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494节

  几人一路过来,随处可见林下长着的黄芪、手掌参,桃儿七、太白米、长春花、款冬花等药材。
  那些山岭俨然是一座座药山,药材资源丰富得不得了。
  陈安当即决定不再走了:“咱们就在这山里选个地方安营扎寨了!明天早上,我到山上去看看,然后再确定去那片山岭去找。”
  从老何那里,他问出不少东西,对于什么地方有崹参,简单的地形判断,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吃力不讨好地闯进这深山老林。
  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崹参的生长环境和人参差不多,都是散光植物,喜欢阔叶林那样光线不太强烈的地方。
  而崹参的崹,其实就是缓坡的意思,这样的地方,没有大水冲刷,也不会淤积大量雨水,排水性能极好,又不失温润。
  再有,生长崹参的地方,不能太矮,矮了温度高,温度高到一定程度,这玩意儿就不生长了,甚至枯萎死亡,太高了也不行,得地段合适。
  最好是那种雾气氤氲的地方。
  当然了,也不乏有例外,就比如上次寻到崹参的山沟。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件碰运气的事儿,只是合适的地方,碰到的几率更大。
  四人就在山坡上选了背风向阳的坳地,开始着手搭建窝棚。
  这时节,不用像冬季那样,死命地想着保暖,简单摆弄就行,主要就是为了防雨。
  陈安他们三人是老手,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半小时时间,已经将窝棚搭好,里面也进行了简单的布置,遮风避雨没问题了。
  简单做了晚饭,没那么多讲究,主要是量大管饱,然后抓紧时间早早休息,轮换着守夜。
  陈安将带进山里的百里香在窝棚里点燃,驱虫的效果极好。
  这一天下来,身体周围总是萦绕着不少小虫,还有一种很小的花蚊子,大白天不要命地往人脸上、手上扑,逮到机会就叮咬,哪怕挥手驱赶都没什么大的作用。
  一天下来,脸上被叮得到处是包,感觉脸皮都变厚了不少,瘙痒难耐,有了这百里香,总算是清净了。
  第二天一早,陈安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提着猎枪往高山上爬。
  到了山巅,遥望四周群山,俯瞰远近山谷,他豪情顿生,只觉得两天在山里穿行的劳累,一扫而光,只想大呼一声,将体内憋着的一股气给倾泻出来。
  陈安真的吼了几声,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很是舒服。
  他来得早了,能看到山间有团团云雾弥漫,再用望远镜看看林木植被,当即选了几个山势较为平缓有云雾升腾的山坡最为目标,然后匆忙下山。
  吃过早饭后,在窝棚边缘用“烟雾弹”给熏上一圈,防止野物闯入窝棚糟蹋带进山的粮食,然后打了绑腿,扎进袖口,背上背包、药锄和猎枪,陈安领着三人拜了山神,前往山坡左边那片林木茂密的山坡,开始了排棍。
  第538章 这下安逸了撒
  冯正良是个新手,排棍的时候,和陈安居中,方便陈安照管。
  而宏山和甄应全则是分在两侧,四人彼此之间相距丈许,各自提着鸡骨木做成的棍子,顺着坡地往横里排开,以棍子扒开密密匝匝的草叶,搜寻着崹参的踪影。
  按照规矩,一般拉帮寻找崹参,大多三人、五人、七人或九人。
  忌二人,怕见财起意。四与死谐音,也不吉利,讲究去单回双,那是将崹参也视为人,回来加上崹参成双数。
  这是老何讲的一些规矩。
  但在陈安这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加上冯正良,算是四人同行了,别无其他,他信得过宏山、甄应全,至于自己的大舅哥,又能有啥坏心思。
  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疑神疑鬼,只是单纯地觉得,多个人手多份力,说不定冯正良这货运气好。
  不还有新人要入帮搭伙不拒绝的说法吗?
