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30节

  “哎呀呀,多孝顺的好孩儿。”
  于是康和便去外头宰甲鱼,湘秀也是稀奇,没想到这哥夫还会料理汤水。
  一大家子的人,又都似在那头一般,围着瞧康和弄菜去了。
  范守林打别家吃酒回去,见家里关门闭户的,估摸人都来了这头。
  过来还是范景给开的院门儿,一家子人都在灶屋看康和做菜了。
  时不时还能听着陈氏欢喜得意的声音传出来。
  “三郎又上灶啦?”
  范爹问范景。
  “嗯。”
  范景应了一声。
  范守林闻言快着手脚便跑去了灶屋,不一会儿,伴随着灶屋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又多了一道得意的侃话声儿。
  范景没进去凑热闹。
  他靠在门口,偏头瞅了一眼在灶上有条不紊收拾着饭菜,一边还能与一屋子人说笑的康和。
  心想,他当真是会讨人喜欢。
  来前陈氏与他说怕大房这头的人刁难他,全然便是多余的担忧了。
  他收回目光,望向外头。
  这样的康和,当真像他说的那般,会喜欢他么?
  夜里,本是说只弄一个甲鱼汤给范爹范奶吃,结果大部分的菜都是康和治的。
  大房这头日子好,灶台上的调味料子样数多。
  康和便烧了个猪蹄子,煨了甲鱼汤,青鱼还是做得酸口。
  三个肉菜,配了两个素,一个冷拌萝卜,一个炒菘菜。
  张金桂觉着今儿落了主角儿的光彩,可又不得不认康和的菜烧得好。
  饭菜上桌前,生弄了两碗好肉单装了起来,要给今朝还在学塾里的范兴业给留着。
  范爹范奶疼爱大孙儿,那是心肝儿肉,就是专门与他们做的甲鱼也给他留了一碗。
  夜里,一桌子人吃得美,有好菜,范家两兄弟吃起了酒。
  康和教二老唤在身边挨着坐,他没夹几筷子菜进自个儿嘴里,倒是多与范爷范奶夹菜吃。
  范景一贯是不说话的,闷头吃他的饭。
  席间也跟着他大伯和爹吃酒,只今朝不知怎么的,吃得不少,一连下肚了三四碗。
  直到康和夹了菜到他的碗里,两人对视了一眼,方才没继续吃了。
  从大房家走时,天已经暗尽。
  范爷范奶多欢喜康和,收拾了两斤棉花给带走。
  范守林和陈氏简直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珍儿跟巧儿也高兴,俩小姑娘一人得了两朵湘秀与他们的颜色绢花儿。
  人一走,今儿失了上风的张金桂便同自己丈夫道:
  “得个上门女婿跟得了个金元宝似的,老二和陈三芳今朝也是腰杆子直得起来了,瞅着往日里过来屁都不敢冒一个,今朝话多得似滚水一般,一个劲儿咕咕咕。”
  范守山带着些酒气道:“二弟家里没儿,如今好不易添了个男丁,如何有不高兴的。”
  “他们高兴也便罢了,爹和娘也是耳根子软,教那康三郎几句话一包葛粉就哄得晕乎乎的,像是俺们没有给好东西似的。一碗王八汤就教他们爱得很了,湘秀哪回回来没与他们带糕点的,也不见得他这样疼湘秀。”
  湘秀洗了碗出来,听得她娘埋怨。
  她没做声儿,心想谁教爷奶只爱儿咧,爱爹爱二叔,爱大孙子。
  她哥哥从不见孝敬过爷奶甚么好吃食,好东西,爷奶不照样疼得跟眼珠子一般麽。
  如今来个会说会哄又能干的哥夫,爷奶如何能不爱的。
  范守山虽也觉得今儿有些遭冷落了,可他觉着到底是范家多了个像样的男丁,总归是件好事情。
  “你心头不快说两句得了,甭教爹娘听了去。”
  张氏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继续言语。
  第22章
  这厢范景一家子回到家,饱着肚皮各弄各的去了。
  康和也准备去范景的屋里收拾了被褥,一会儿等家里的人睡下了,他再悄声儿的搬去另一间屋子里睡。
  时下和范景弄成这般,自是不好再与他睡一屋里了。
