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51节

  范景接下酒杯,两人交腕将酒给吃了。
  屋子里的酒比外头的水酒要烈性得多,吞下去身子都滚烫了一下。
  吃罢了酒,康和也脱了鞋袜坐到了床上。
  范景隐隐晓得接着两人有事要做,不过他确实不曾见过人跟人是如何行事的。自打先前康和同他说像兔子配种一般,也是叠在一块儿,他便暗暗去瞧过兔儿棚里的兔子是如何的。
  瞧着了两回,但却没看仔细。总之,都是公兔子在忙活。
  他便看向范景,有些不自然道:“今晚行不行事。”
  康和抿了下嘴:“谁家正头夫妻成亲夜里不行事的。不过也事无完全,要紧还是看你肯不肯。”
  范景不知道如何答他的,索性自躺了下去:“试试看罢。”
  康和听得他这一言,附身上前道:“这事儿可不比旁的事,要是试了不成,可没得反悔。”
  范景听此,指头下意识的曲动了一下,他看着康和:“若不试,怎会晓得不成。”
  康和见范景说得认真,心头不由得咯噔:“这事儿我也是头一回,此前也不晓得小哥儿是甚么样,倘若是我做得不好,你可要包涵包涵,毕竟,我年纪比你小。”
  范景听罢,默着没言。
  他倒不是担心康和做得不好,而是有些怕他介怀自己。
  想先事前同他说个明白,以免半道上教他突然发觉了扫兴,可又不晓得如何说。
  最后,他只道:“先试,届时再说罢。”
  康和当真是教他一句话给弄得心中惴惴,只愈发的谨慎起来。
  衣裤从床榻上落下,床帘儿上映出两道影子来。
  范景看着自己熟麦子一样颜色的胳膊,他止住康和要继续下去的动作,央他把灯给灭了。
  “你不想好好看看我?”
  康和有些不大乐意,屋里就两根红烛的光亮,本便不大亮堂。
  范景抬手挡住眼:“太晃眼了。”
  康和见他坚持,只好光着膀子下床去把灯给灭了。
  屋里头这厢便彻底暗了下来,又不见月光,黑黢黢的,独只听得见喘息的声音。
  后头,康和方才晓得范景作何坚持要灭了灯。
  他的胸口上有好几条齐平的疤痕,大腿内侧也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便是他不问,也可猜出,这便是当初险些教他丢了性命的伤。
  两人试探着折腾了挺久,不知甚么时间,只晓得外头的宾客散了,范家又从热闹之中恢复了寂静。
  晚间没吃几口菜,光吃了水酒,这晌便饿了。
  康和披了衣裳溜去灶屋里头,升了火,热了俩菜端回屋子里头,两人吃了个饱。
  填饱肚子,回到床上也没歇,康和问范景先前的成还是不成。
  范景没答他的话,却也没拒又解了他衣裳的手。
  翌日,葛家送得那只大公鸡扯着嗓子打了三回鸣,范景才醒过来。
  他睡眠不是那般很深的人,在山里习惯了保持警惕,久而久之都睡得浅。
  昨儿实是累着了,竟这般能睡。
  这厢便是醒了,他也并不大想动弹,稍稍挪动一下身子,腰和腿便酸软得厉害。
  他腰上且还搭着只胳膊。
  “醒啦?”
  康和察觉怀里的人呼吸不似先前那般平稳了,他在范景的后脖颈上蹭了蹭,上头还余着两个发红的牙印。
  范景被他蹭得有一些痛,他没说话,心头还想着昨儿夜里弄了那样久,康和不仅没说他身上的疤,摸了又还亲了,想来是并不嫌。
  如此,他心头便好似落下了一块石头。
  “怎也不答我。”
  康和半晌都没得回应,不由得撅起身翻过去看背对着他的人究竟在作甚。
  四目相对,范景道:“醒了。”
  “那你方才不答我。”
  康和道:“我让你不满意了?昨儿夜里试的不成?”
  范景看着康和仍有些发红的嘴,想到这嘴哪儿都敢去亲,一时有些没眼相对。
  “不晓得,下回再试试看。”
  康和笑了起来,扑上去想再亲范景,外头响起了叩门声:“大哥哥,哥夫,起来吃早食了咧!”
