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197节

  地方上出个好人才,自是高兴事。
  大福全然不知这些鸿儒下了堂还有另一副面孔,只步子轻快的跑回了家,想与范景康和说一说今日的求学。
  作者有话说:
  【1】【2】出自《小窗幽记》
  【3】出自《史记》
  第123章
  康和跟范景听罢了大福说前去县学的所见所闻,心里也咯噔一下,想当真是个厉害处。
  不怪那么些读书人都受不住,说谈起来直是摇头,细问却又不谈,原是这般受拷问,当真胸中没有些墨还真难应对,难为是大福心性受得住。
  又听得后续与伍举爷搭了话,康和跟范景不由对视了一眼。
  康和忍不得笑说道: “你且不晓得我跟你小爹原本便是想引你前去伍家求学的,只是一时间还不知如何开口,倒不想你这孩子反教得伍家先开了口让你前去拜学,这一趟当真是不教白走。”
  大福听康和的意思,眸子动了动,看这模样爹爹跟小爹似乎早就晓得了隔壁的伍伯父是县学的先生了。
  他这厢不由问:“伍伯父究竟是甚么人物,他也不曾告知我是在县学是何职务,我不好多问,只当个糊涂虫。”
  康和笑道:“你这伍伯父可不是寻常人,他早年就科考中了举,想是后头有合适的职位,便为官任了职,如今正是县学的教谕。”
  大福圆了眸子,虽心头也估摸出了伍伯父并非寻常人,却也不曾想竟就是教谕,搬过来许多的日子了,他却全然不晓得。
  好在是今朝客气相待,不曾疏了礼。
  惊讶之余,他不免又暗自欣喜起来。
  举人老爷,教谕大相公,那是何种学问!今朝得了他的许可前去借书问学,可是莫大殊荣。
  康和摸了摸了大福的脑袋,也是高兴得很,这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的,倒竟就成了事。
  这般大福受伍教谕赏识认做了门生,可比他们自前去求要好使得多。
  他便与大福道:“既然伍教谕赏识你,你便好生读书,同他问学便是,好生珍惜这样的机遇。”
  “嗯,爹爹,我晓得。”
  范景见他额前的碎发可见的有些湿润,轻抚了下:“今朝在县学外头站等了大半晌,怕是腿都酸疼了,前去又绷紧着心弦,时下回屋好生歇一歇罢,别弄得中了暑气。”
  “好不易休沐一日,下晌就别读书写字了。”
  大福笑着应了声。
  “这孩子,也只你说教他歇息停怠些,他才肯应。”
  看着大福回了院子,康和拉过范景,浑身轻松道:
  “瞧来咱大福见长,愈发懂事不说,还能自凭本事求得老师了,倒是用不得咱俩这般门外汉瞎忙活许多。”
  范景心中也觉欣慰,确是机缘一场,他忍不得嘴角也往上浮动了些。
  康和眸子微动,凑上去想亲范景一下,一道身影忽得钻进了屋子来,大着嗓门儿道:“爹爹、小爹,哥哥家来了嚒?”
  范景瞧见跑进来的小福,立将贴在他身上的人给推开去。
  小福睁圆了眼睛:“你们在干嘛?这样热还坐那样近。”
  康和干咳了一声,坐直了腰:“小爹说牙疼,我给看看。”
  小福闻言,连忙跑到范景的身前去,蹙起眉毛问:“小爹哪颗牙疼?是不是长虫子了?”
  范景斜了康和一眼,把小福抱了起来:“每天都在洗,不会长虫子。现在已经不痛了。”
  小福偏着脑袋看范景的面颊,道:“爹爹又不是大夫,怎么亲一下就不疼了?”
  范景:“……”
  康和见状,笑了起来,他闲靠在一头道:“爹爹以前是个赤脚大夫,只你不晓得,小爹牙疼就服爹爹治,旁的大夫都不管用。”
  小福将信将疑:“那小福的呢,小福的能不能治?”
  “那可治不了。”
  康和道:“你只能少吃些甜糖,早晚间都老实的漱口保护好牙才行。”
  小福哼哼了一声,说了一句不与爹爹好了,抱着范景撒了会儿娇,听得大福回了院子,又跑去寻哥哥要与他说今儿在外头拔莲蓬的事了。
  康和实在好笑,又凑到了范景跟前:“你牙还疼不疼?我再与你治治。”
  范景推了康和一下,没给推开。
  两人在屋里头治了会儿牙,这才出去。
  过了这日,大福便常往伍家出入,下学后回来,伍教谕也下了职,大福便寻着时间过去拜学求问。
  下次再要去时,提前问了伍教谕甚么时候得空才再前去。
  时常回来也都捧着些书册,逢着县学里头有集会时,便是在学塾告假也要前去一场。
  他与伍家走动得多了,小福也同伍和光耍,康和见这般,隔三差五的倒也与伍家送些东西,却也不是甚么钱财贵物,常拉些新鲜瓜菜,自家里头的腊味特产等。
  这日,康和进大福的院子里,见阿望清点了他的小库房,说是纸墨都不多了,想去采买些补上,省得要用时没得。
  康和想着这孩子用功,日日都写文章不说,打是同伍家来往后,他常借了书回来,遇着实在喜欢的,得了伍教谕的准许后,还要给抄录下来。
  这些录下来的好书,他拿与十五瞧看,也与姑父骆川宜看。
  先前范景怕他写字写得太多了手疼,说喜欢的书就拿去拓印便是,只他却言一边录一边看,映象更为深刻,他喜欢这般。
  两人便也不好再多说什麽。
  另外,前段日子小福也在大福拎着耳朵的教导,以及受了些打小就识字学书的伍和光影响,终于也开始学着认字写字了。
