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陈绪思说:“那为什么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们都上赶着选你啊?”
程拙看他一眼:“和你选我一样吧。”
“这是什么意思,”陈绪思皱皱眉头,似笑非笑着问,“难道你觉得我是因为看你好看才选你的,哥,远的不说,许临风也挺帅吧,我为什么不选许临风,他还比你年轻——”
又被程拙看了一眼,陈绪思莫名配合地消音了,不知道究竟算情商低还是高。
他更像故意的,就是要在危险边缘试探。
程拙目视前方说:“年轻有什么用。”
陈绪思笑起来,撇撇嘴:“哦,也对……”他放低声音说,“我这样的同性恋,就喜欢你这款,年纪大,经历多,不会大惊小怪的坏男人。”
“陈绪思。”程拙只叫了他一声。
眼看程拙还能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陈绪思继续说道起来:“怎么了,哥?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帅更能干的男人,这一点,你其实从来没变过的。”
程拙绷着嘴角,正好在红灯前踩下刹车:“你喜欢就行。”
陈绪思伸手过去,手指头在程拙的胳膊上点点划划,嘟囔道:“你也没有给我拒绝的选项,不过……在我到北海之前,余成哥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来了,你们怎么计划的,说给我听一听呗。”
“没计划。”程拙居然回得如此短促。
他又说:“就是你之前猜到的,我和他有联系,知道你回了云桐,让他把信转交给你,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陈绪思怔愣半晌,“噢”了一声。
“那你应该早就知道,程贵生的情况了吧。”
“嗯。”
程贵生当年从他们家卷铺盖滚蛋后,其实不算完全一无所有,但他可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又在南片区酗酒打牌起来,整日疯疯癫癫寻衅滋事,终于惹了惹不起的一窝混混,被打得鼻青脸肿,下不了床,最后把工地的工作也丢了,之后就也杳无音讯,不清楚是流浪去了哪里,还是人已经没了。
徐锦因不会知道这些,陈绪思还是从项余成和他周围那群哥们嘴里听说的。
程拙最初来到他们家的目的至少圆满达成,这该是一桩喜事。
“他骗了我和我妈那么多年,都是他应得的下场。”陈绪思说。
程拙却不再和当年一样对程哥生有那么多情绪,他忽然问:“他是怎么跟你妈妈认识的,你清楚吗?”
陈绪思摇头:“很早很早,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有这么个人。”
他们重新上路,然而程拙的本意似乎不在这里,而是尽可能温和地谈及一些敏感的问题:“你妈妈,还好吗?”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陈绪思从不跟项余成说这些,但他可以和程拙说了。
“我不知道,”陈绪思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我希望她一切都好,听到的也是这样的话,说还好,但我不知道。其实和你关系不大,没有你,也会有别人让我想做出改变,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是我们都必须面对的。”
他吐了口气,还是试着倾诉了出来,不再有任何顾虑:“我很痛苦,哥,我有时候会痛恨,也会绝望,但……我其实不太会后悔。我也不想再回去了,不想再回小时候,青春结束的那一刻,我也没有留恋到会像他们那样觉得不舍。”
不知不觉间,程拙已经将车停在一个停车场里,像是到达了目的地。
车里的灯光由暗转亮,陈绪思的眼中倒映着程拙的眼睛。
“往前走吧,陈绪思,往前走就好了。”程拙握住了他的手。
陈绪思唯一只有在火车站那一天的灵魂被困在原地,所以才会对眼前这个人不舍。可越不舍,他就越挣扎。徐锦因不见他,他也越忘不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心存痛苦的希望。
他才能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贪心的人,希望妈妈更爱的是他,希望程拙爱的也是他。
现在他不必一个人徘徊在那个噩梦里了。
程拙接着说:“之后找个时间,只要你想,我们就一起回一趟云桐。”
过了一会儿,车门打开,车里的人终于下了车。
四处光线昏暗,黑黢黢的,漂浮着咸味的海风钻进楼房街道之间贴面吹过,等到了巷子里有光的地方,两人的身影才显现出来。
陈绪思像是累极了,已经趴在程拙的背上,两条腿被手掌牢牢握着,只有小腿会随程拙的步伐微微晃动。
程拙背他背得轻松,一路走得也慢,和当年在岛上回去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都不必再回到岛上,只要继续往前走,一直走下去,也可以试着品尝那一点点、一点点可能幸福的味道了。
第65章
经过了街口的那家烧烤摊,一路往里走,快到达小超市门面外的时候,陈绪思已经睁开眼睛,往程拙脖子里吹了口气,让他知道自己醒了。
程拙没动静,大概打算直接背他进去上楼。
陈绪思当然不肯干,赶紧勒住程拙的脖子,小声道:“……那个,我还是自己下来走。”
“钟谊都知道,昨天刘婶也看见我们回来了,”程拙不觉得有什么,陈述道,“你下不下来,其实没什么区别。”
陈绪思说:“当然有区别!”