  至于冯正良这新手,让他留守在窝棚负责做饭之类,显然是不合适的,
  他手中一把火枪,即使当知青的时候也玩过一段时间枪械,有些水准,怕是遇到野兽之类,也难以招架。
  而且,一个新人进了山里,那一股子好奇和闲不住的劲头,就是不小的变数。
  还不如领在身边放心。
  冯正良好歹也在汉中混过不少时日,在决定当個票证贩子之前,甚至都打算去加入孟奎松旗下当个偷尸贼,那也是研究过各种赚钱门路的。
  他不懂撵山、采药,却也知道崹参长什么样,别无其它,这玩意儿值钱,这就值得好好了解了。
  至于别的草药,放在眼前,他也不会正眼去看。
  这是一片阔叶树木和松树混杂的坡地,看似平缓,但进了林子,却发现里面还潜藏着不少沟壑土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缓。
  阔叶树不算太密实,但高大乔木下还有不少灌木,密密匝匝的,通风透气性不赖,也有相对的湿度,灌木缝隙中,又夹杂着各种藤蔓、荆棘、杂草。
  也正是因此,找寻的时候,得万分仔细才行。
  在陈安看来,这是个适合崹参生长的地方,但有没有,真得看运气。
  四人一字排开,在山坡上,以鸡骨木手杖拨开杂草,一点点搜寻崹参的影子,边找边折断沿途的枝叶做上标记,进度非常缓慢。
  一早上的时间,只是在这半坡来回五趟,只是将这片山坡寻了半数的面积。
  结果,崹参影子没见到,别的草药倒是翻找出来不少,就连竹溜子洞穴,都找到两个。
  作为顶好的野味,自然不容错过,甄应全用他带来的“烟雾弹”,点燃后,那刺鼻难闻的气味很容易将竹溜子给生生熏出来,一只被甄应全徒手拎着后脖子的皮毛给逮住,另一只跑脱,但却被下司犬小黑给咬住。
  甄应全伸手想将竹溜子从小黑嘴巴上取出来,手刚一伸,不只是小黑发出呜呜的凶叫,就连招财它们也跟着凶叫起来,一时间不敢动乱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陈安一招手,小黑将竹溜子给送了过去,陈安伸手揪着竹溜子皮毛,小黑立刻松口,不由嘀咕道:“好歹也在一起合作了那么长时间,啷个还恁个见外,寒心啊!”
  宏山笑了起来:“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小名没取好,你看看狗娃子,小名里边带个狗字,连狗都那么听话,像是成精了一样。
  在他手里边的狗,不管再熟的人去盘龙湾,都会出声咬,他家里边的人不出来迎一下,都进不去他家。
  还有喂食,他家里边哪个喂都吃,别人喂的,哪怕再想吃也不绝不下口。
  不像我家养的那四只,只要去过家里边一两趟的人,不但不叫,只会摇着尾巴讨好地迎上去,喂东西更是,随便一个人扔点东西,都能吃,除非是我出声制止。
  明明用的是狗娃子教的办法,但训练出来的狗,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
  狗娃子,你是不是私藏啥子驯狗的招了?”
  陈安白了他一眼:“我私藏个锤子,明明是你自己在训练的时候偷工减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嘞,都被你驯成老油条了。”
  宏山嘿嘿一笑:“主要是我觉得,有你那几条狗就足够了,我的那四条,跟进山来,纯粹是滥竽充数。”
  这一点,陈安早看出来了。
  宏山和甄应全两人,自打跟陈安进山,几乎不提带狗的事情。
  和陈安他们三人相比,一早上折腾下来,冯正良就有些够受了。
  早上开始行动的时候,陈安就提点过,让他扎紧裤腿、袖口,衣领也尽量弄严实点。
  早上的时候还有些清凉,感觉不怎样,可到九点后,冯正良就有点受不了那闷热了,把裤脚口松开,袖子还卷了起来,衣服纽扣也解开两颗。
  结果中午休息吃干粮的时候,三人看着冯正良抓手挠腮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了。
  山里蚊虫多不说,大白天在敞亮干燥的地方还好,顶多是一些绕眼虫绕着眼睛耳朵飞来飞去,找着机会往眼睛里扑,弄得人烦躁不已。
  这要是在林间阴暗潮湿的地方,花蚊子大白天一样瞅着机会吸血。
  不仅如此,树叶上洋辣丁碰到就能让人皮肤红肿一片,还有一些树枝上攀附的毛毛虫,尤其是那种浑身黄毛的虫子,一旦碰到,就是一片蛰到皮肤上,搓都搓不掉的黄毛,奇痒难耐。
  更何况,还有其中潜藏的蜘蛛、蜈蚣、蝎子之类,特别是毒蛇,真的是防不胜防。
  冯正良手上、脚上、脖子上和脸上的片片红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啷个,你现在也晓得痒了嗦,让伱扎紧裤脚、袖口,把领口也弄严实点,你就是不听,这下安逸了撒!”