  两人听得声音,都没好意思再赖在床上,连忙起身穿好了衣裤。
  往日里康和跟范景都起得多早,这厢外头不说日晒三竿,总之是家家户户都吃了早食,该下地下地,该出门出门的时候了。
  俩人作何这样反常得起来那样晚,大伙儿自是心照不宣。
  洗漱罢,一屋子人在堂屋里头吃了饭。
  “一会儿还得把各家借得桌椅板凳,锅碗瓢碟的都给送回去。”
  陈氏跟大伙儿说道:“昨儿席面儿上还剩了不少东西,肉菜与这些借了东西的人户送些。”
  “嗳。”
  吃罢了饭,一家子便都忙活了起来,碗碟儿挑在箩筐里,倒是要不得两回就给还了,桌子凳儿便麻烦些,一回只能还一张桌。
  坏了碰了得清点后做了赔,有的赔铜子儿,有的便拿一碗菜肉。
  还完这些东西,已是下午了。
  范景觉得今儿精神确实不大好,身子酸痛不大使得上力气,这跟以前受伤的情形又全然不同。
  且羞于启齿的是,他总觉着康和好似就还在他身子里似的,也不晓得是头回干那事儿还是康和昨夜里弄得太久了。
  他浑浑噩噩的,帮着还罢了东西,下晌没事,他甚都不想干了,自回屋蹬了鞋便躺去了床上。
  也不怕人笑话,论谁教根铁杵在弱处进出半夜,应当都不太吃得消。
  他不禁想,自己这体魄已是极好的了,姑且是这幅模样,那些个秀弱的哥儿成了婚,该是个甚么境地?
  康和回屋子去,便瞅着床上躺了个哥儿,身子还用被儿给盖好了。
  他快步过去,伸手探了探范景的额头,摸着倒是并不烫手,教他稍稍宽了些心。
  “不舒服?”
  范景掀开眼皮看了康和一眼:“困,睡会儿。”
  “是困还是身体不舒坦?”
  范景没说话。
  康和哄道:“你要是身子酸软,我给你揉揉。”
  范景觉着若教他揉了,未免太娇气了些,他便侧过身子背对着康和,道:“不酸,我要睡了。”
  康和听了这话,便晓得他是身体不舒坦了,这人向来是教人说中了不肯认,就要拿睡觉来搪塞人的。
  他在床边坐下来,道:“我与你顺顺肩背,好使,一会儿定教你不那样酸了。”
  康和掀开被子,范景没说好,这厢也没再说不。
  他趴在床上,康和一双手打他身体上揉按过,起先他还觉着这人是打着与他揉腰的话来,又要使些不正经的事。
  倒是错怪人,他按得多认真,并不似那般胡乱游走。
  不多时,紧绷着的脖颈肩背和腰身,当真是松快了不少下来,他也迷迷糊糊的就给睡了去。
  康和听得人浅浅的呼吸声,没止住手上的功夫。
  瞧着范景这般,他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悔,昨儿头回,应当控着些度才是。尝了好,便不知收敛。
  却也实在是范景让人兴味高。
  他这人伤口缝针都不张口喊痛的,在床上也是一样,一味的咬牙隐忍,他越是这般,越是让人想要教他克制不住发出声儿来才罢。
  如此自是有些过了。
  待着人睡沉了,康和将被子拉好,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三郎,你来。”
  康和将才出屋,陈三芳便将他给喊了去。
  “昨儿来吃酒的亲戚乡友,有得是包的铜子,有得是拿的东西。”
  “礼钱呢,俺点下来有八百八十个钱。除却这些,收得了素布四匹,沙糖两包,白糖四包,母鸡、母鸭各一对;烛六支,鸳鸯陶盆两口,水壶搭盏一套……”
  陈氏将礼金匣子拿与康和,又教他点看了物:“这做酒摆席的银子都是你跟大景出的,他拿的银子还剩下三百个钱。娘跟你爹做了商量,这收得的礼金和东西,都交予你们。”
  康和闻言,却并没有收。
  “做席虽是大景拿得钱,可吃的肉却是爹娘养的猪做的,席面儿的菜终是猪肉占大头。再一则,我与大景开了春便要上山,村子里还是靠娘和爹走动。时下我若跟大景拿走了礼金,往后谁家里娶亲办寿,爹和娘前去送礼,岂非是自掏腰包。”
  “这席,来的人,多数是看着爹和娘的人情才来的,往后少不得要还,而我和大景这回又并没有甚么单独的朋友来。”
  范景他娘那头的亲戚,自打菱娘去了,来往的便不如何密了。
  前两年他外祖父和小外祖陆续离世,独只有个姨妈也随丈夫去了外乡,那些远一点儿的亲戚,自没如何联络。
  倒是张石力此先送了一把新铁刀给他俩做贺礼,葛家送了一壶灯油,两只脚盆,城里的梁氏送了两匹春布。
  但这些东西是已经教康和自收着了的,往回这几家子有事,他自也会送礼去。
  陈氏见康和考虑的这样周到,心头多熨贴。
  若换做以前,她都不会拿出这钱来,可打经历了先前那一遭,她觉着还是说明白得好,不教谁心头不舒坦。
  她道:“你便是不要礼金,那些东西你如何都得收了去,小两口过日子,终是不比一个人那般简单好将就,许多东西都要用咧。”
  康和答应了下来,遂把那些东西给收进了与范景的新屋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