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145节

  “便是咱心中不屑那般,可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头,跟入乡随俗是一个理儿。”
  康和也道:“正是这般,你哥哥有心要与你置办的,不肖心头多想,咱们家里没紧到首饰都打不起两套。这是家里的一份儿心意,你要不肯,那才损了家里人的心。”
  珍儿心头感动不已,夜里在屋里哭了好一晌,只觉家里待她也太好了。
  听得珍儿成亲,还是和城里的骆家,梁氏送了一箱子的布来,说是给珍儿添一份嫁妆。
  当初范景跟康和成亲,她送的礼并不厚,一来是送的厚了范景不肯要,二来那时候范家家里头确实难,若送了重礼,人家心头压座山,回礼时也犯难。
  这厢范家的日子转比她家里还强,送甚么也都能尽可全自己心意去送了。
  大房那头也送了些礼来给珍儿添嫁妆,也不知哪处得来的两套茶具,不说贵重,倒还雅致。
  许是有人家谢给范鑫的,珍儿带去读书人家倒合适。
  除却这些,又还包了个厚红包,足足六贯。
  湘秀则送了三顶新的假髻来,又还两样朱钗首饰。
  珍儿嫁得好,就连范爷范奶恁般重男轻女,又还抠搜的都与了珍儿两贯钱。
  六月里头骆家送来了聘礼单子,范家也交换了嫁妆单。
  “瞧不出,这范家家底竟还厚实,嫁礼单子弄得恁长。”
  骆家家里是云表姐的大媳妇吕氏在管家,得了范家的嫁礼单,夫妇俩瞧了一眼,就送去给大媳妇看看。
  云表姐道:“范家疼女儿,这才把嫁礼弄得厚咧。”
  吕氏笑了笑,道:“素日里总听娘和二弟说咱这弟媳的好,前些日子倒是难得听爹也夸说了一回。”
  “弟媳与二弟通了信,爹恰撞见,听弟媳还识字会写,闻之是在兄弟的私塾上开的蒙,他倒是多满意。言范家是难得的开明,竟许姑娘家读书学字。”
  云表姐道:“你爹这人,甚么都巴不得跟读书沾边,要是与读书有刮联他就欢喜。怕上辈子是只书虫给投身的。”
  吕氏忍不得一笑。
  范家待着聘礼送上门,这些礼预备的不少,但在如今的风俗下,比范家的嫁礼要薄不少,但算下来也当有四五十贯。
  放眼来看,已是极重视的了。
  范景让一并也都添给了珍儿做私产。
  巧儿见着姐姐嫁人,心头不舍得很,又见她出嫁弄得这般响亮,更是羡慕。
  “大哥哥,等俺成亲的时候,男家里送来聘礼,可也与俺麽?”
  范景闻言,道:“自然是一样的。”
  陈三芳听得这话,笑捏了下巧儿的脸:“你这丫头就惦记着几年后的事儿了,你大哥哥待你跟珍儿甚么时候相差过了。”
  八月底,听得敲锣打鼓的声音进了村子里,珍儿盖着红盖头,一身红艳艳的喜服,辞别了家人,上了骆家的花轿。
  珍儿哭得伤心,早间起来面上扑的白粉都化做了汤,陈三芳忍不得也揩了揩眼睛。
  别说范家人舍不得,就是康和心头都有些惆怅。
  珍儿这丫头性子好,又能干贴心,不知与他缝衣洗鞋了多少回,大福养到了一岁半,带他最多的就属珍儿。
  这厢要嫁去别家了,谁又能舍得。
  迎亲的队伍去了,这头也要招呼着来客吃酒吃饭,康和一转头,却不见了范景的身影。
  康和寻了寻,见着人竟不知甚么时候钻回了屋里头。
  这当儿上连鞋子都没脱,就直直的躺在床上。
  将才珍儿辞别家里人时,还特地拉着他的手交待他要好生照顾自己。
  他没张口说两句话,好似跟没事人一般,倒是珍儿哭得厉害。
  这厢人出门子了,他可上了劲儿。
  康和在床边坐下,轻轻戳了戳人的腰:“嫁得又不远,咱每日去城里头,想看珍儿还不容易?”
  范景翻过身,背对着康和,他不搭理人。
  康和默了默,出去把大福给抱了进来。
  小崽子看着床上的范景,直叫:“小爹,小爹。”
  康和与吃了肉的小崽子擦了擦嘴巴,道:“你就在这里陪着小爹睡会儿觉,好不好?”
