑热闹!
  陆聿宁的脑袋往下一倒,啪嗒一声的砸在操作台上,江临舟放在一边的耳返里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裴砚的声音,好似一条蛇般直往陆聿宁的灵魂里窜。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裴砚给他的灵感确实远比他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当年在为电影《霜花》编曲作词的时候就是如此,裴砚饰演的那个男主可以说是他那段时间的灵感缪斯
  创作者很难不爱上他的缪斯即使陆聿宁一直在反抗这句话。
  改过之后的bridge江临舟很满意,几分钟后,录音室里落下沉默。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耳返里,裴砚摘下耳麦,视线望向外间,他的猫正不知道在忧愁什么,瘫在桌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是他唱得不好吗?
  裴砚有些不高兴地想。
  但看江临舟的反应,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遍可以吗?这句话虽然是在问江临舟,但裴砚的视线却直勾勾地落在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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