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131节

  范景忍不得说这人,说他比起夜还跑得勤,孩子又没哭闹,也没弄出什麽动静来,怎就一回回的跑去瞧。
  弄得大人倒是比孩子还吵。
  “你不觉着怪麽,大福夜里头都不哭闹,我听人说养着小孩子多折腾,夜里孩子总哭,得起来抱着哄才睡得下。”
  范景道:“又不是每个孩子都一样,许大福乖顺些。”
  康和也就是觉得太乖巧了,他忧心忡忡道:“咱大福可别是个傻小子。”
  范景听了这话,忍不得给了康和一脚:“你才像个傻小子。”
  康和挨了一下,睡得总算是踏实了许多。
  二月下旬,卤味铺子开了张,范景在月子里头,没去凑上热闹。
  他生了大福,没十天半月的便生龙活虎的很,早就想出去了。
  只家里头劝着他别因身子好就胡乱不遵生产的习性,怕是以后上了年纪身子不舒坦,他没如何把这些话给听进去,可大福才出生不久,他倒情愿老实在家中仔细照看着孩子。
  铺子也不是头回开了,拾掇好两串鞭炮炸一炸,外做点儿惠顾让利热闹一场,事情便算是成了。
  范景三月里出的月子,一出月接连就要吃两回席面儿,一回是湘秀出嫁,二回是徐扬娶亲,弄得都好是热闹。
  他们家大福不做满月,预备做个百日宴,如此也是好跟两场席面儿挪开。
  徐扬那头不说嘛,虽是交得好,可到底不是血缘亲戚,不肖过去帮着侍弄太多。
  大房却是近亲,且先前康和跟范景成亲做席的时候,人也没少跟着忙前忙后。
  陈三芳还有范景都要去城里照看铺子,日里也只好教俩丫头过去帮着弄,范爹也领了一仓去干了不少下力气的活儿。
  湘秀嫁人,康和跟范景包了五贯铜子的红包,外还给打了一架好的妆台,一顶立柜,时新细布四匹。
  这些家什都是要随嫁带去夫家的,那头是城里户,在县城经营许久的人家了,湘秀过去没些撑场面的嫁妆,就是丈夫跟公婆不说什麽,亲戚那些也要嘀咕几句。
  湘秀本便有些要强,本是愁嫁妆薄,见着康和跟范景单又送了些撑场面的家什,外还包了这样大的红包,当真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心头感动不已。
  范家嫁女酒席也摆了十二三桌,已是热闹了,待着徐扬娶亲的时候,更是热闹,足足摆了三十桌。
  两家自是比不得的,徐扬如今是乡长,村里头各家各户都要去人,徐老先生在城里经营了也不少年,大孙娶亲,亲厚的人家要来吃酒,客自是多。
  康和跟范景也不晓送甚么礼,琢磨了一晌,见着城里头的大户做席面儿,为着排场,会直接捆上一头宰好了的整猪送去。
  先前就有人户在康和这处交待过。
  康和索性便去寻了头一百七八十斤的猪给宰了,用红布捆着,吃席一日给抬了去徐家。
  人瞧着嘛,多有排场,且又还实用,添了不少热闹。
  在徐家吃席,康和吃了不少酒进肚儿里,谁教他与徐扬好,今日兄弟成婚,要是遭人灌趴下了,还咋洞房。
  为着替他大事着想,他也是没少帮着挡酒。
  回去路上,人都有些飘忽了,还是范景给弄家去的。
  “我成亲的时候都没吃这么多下去。”
  康和瘫在竹塌子上,一个劲儿的打酒嗝儿。
  范景把睁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的大福抱去了陈三芳那处,怕一身酒气的康和将崽子给熏了。
  陈三芳得着孩子欢喜的很,抱着同范景道:“今儿夜里就教大福跟俺睡,三郎吃了恁多酒,只怕半夜里头吐,闹着孩子咧。”
  范景应了一声。
  再回屋时,他打了些热水进去,见康和面上发红,说他:“谁教你要人好处。”
  康和道:“拿人手短了。”
  前些日子徐扬与了他几只好碗碟儿,他就应了这桩事,早晓得恁遭罪,也就不受他的好了。
  高兴日子,范景没恼他,耐着性儿把他衣裳给扒了去,将人擦洗了一通。
  水过了身,康和便清醒多了,他看着范景,笑说道:“我们阿景也是贤惠起来了。”
  范景斜了他一眼,将水洒了些到他脸上去。
  康和呸了一声:“洗澡水也喂我吃。”
  两人须臾便嬉在了一处,康和教范景压到了身下,他衣裳半挂在腰间,看着面前的哥儿,道:“能成麽?才一个月多些。”
  范景揉了康和的胸口一下,这人日里忙进忙出,身体愈发的结实起来了。
  看着多坚硬,上手却软。
  先前怀着大福,两人都很克制,没如何折腾那些事,平日里头怕惹火,夏月里头都不如何脱衣裳睡。
  这厢起了头,自都有些和尚破了戒似的。
  “不要紧。”
  康和抓住范景的手:“你总甚么都说不要紧。”
  范景看着他:“你不想就算了。”
  康和一把搂住要从他身上下来的范景:“我瞧着似是不想麽。”
  他将人弄了回来:“我早就想了,前阵儿你没见着我下巴上都起了红痘子,还不是给上火弄的。”
  范景眸间似有笑,两人到底还是折腾了会儿,只顾忌着,没似那般真枪实弹的来。
  本是想着这般能缓缓心头的那团火,不想却将人给惹得更起了火,白日里头都没得好过。
  三月里头欢喜的就过了,进了四月,家里头来了媒人,想与珍儿说亲。