  大福拍着肉乎乎的手:“小爹,睡觉觉。”
  “嗯,跟小爹一块儿,睡觉觉。”
  康和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与他脱了鞋,小家伙便欢喜的在床上踩来踩去。
  范景只好坐起身,把大福抱了过去,他瞅了康和一眼。
  “我且去招呼客了,外头摆了三十几桌呢。”
  罢了,他便出了屋。
  大福在范景的怀里拱来拱去,他趴在范景的身上就要去咬他的耳朵。
  这小崽咬人可疼,范景捏了捏他小小的鼻子,不许他咬。
  “要果果,要果果。”
  范景见着儿子要吃东西,把康和给骂了一句,人家吃的好好的,要给抱进来。
  他只好抱着小崽子出去与他寻吃食。
  外头正招呼人的康和见着范景抱了大福去了灶房,这才踏实了些。
  第89章
  珍儿出嫁,家里头去了一桩搁在心头的大事。
  只欢喜过后,少了一个家里人,还真似空了一大块儿似的,家中变得清净,还多有些不惯。
  一个屋檐下常进常出的丫头,往后就到别家经营日子了,哪有不惆怅的。
  与姐姐一屋子住的巧儿最为不惯,平素里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不说这丫头,就是范爹跟陈氏,有时候也犯糊涂张口就惯性的喊珍儿,没得人应答,这才恍然想起已经出嫁了。
  范家一家子过了个把月才习惯珍儿出了嫁的事。
  这日,康和跟范景没去城里看铺子,换了一欢跟陈三芳去。
  两人在家里也没闲耍,去牲口棚拾掇了好一番。
  康和点了点兔儿棚里的兔子,拢共有二十八只,其中有八只是种兔,育的二十只是肉兔。
  鸭子有二十只,四只三年以上的老鸭,十只肉鸭,还有六只毛茸茸才出窝没几天的嫩鸭。
  鸡跟鸭子的数目一样,两年上的老母鸡有五只,肉鸡八只,七只毛还没长齐全的小鸡。
  除却这些家禽,还养的有四只大鹅,是陈三芳管贺小秋要的,她要了一只母鹅家来,又弄了些受精的鹅蛋,孵了一窝子鹅。
  头回弄,孵的十二个鹅卵,就养大了四只鹅。
  另呢,去年谢家送来的两笼子鹌鹑,原本是有八对,教他们吃了三只。
  后头见着鹌鹑有产蛋下来,康和就不教吃了,给搭了舒适的草窝子,供鹌鹑下蛋孵蛋,如今生下长大的小鹌鹑都有六只了。
  本是孵了有十几颗鹌鹑卵,但他们没有养这玩意儿的经验,小鹌鹑脆弱,死了好些。
  禽便这些,牲口上有三只驴子,一公一母前后买下的,入夏时请了个养驴人来帮着接生,母驴子才顺利产下了一头小公驴,现在都活蹦乱跳的快能下地了。
  去年母驴子也有过一胎,但产下的是头死驴。
  再有家里养了四头猪,还有两头先前产奶给大福吃的羊。
  现下大福都是跟着家里头吃饭菜,羊倒是派不上甚么用场了,终日里头除了吃粮食拉些屎来教范爹收拾了去弄肥,也别无旁的。
  范爹说干脆拉去卖了,康和没应承,这两头母羊是当初精挑细选才得来的,健壮得很,轻易难再买到。
  今年置了地,珍儿又出嫁,确实开销有些大,手头也紧了紧。
  康和便想着把家里头的家禽牲口好生给料理起来,到时候也卖家禽牲口。
  眼下猪肉铺子上偶时间也在卖点儿肉兔鸡鸭,只也是时有时无的卖,这般不稳的买卖,自是挣不得几个钱。
  康和想的是能教铺子上每日都有鸡鸭兔卖这般,再能供那些做席的人家订购。
  这几年他跟范景在县下的各个村乡间奔走杀猪,识得了不少人家。
  若是他们家的鸡鸭牲口养得多了,出去杀猪时与人说几回家里有这些东西,人置席时没准儿能想着他们这处。
  这便是难得的销路。
  康和以前就想这样弄了,只是没得合适的条件,头先地皮子小,养不下几只家禽牲口,再吃粮食上也怕供应不上。
  慢慢的家里盖了宽敞的棚子,今年里又置下了二十几亩地,喂养处和粮食也都不肖愁了。
  不过光是这般也不成,他们家里头虽会养鸡鸭牲口,但到底不专,不比那些能手。
  农户人家自养几只倒是都弄得来,数目多了,那可就难伺候了,若是不当心起了瘟,那死就得死一片,能把人给心疼坏。
  要想几十百只的养,还得要请那般擅养的人来照看才成。
  康和用耙子抛松棚子里铺着的草,同范景道:“寻头种羊来,给家里这两只母羊授个种,到时把羊也给育起来。村北窝子里有片荒地,还能在那处去放放。”
  范景听了康和的打算,他丢了一颗菘菜给小驴子吃,道:“养些羊是好。只要想好生养这些家禽牲口,种数又多,人专这样未必专那样,如何请人干?”
  “想寻个会伺候这样多种牲禽的人物,确是难寻。不行就找几个,专鸡鸭的专鸡鸭,专牲口的专牲口。”
  康和道:“不教人日日都来,三五日间来一回便是。这般也能省下些咱的开支。”
  范景没说成也没说不成,只道:“先打听着寻来看罢。”
  于是康和便放了消息出去,倒是没过两日,自就有个歪嘴的男子寻上了范家来,说他擅养鸡鸭兔禽。
  “俺至多时养过二十只鸡,二十只鸭,全凭自个儿一个人伺候,放在乡野村间,也少有俺这本事的。”
  “月里头给俺两贯钱使,管上一日里的餐食便成。”
  康和见这人多傲气,心说至多才养这些,眼下他家里头已是赶上这数目了,要想再多养,只怕这人也没此般经验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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