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那是一颗舍利子。
“这是对你们礼物的回礼,也是祝福。”
南喀微微卷曲的短发被风吹起,在日光下如同烈焰般灼灼燃烧晃动着,那上面光洁一片,再没有任何与旁人不同的地方。
他笑道:“过去由我自己保留,未来的祝福交给你们带走,此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沈慈定定的望着他褪去稚嫩、褪去自卑自厌的眉眼,看着那意气风发的脸庞,在日光下泛着朝气的红光。
他紧紧握住活人的手,也微笑起来,一字一顿: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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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喀送走两个人后,没有往回走,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草原上散步。
他心里有很多计画,此刻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一切事情都已了结,再没有任何忧虑。
只有一件心绪复杂。
那时古沌天从他胸膛中消失,压在他心头的压抑与不甘烟消云散,他再也听不到那人的声音,却觉得怅然若失。
他……消失了吗?
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而这世上每具身体里,是否只能有一个灵魂存在呢。
古沌天是长大后的他,现在南喀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不再经历那些风霜雨雪,古沌天是否因为他的选择,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南喀心中烦闷,神思恍惚,一时走神没看路,竟然撞上了一队押送犯人的小青年。
“抱歉,”他连忙让开一条路,“刚才走神了,没注意,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没事没事。”
领头青年善解人意的摆了摆手,咧开嘴笑道:“我们刚去搜查赞普的住处,竟然从地下室了搜出一个人,这人来路不明,问了一圈,居然没一个人认得他。”
“他自己也什么都不说,我们分不清这人是赞普的亲信,还是受过迫害的奴隶,准备先带回去再说。”
他说完话,只见那一直低着头的犯人掀起眼皮,慢慢抬起了头。
犯人鬓发散乱,微卷的黑发已经垂到了肩膀上,发丝一缕一缕的缠在一起,遮挡在面颊前,却遮不住那双恹恹的眼睛。
南喀低头看着他。
那双眼瞳泛着淡淡的灰色,和南喀的眼睛一模一样。
第397章 景区之外
【叮!】
【检测到旅客已经离开藏北秘境景区,正在进行结算——】
【本次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已扭转“古沌天——南喀”命运线,已达成使用“开天辟地”成就一次,结算已通过!】
【恭喜旅客完成藏北秘境区参观任务,正在发放奖励,请稍等片刻,即将为旅客开启雪山圣湖净土宫旁左大门摆渡车信道——】
藏北秘境区是古沌天内心的特殊景区,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成为过这片土地的旅客,哪怕是古沌天本人。
沈慈是唯一一个以旅客身份进入藏区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古沌天消失不见,这片辽阔的雪山草地,在南喀重新开辟天地后,已经彻底脱离了旅社的掌控,独自运转起来了。
而这最后一个旅客,也将告别藏区,让这片美丽的高原再次与世隔绝。
草原上,长风吹过沙沙作响的草地,从草地中缓缓行出的却只有一辆摆渡车。
这辆摆渡车的驾驶位上没有导游,车顶也没有所属旅社的旗子,只能看到后座上两人并肩而坐,黑咕隆咚的看不清面容。
随着雪山旁大殿厚重的门板缓缓开启,这一辆特殊的摆渡车顺着草地上的痕迹,继续向远处驶去。
巍峨高耸的雪山之外,是让人眼前一亮、更加热烈灿烂的景色。
这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碧空如一块无垠的蓝宝石,镶嵌在雪山之巅,高远而深邃,连白云都不敢与其争色,却仍有雄鹰傲然于长空。
灿烂的日光洒落,如金色的涟漪在天空中轻轻荡漾,不偏不倚的普照着万物。
彷佛是为了迎合这难得的灿烂日光,神山上的五色经幡迎风飘扬、摇曳生姿,发出“哗啦”的声响,每随风飘动一下,就是诵经一次。
远处的羊卓雍措湖泊,如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在日光不同角度的照射下,变换出丝绸般流光溢彩的光影。
水面上映出蓝天、经幡和雪山的倒影,彷佛整个世界都融入了这清澈的水中。
湖泊旁的草地上,牧民的帐篷散落其间,牛羊如织,悠闲地吃着草,宁静而和谐,远远的看不出一丝曾经的苦痛。
苗云楼坐在摆渡车里,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景色,半晌突然笑了一声,慢慢道:
“之前在普陀罗宫里,那些人给你安排的屋子里挂满了经幡,围了整整一床顶,一进屋,差点没吓死我。”
他感慨道:“也不知道布置的人是什么审美,黑黢黢一个屋子里,经幡红的发黑,上面的经文不是罪孽就是轮回,不仅是封建余孽,还特别迷信。”
“不过现在外面这些经幡……”
苗云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随风飘舞的五色经幡,半晌,轻笑道:“倒还挺好看的。”
沈慈坐在他身旁,此时也望着窗外,闻言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藏区的经幡一共有蓝、白、红、绿、黄五种颜色,分别象征天空、祥云、火焰、江河和大地。”
“这样辽阔的意向,你自然看着喜欢,”他道,“传说上苍诸佛保护一切制造和悬挂经幡的人们,哪里有经幡,哪里就有善良吉祥。”
“是保护,还是禁锢?”