他眼看程拙一步步就要走进去,两条腿又喧腾起来。刚刚还那么安静那么乖乖的,一下子翻天覆地了似的,程拙被闹得想笑,扯过他手里勾着的包,到底还是把他放下了地。
然而门面里的灯光早就直直照在了两人身上。
陈绪思落地后立即站直,抬头一看,收银柜台里竟然没人,椅子上是空的,整个屋子里好像都只有他们俩。
“怎么没人呢。”陈绪思疑惑嗫喏道。
程拙说:“刘婶可能去隔壁串门了,或者在楼上。我都说了没事。”
陈绪思放松下来,吁了口气,大剌剌靠在柜台上说:“这是正好没有人,万一有呢?既然你说没有区别,那怎么不把来龙去脉跟所有人说清楚,说你一开始在船上对我做了什么,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程老板,实际上原来是这种人!”
程拙问:“哪种人?”
“当然是横刀夺爱的小三咯,”陈绪思本来就很会翻旧账,何况这笔旧账就在眼前,还如此不一般,他就是翻一辈子,程拙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哥,你就没想过,你这样会让我脚踏两条船,以后还怎么做人?”
在发现陈绪思和许临风是假的之前,程拙确实没思考过道德不道德的事情。
他顺着就往下说了:“所以,我说了,会要你们分手。”
陈绪思哼一声,不服地叽里咕噜道:“你说分就分,怎么可能,刚夸你几句,未免也太自大太霸道了……”
程拙往前走两步,靠近了他:“我感觉你挺喜欢这样的,喜欢我为你又争又抢。”
陈绪思有种下一秒就要被生吞活剥了的错觉,脊背生凉,心里发痒,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想逃跑。
眼神交汇,陈绪思手掌往后摸了摸,总感觉程拙把他一提溜,这个高度,他就得躺上去了。
他勉强找回神智,伸出另一只手戳着程拙的胸口:“你想干嘛,还做不做生意了,哥?”
不等程拙回答,身后突然哗啦一声,后面杂物间里传来只有人动作才能发出的响动——
陈绪思瞬间警铃大作,从程拙手里抢回自己的包,转身就闪躲开,直接往楼上跑,根本不像第二次才来的人。
“陈绪思。”程拙眼看着他一溜烟跑不见了。
紧接着,杂物间里的刘婶开门出来了。
刘婶走出来,手里拿着两袋子零食货物,看到程拙,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出声:“程老板。”
程拙点头:“刘婶,还以为你去隔壁了,钟谊呢,回来了吗?”
“啊,我在后面理货呢,这些东西的货都不多了,”刘婶说,“小谊已经回来了,估计玩累也学累了,上楼睡觉去了。”
程拙说:“行,你把单子列给我就好,我给供货商打电话。”
这些事都是按惯例处理就好的小事,刘婶把单子拿给了程拙,一边整理货架一边终于按捺不住,闲聊扯谈似的说:“程老板,听小谊说,昨天那个小年轻,就是刚刚那个?他是——”
程拙一手撑在柜台上,低头看着进货单,若无其事地说:“嗯。”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承认,同意,绝不否认?
可到底是什么呢……刘婶简直一把年纪都难得傻眼迷茫了。
这种事其实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她更无意窥探指摘年轻老板的隐私,只是,在此之前,她刚好不幸地站在杂物间里听到了所有的对话,不得不变得惊讶,也是真的藏不住事,复杂尴尬的表情就挂在那张迷茫的脸上。
“刘婶,你就当他是我弟弟。”程拙若无其事地说。
刘婶“噢”一声:“最近认识的?”她今天听钟谊说起,钟谊好像特别感兴趣,也很喜欢那个男孩子,但她心中难免多些疑问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