  陈安乐得看冯正良这样,只有自己体验了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
  冯正良正抬着手臂,用嘴巴啃咬自己的胳膊止痒,白了陈安一眼,很是不爽陈安的幸灾乐祸。
  “一早上转下来,除了挖到些草草药、抓到几条乌梢蛇和两只竹溜子,崹参的影子都没看到,啷个恁个难找?”冯正良嘟囔了一句。
  陈安反问:“要是崹参随便进山都能找到的话,你觉得还值钱?”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你把撵山、采药这些事情想太简单了,辛苦不说,你现在遭蚊虫叮咬也只是开胃菜,要是不够小心,把命丢了都正常,啷个,遭不住了蛮?”
  “锤子,我既然来了,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退走?”
  冯正良被陈安一激,那股子犟劲上来了,发狠地啃着干硬的馍馍,他瞟了一眼陈安放在一旁的药草,拿起来问道:“这是啥子药?”
  首次接触采药,他对药材的认知寥寥无几,这一早上,没少问陈安问题。
  毕竟让他负责一片区域,陈安也不想他错过那些价值不错的草药,反正是顺手牵羊的事儿,也耐心教授。
  陈安之所以采挖到的药材,都留着茎秆叶片,目的也是想在休息的时候,趁机教一教冯正良,省得他问东问西,精神很难集中。
  他当即拿起那株有两台叶片,上下两台都有七片叶子,顶上有个花苞的草药说道:“这是七叶一枝花,你看看叶片,很好辨认!”
  冯正良接过去看了看:“七叶一枝花,这名字取得还挺形象,古人真会取名。”
  “那是当然。这山里的很多药材,不但名字好听,还大都有传说。
  就比如这七叶一枝花,传说在古代,有一个小山村,山上有一条大蟒蛇,经常到山下村子吞食禽畜,闹得村民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当时村里有一姓黄的夫妇,生有七子一女,他们决心杀蟒为民除害,最后七子一女与蟒蛇同归于尽。
  不久,在英雄遇难的地方长出轮生七片叶子,顶部开着一朵花的奇异植物,人们为了纪念七子一女的壮举,取名‘七叶一枝花’。”
  陈安趁机讲起了小故事。
  就如同李豆花当初教他的一样,各种各样的药材,总伴随着一个个传说。
  冯正良饶有兴趣地说:“想不到你龟儿还挺会讲故事!”
  “这就跟你教书一样,如果只是干巴巴地照本宣科,学生听得拽瞌睡,那还学个锤子,但是,你若是有办法,将知识讲得生动有趣,那绝对是另一种效果。”
  陈安也是念过几天书的人,他自己对此深有体会,很多时候学东西,跟学生是否聪明真没啥关系,关键是老师教得法子对不对。
  “七叶一枝花,因为顶上这些内轮花被呈线状,成熟的时候是金色,有两轮叶子,所以又叫做重楼,金线吊重楼,还因为像是灯台,又被叫做灯台七。
  这可是名贵中药,要是被毒蛇咬了,用它也能治。”
  “那个茎秆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像是箭杆插地的我晓得,叫天麻,你盘龙湾林子里边就有…那这个嘞?”冯正良又拿起一株药材。
  “这是党参,你龟儿连这个都不晓得?”
  “我晓得个锤子,你以为我天天像你一样在山里边窜…别告诉我也有传说!”
  “当然有,古时候有一位姓秦的大户,开了一个慈善堂药铺,卖尽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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