  这两年范家日子好过,俩丫头也做活儿,只不似以前那般在外头风吹日晒的,又吃用得见好,早两年还黄黄瘦瘦的珍儿,如今都教养得水灵了不少。
  个儿高了些,肤子也白了,她亲娘菱娘生得就好,丫头像她,五官小巧,相貌自是不差。
  前头大房那边吃席,又转在徐家吃,人来人去的,把这丫头给瞧见了,这厢媒人就登了门。
  珍儿瞧见媒人是冲着自个儿来的,羞红一张面,钻进了屋里去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倒是巧儿,在外头偷听陈三芳与媒人说话。
  那媒人来说得是户农家子,范家也是农户,这些家里倒不嫌。
  只陈三芳问家中田地几亩,男子有甚么手艺,家中爹娘又可有甚么长处时,媒人教问得有些张不开口。
  “俺这女儿在家里不说吃用得多好,可也养得不差,不嫌说穷家,可半点长处也见不得,岂不是嫁去吃苦。”
  陈三芳见媒人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变得也便没恁般客气了:“丫头年纪且小,俺家里再养几年也是养得起的。”
  她说了几句厉害话,将媒人给赶了去。
  巧儿见媒人走了,钻出来说她娘也是威风起来了咧,以前只恨不得把媒人给抬进家里头来,这厢竟也是能赶媒人走了。
  陈三芳道:“恁个小丫头嘴巴辣。咱家里头现在有吃有喝还有铺子,你二姐姐又贤惠能干,作何不寻个好去处。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吃不起饭,嫁他作甚!”
  她捏了下巧儿的鼻子,嗔道:“你往后要是自寻个不成器的男子哭喊要嫁,娘可不认你这姑娘。”
  巧儿道:“俺才不寻不成器的,俺要寻也寻个湘秀姐姐嫁的那般的,城里经营生意的人家,有银子使咧。”
  “你这丫头,不知羞。”
  康和跟范景从城里家来,听得有媒人上门想为珍儿说亲,范景很是上心,问了那人家的情况,听后便没言了。
  以前家里头是没得选,要是现在家里也还像往前一般,来说的这户也算个去处,只现今家里好了不少,他自是不想珍儿嫁去个薄家里。
  穷寒人家的苦处,范家一家子心里都清楚得很。
  他嘱咐陈三芳:“往后再有来说亲的,都说给我听。”
  陈三芳晓得范景心疼珍儿,道:“这样大的事,如何有不说与你听的道理。
  俺都谨慎着看咧,来说不像样的,俺就给骂出去,好教恁些媒人晓得,不是个货不许拿来寒碜人。”
  康和道:“慢慢瞧看罢,左右也不急,还是要给珍儿看处近些的人家,出了门子好家来,咱过去也近。”
  珍儿躲在外头听家里头的人这般说,一家子人都为着她的事情考虑,心里头不由得一暖。
  这日,吃过了夜饭,康和提了四斤摊子上卖剩下的鲜猪肉出来与了窦一仓。
  “开年这几个月里头家里忙,一茬的事儿接着一茬,教你都没得空回家去看看爹娘兄弟。”
  “我准你两日假,回去耍一趟再回来。接着又得忙地里头的事了,下月里家中又还要做席。”
  康和见窦一仓来家里几个月,干活儿确是把好手,又还老实本分,家里头对他都还挺是满意的。
  罢了,又与了他一串铜子做来回的路费。
  窦一仓见得准假,心里很欢喜,谢了康和。
  隔日一早,忙罢了家里头的活儿,窦一仓就家去了一趟。
  窦家有些日子没见着窦一仓了,怪是想,见儿回来,高兴得很。
  拿着窦一仓带回去了鲜猪肉,就要弄来给儿吃。
  “娘,这是康三郎君特地教俺拿回来孝敬你们吃的,不肖与俺做肉。俺在那头吃得好,三天两头的都有肉吃,不吃肉的时候也有油汤浸着饭。”
  范家没苛窦一仓,日里虽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也是家里吃甚他就有甚吃。
  窦母见着儿过去那范家里下力气,可身子却比在家里时还壮实了不少,想是那头当真厚道,心里也踏实。
  见他不肯吃拿回来的肉,转与他揉了面做了以前在家里爱吃的疙瘩汤。
  窦母又问了范家的不少情况:“过年时你家来说三郎君跟大哥儿的孩子快生了,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呐?”
  “大胖小子一个,主家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那孩子倒是真乖巧,都不如何闹腾。”
  “这范家原先没儿,眼下也算是有男丁了。”
  窦母又道:“那二小姐跟三小姐年纪也不小了罢。”
  窦一仓坐在门槛边上吃着面疙瘩汤,答他娘的话:“二小姐今年里过了十七了,三小姐才十二。”
  “这样好的人家,不晓得二小姐可定了亲没。”
  “倒是没听见说,但有媒人来走动了。”
  窦母感慨了一句:“要是俺家也似范家一般日子那该多好,你和兄弟姊妹的婚姻事爹娘也不愁了。”
  她听说范家以前也是个穷家,只后头才发达了做起来的生意,人实在也良善,几回一仓家来不是拿肉都是拿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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