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代完后他看向床头,本以为已经睡着的纪嘉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看过去,傻乎乎地笑了。
  “真傻。”他抬了下嘴角,准备去浴室冲个澡。
  他不放心纪嘉树一个人,打算住在这照顾他。
  “你要去哪?”纪嘉树疑惑地问。
  “洗澡。”
  “我们一起洗啊,哥哥。”纪嘉树扭来扭去了跟蚕蛹似得拱到了他边上,拉着他的衣角,“我不洗澡身上难受。”
  “纪嘉树,你要知道,我从来没给人洗过澡。”
  “骗子!我们明明一起跟憨豆洗过澡。”纪嘉树掀开被子,半坐起来找鞋子,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用脚踢了踢盛穆,嘟囔道,“帮我穿鞋。”
  “你清醒点,那是猫。”
  纪嘉树迷瞪着双眼看着盛穆;“猫?”
  盛穆点头。
  那是纪嘉树小学时养的金渐层。
  “好吧,那我自己洗。”纪嘉树被说服了,他是人不是猫,不怪盛穆不会帮他洗。
  他撩起衣摆就要脱衣服,露出了一段精瘦的腰身,在灯光下白得刺眼,像是一块上等的美玉。
  盛穆的眸光沉了下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种诡异的感觉又一次袭上了心头。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上前一把将纪嘉树的衣服拉了下来,这惹得纪嘉树很不满意,他抬起腿就踢,被盛穆抓住了脚踝推倒在了床上。
  “盛穆,你混蛋!”纪嘉树叫骂着。
  “快睡,要骂明天醒来再骂。”盛穆久违得感到头大,在商场上面对再棘手的项目,再难应付的对手,他都没有这么头疼过。
  他低头,看见青年的脸透着醉酒的红,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嘴唇泛着莹润的光泽,白皙的脖颈弯成脆弱的弧度。
  温热的手指不自觉地来到了他的脖颈处,拇指按在了上面,逐渐加重。
  “不要乱动了,小心感冒,不是还要拍戏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纪嘉树安静了下来。他推开盛穆的手:“你什么都不知道。”
  心微微抽痛着。
  他连他杀青了都不知道。
  “……”
  虽然知道不该跟醉鬼较劲,但盛穆还是不耻下问。他把纪嘉树乱动的手紧紧扣住,按到自己胸口:“我到底不知道什么?”
  纪嘉树闭上眼睛,近乎绝望的说:“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大笨蛋。”
  他的声音听着像是快要哭了。
  盛穆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高兴的同时又有点酸涩。
  很奇怪。
  “只有喝醉才会坦白吗?”盛穆微微俯身,用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我也一样,我亲爱的弟弟。”
  不一样。
  他们的喜欢不一样。
  纪嘉树张了张嘴,可却说不出话来。
  他好累。
  -
  纪嘉树醒来,天已经大亮。头有些胀,他拿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发现手机显示屏快被赵小莫的信息刷屏了。
  “纪嘉树,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
  “我直接问了哦,你跟盛穆是什么关系啊?”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但你真的很装……”
  ……
  “树哥,求你了,我真的又好奇又惊惧,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受到的惊吓有多大。”
  “别逼我来你家现场严刑逼供。”
  “喂,还活着吗,活着就吱一声。”
  时间跨度从昨晚九点到今天早上。纪嘉树越看越迷糊,他快速编辑了条微信发了过去。
  “你在说什么屁话,看不懂,我昨天不是被你送回家的吗?”
  赵小莫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别跟我说你失忆了,我知道这确实很令人惊讶,但主要是对我来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你跟盛穆是什么关系,别想骗我,他昨晚当着你的面对我说你们关系很好,而你没有反驳。最重要的是,他还把你送回了家!”
  纪嘉树一下子慌了:“你是说盛穆送我回来的?”
  “嗯哪,你不会真一点记忆都没了吧?”