苗云楼却没有顺着沈慈的话说下去,只是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神本无形,可惜人间贪婪长存。”
“五种颜色的布条本身没有意义,能被赋予免去苦难的祝福的意味,也能被赋予供奉神佛、才能求得庇佑的思想。”
苗云楼这话说的很平静,听着不过是阐述事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然而沈慈却从这段话中,听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兴阑珊。
意义是什么,可以由封建的统治者制定,可以由满天神佛降下意兆,自然也可以由反抗者推翻重写。
苗云楼一向是那个反抗者,从未因任何阻碍与困难而退缩。
然而说出“神本无形”这样的话,却不像是推翻满天神佛的反抗者,反而像是对这些或贪婪或残忍的神仙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若是神本无形,那景区里供奉着的肉身塑像又是什么?
沈慈心中一动,不由得望向苗云楼,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脸。
“我就是随口一说,”苗云楼感慨道,“五色经幡在华贵的普陀罗宫里显得恐怖至极,在旷野上随风飞舞倒是明艳。”
“心怀信仰,倒不算是件坏事,”他挑了挑眉毛,“只要被供奉的神仙别出现,未尝不可劝人向善。”
沈慈静静地看着他,闻言微微一笑:“你也有信仰吗?”
“我?当然有。”
苗云楼笑了一声,舔了舔嘴唇,大大方方的捧着沈慈的脸凑上去,亲了亲那双淡色的嘴唇。
沈慈的嘴唇很薄,唇色也淡,微微有些发冷,被一双温热的嘴唇触碰过后,却很快泛上了一层薄红。
他猝不及防的撞上另一股气息,身子不由得微微向后靠了靠,半阖着眼睛,垂眸俯视着那双温热的嘴唇。
淡色薄唇在舔舐与轻咬下,已经开始快速升温,却只是任由另一双唇舌肆意妄为的攻略城池,甚至配合的张开了一点。
那双侵略的唇舌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退让,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变本加厉,和另一个温热的柔软交缠在一起。
沈慈一手环抱着苗云楼的腰身,防止后者掉下去,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苗云楼捋着额前遮挡的发丝。
“你不是说,可以心怀信仰,信仰却不能出现吗,”他让苗云楼亲了一会儿,便伸手捂住后者的嘴,淡笑道,“这恐怕不合适吧。”
“当然合适,我的信仰不一样,他是个只有我一个人信仰的神仙,所以,他可以出现在我面前。”
苗云楼亲了一会儿,还想再深入,却被突然捂住犯上作乱的工具,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道:
“而且最好凑过来主动亲我两口,抱着我亲一下眼睛、亲一下嘴角,再跟我像个成年人一样睡一觉。”
像个成年人一样?
沈慈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会儿,半晌,舒展眉眼微微一笑。
还是个孩子。
他耐心的听完要求,用食指蹭了蹭苗云楼的眼角,在一双漆黑眼眸期待的注视下,低头亲了亲。
随后又伸手碰了碰后者血涔涔的唇角,不厌其烦的把挡在唇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再次亲了亲。
那一下下轻抚,如同蜻蜓点水,触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让人心头发痒,怎么也无法满足。
苗云楼眯了眯眼,盯着沈慈的动作,喉头舒服的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