  他倒是还能厚脸皮的去睡,只是怕蹭的太紧了教范景更厌烦他。
  进屋,范景正坐在桌子边,微垂着个脑袋,人静静儿的,也不晓得在做甚。
  听得他进来,眼皮都没掀一下。
  康和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磨蹭着手脚把之前置在床脚边的褥子和毯子慢腾腾的抱出来,又给放在凳儿上,试图还指着人能问他一句。
  谁想他弄他的,一头的人好似把他当作了空气。
  康和心头又酸又气,索性转头想怨溜溜的瞪范景一眼,不想那人好似定住了一般,还跟他将才进来时一样的动作。
  他心头疑惑,忍不得凑上前偷偷瞅了一眼。
  这人常年跑在外头,风吹日晒,肤色并不见白皙,有些似熟了的麦子,瞧着很是康健有生气。
  挨得近了,能瞧见往日里麦色的冷淡面孔上,这会儿竟然浮起了一层薄红。
  白日去大房那头,范景就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他又忙着应付大房那一屋子的人,更是有些分不开身。
  俩人自打说了那些话后,一下午都跟那生人似的。
  晚间桌上范景一连吃了好几碗酒。
  康和晓得人是会吃酒的,只在山上时吃的节制,一葫芦的薄酒也能吃上十日。
  与其说是吃酒,不如说是教嘴里有个滋味。
  自打他知道了人喜甜后,上城里便总会捎带一包甜果子。
  范景吃酒的时候就更少了。
  上山时拿去的一葫芦酒,至这回下山来,起码还有半葫芦。
  今儿大房的酒,康和闻着味儿多冲,便晓得比范景在山里吃的要浓烈许多。
  一个劲儿的给吃几碗下去,又吃的急,最是容易醉人。
  康和眉头一紧,忍不得问了一句:“范景,你是不是醉了?”
  “要不要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醒酒。”
  范景听到声音,动作迟钝的抬头看了人一眼,眸子上有些热气似的,眼尾也给蒸红了三分。
  他道:“我没醉。”
  淡淡的酒气却已经飘到了康和的鼻尖上。
  也便是吃醉了的人才爱说自己没醉这样的话来,他没搭腔,怕夜里人胃疼,还是去预备给他煮汤。
  转向屋门口,却被人叫住。
  “我真的没醉。只是有些上脸。”
  康和闻言顿住步子,听人说话的声调,更确信是吃醉了。
  不过这人也是稀奇,吃醉了不吵不闹的,回来的路那样滑,也教他稳当的给走回来了,要不是上了脸,轻易还发觉不出。
  瞧人嘴犟不肯认,他也便没戳穿,顺着人的意道:“倒是我多心以为你醉了,没醉便好,你酒量了得,吃了那么些酒都没事。”
  哄了人两句好话,康和瞅人似乎情绪稳定了下来,便要出去给他做汤。
  范景却立又给人叫住:“你去哪儿。”
  “我去灶上打些热水,这样冷的天儿,不烫脚如何睡得着。”
  范景听罢,站起身来,要跟着一块儿去。
  康和见状道:“我去与你打来便是,你等我一会儿就好。”
  范景皱着眉头,一把将康和给拽住。
  “我不洗。”
  手上的劲儿怪是大,康和被他弄得一个踉跄。
  “行。你不洗,我总得洗吧。”
  范景却不松手,他看着康和放在凳儿上收拾好了的被褥:“你要上哪儿睡?”
  说起这茬,康和心头有些发酸,他轻了声音:
  “一会儿他们睡了,我就去西间打地铺。”
  范景盯着康和的眼睛,半晌才冒出三个字:“不许去。”
  康和愣了一下。
  不过也是,那头是家里给范景布置的新房,他去打地铺确实也不好,将来说不得范景还得跟旁人用。
  只不过他不上那屋打地铺睡,莫不是上灶屋去打地铺?
  “那你要我睡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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