  他在大福的书房里头,写不得几个字就要胡乱作画一通,可不也加大了纸墨的损耗。
  “你不肖管这事情了,我与夫郎前去书坊采买了些新的纸笔回来便是。”
  阿望应了一声。
  康和唤了范景与他一道前去书坊,给大福选些新的笔墨纸砚家来囤放着。
  先前许多的纸笔都是骆家大兄弟送的,外在亲戚朋友逢年过节的时候也送些。
  大福自己用纸用墨又很是珍惜,损耗得并不多,大抵也都是实打实的给写字写文章用了。
  为此这几年康和跟大景还真没有上过几回书坊去给他采买这些东西。
  两口子在书坊转看了一番,瞧着里头生意还不差,前来采买的读书人不少,还有那般清苦的读书人给书坊抄书来换纸墨用的。
  康和问了问价,一沓糙纸竟才四十个钱,他记得以前得卖上五六十个钱的,竟还价贱了。
  “三郎,大景。”
  两人正选看的起劲儿,忽得教人喊了一声,转头瞧,竟是骆童生。
  康和笑招呼了一句。
  这骆童生,打是大福中了榜后,待大福初始就不差,这厢是连带着待康和范景也亲热得很了。
  骆童生笑呵呵的,问了一通大福的近况,又说是有些日子不见他上家里头去了。
  最后才问康和跟范景在这处作甚。
  “他明年八月里头要院试,心思在读书考试上,近来又去了县学拜问鸿儒,日里倒充实。我们夫夫俩这厢路过书坊,顺道就来看看。”
  骆童生闻言不由又把大福前去县学拜学求问的事给夸说了一番,复问道:“大福纸墨快用尽了罢,到家里头去拿些。”
  康和连摆手:“骆大兄弟已是相送了许多的纸墨,怎好总教他破费,虽是自家买卖,却也得付出不少成本。先前送的,大福且还用着咧。”
  倒教他都不好说实诚话了,没上骆家的文作去买纸墨,他就是晓得骆大兄弟肯定不收他的钱,三番五次的,可不是教人赔麽。
  骆童生却道:“自家侄儿读书,送些纸墨都是应当,说甚么两家话。大福在家中住时,大郎便十分喜爱这孩子,且他又懂事知礼,与家里的兄弟姊妹们都很是和睦融洽,亲切如同一家子。”
  “一家孩子用些自家产的文用,最是方便不过的,走走,我这当恰好得空闲,索性与你们一道上文作去取纸墨。”
  康和跟范景受其热情相邀,推了三回也没推下,若是再不应下,只怕反教骆童生多心,也是无法,只好一道前去。
  “爹怎过来了?”
  骆大兄弟听得伙计说骆童生来了文作,出去时见着康和与范景竟也一道在,笑着招呼了人,喊了伙计去弄些茶水来吃。
  骆童生道:“你与三郎大景拿些纸墨包好,与大福拿回去使。”
  骆大兄弟应了一声,转又同康和道:“康三兄弟也是,也不说吱一声,这般喊了伙计与你送到家里去,都不肖跑一趟。却也是我忙糊涂了,不曾周道。”
  “骆大兄弟这般说便实在教我不意思了,已是十分麻烦了你。”
  两人客气了两句,康和还是头回来骆家的文作上,便随着骆大郎转了转。
  骆家的文作铺子不小,楼上楼下两层,主经营的便是笔墨纸砚,读书人要使的文具在这处几乎都能找得到,像是书坊书局那些卖书的店铺,铺面里的笔墨纸砚多都是在这般文作上采买前去二次售卖的。
  “近来生意可顺利?”
  康和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倒是就不在那般生分说些客套话。
  骆大郎道:“天下太平,这几年老百姓安居乐业,孩童多了,肯读书的也多了,咱们这些文作倒是得了些便宜,生意好了一阵儿。”
  “只这生意好做,旁人看了也想做,这两年上城里的书坊文作陆续多了好几家,相竞得厉害,各显神通,价格仗便打了起来,纸倒是愈发价贱了。”
  “眼瞅着进文作的客比往前多,回去把账目一盘,发觉许多时候竟是还不如以前。”
  骆大郎取了些纸和笔给康和看:“你瞅瞅,以前这样最好销的纸笔,现在价格比往前已是贱了两成,快是要贴着成本卖了。”
  康和拿着纸和笔看了一番,于骆大郎说的,他也深有感触。
  日子太平,无灾无病的,老百姓手里头慢慢攒得了钱,也大方了起来,前来他们家买肉的客是愈发得多了不说,且还舍得买,以前三两二两的要,如今多数要的都是三斤五斤。
  不单如此,家里头产的蜂蜜,香油,贵料,往前问买的人且伶仃得很,多是靠着万贾人秋月里头来采买香料,康和再卖些这贵价的香油和蜂蜜由他带出去外头更繁荣的地方买卖。
  这两年上来,自城里这些生意都好起来了,倒是不肖全然靠着万贾人那处挣钱。
  只也正如骆大郎所言,买的客多了,卖的老板也跟着多起来。
  香料那块儿生意且不说,是康和跟范景经营了多年才一点点做出来的,寻常人便是眼馋想效仿,三两年间也不得成果。
  但卖猪肉却容易些,光是他们那坊间,这般铺子也新开了三间,前阵儿倒是有一间开不动歇了业,可即便这般,却也还有两间,外在原本算上他们家,以及巷子里原本就有的,拢共开起了五间猪肉铺子。
  这生意如何有不受影响的呢,便是口碑再好,客也会前去买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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