  纪嘉树想了下:“有一点吧,我记得丁轻芸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什么谢朗要对我不利,还说有人追我,接着……”他脑子还有点迟钝,努力回想也只记起几个零散的画面,还都是在酒店里的。
  “我好像跳窗跑了,碰到了一个男人?靠,那个男人不会就是盛穆吧,他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纪嘉树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你问我,我问谁,我比你还想知道好吗?”
  纪嘉树低骂了一句,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到。”
  “不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先不说了,我有点事要处理。”纪嘉树说完就要挂电话,被赵小莫叫住。
  “等等,等等!别急着挂电话啊,看在我这么求知若渴的情况下,快跟我说说吧,我真的快好奇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他那辆车的车牌就是618,你当时还跟我说你不认识。嘉树,你骗得我好苦啊!”赵小莫嚎叫着。
  纪嘉树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说:“普通朋友,我爸跟他爸是好友。”他无意多说。
  听到纪嘉树提起他的亡父,赵小莫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下去。纪嘉树说:“小莫哥,我想求你件事,别把这事说出去,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
  赵小莫虽然不解纪嘉树为什么有这么个大腿不抱,却也尊重他的意愿,答应了他。
  挂断电话后,纪嘉树看着手机发了会呆,他试图查找昨晚的记忆,依旧没什么收获。他起床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手机又响了一下,这回是盛穆发来的。
  “醒了吗?保温杯里还有点醒酒汤,跟早餐一起放在厨房,记得喝。”
  他擦头发的手一顿,回道:“盛穆,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在哪的?”
  盛穆不答反问:“酒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嗯,没不舒服,你怎么不回答啊?”
  没有得到回覆,纪嘉树的心沉了下去,他把毛巾一甩,坐到沙发上,噼里啪啦的打起字来,怒气在胸中聚集,整个人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又在我手机上装东西了?”
  “说话!别装没看到,我等会就去手机店。”
  生气之余又有点恐惧。基于盛穆的前科,他害怕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感情,却装作一无所知。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盛穆才回覆。
  “……只是定位而已。”
  “而已?盛穆,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的干嘛又给我装定位,为了即时掌握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你忘记你以前答应我什么了吗?”纪嘉树发了一大串过去,心里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监控跟监听器。
  纪嘉树懊恼地揉了下头发,对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无语。
  他在想什么玩意?!
  面对盛穆他的底线总是一低再低。
  对面再次沉默。
  纪嘉树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复杂。他以为经历过初中的事后,他不会再这样。
  盛穆从小就对纪嘉树有着超乎常人的掌控欲。可能因为他父亲对他这样,他就依样画葫芦,对他这个“弟弟”也一样,不允许他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小的时候还好一点,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他对他的一切都瞭若指掌。
  可到了初中,盛穆去了国外读高中,很少回家。纪嘉树又变得“叛逆”,染了头发,学会了跟人打架,还疏远他,跟儿时判若两人,他不放心起来,怕他被人带坏。
  他联系了纪嘉树的班主任,以关心弟弟的名义,请各科老师将他每天的课程、上课情况、学习成绩发给他,以便他能远程监督。他买通了他的同学,以担心弟弟受欺负为理由,让他们将他在学校的行为全部记录下来发给他。还让桂姨拍他的照片,他在家的饮食穿着他全都要一一过目,由他定夺。
  要是纪嘉树出门玩,去哪里,跟谁一起,也要桂姨跟他汇报,只要是他觉得可疑的人他就会让对方在纪嘉树的生活中消失。他还通过桂姨的口,给纪嘉树定了回家的门禁,最晚九点半。
  管得比盛行谦都严,后者只要纪嘉树过得幸福快乐。
  后来他不满于此,变本加厉到在纪嘉树房间、手机上装监控、监听器跟定位,全方位监视着他。
  纪嘉树的同学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他顺藤摸瓜才发现了这些事。
  他跟盛穆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盛穆从国外飞了回来,这事闹到了盛行谦那,他才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父子两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盛穆一句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堵住了盛行谦的嘴。
  也是这个时候,盛父才意识到他好像教出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又好像失败了。
  盛穆对纪嘉树做的这些几乎是他曾经对盛穆做的翻版,不,甚至更过分,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他不会那么监控盛穆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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