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420节

  陈安其实想过,对付毛学富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本就小偷小摸惯了,不少人对他一直隐忍着,如果他的马蜂伤到人了,而且伤到的人多了,很容易就会遭到不少人的针对。
  法子也很简单,葫芦蜂这东西,越是招惹,越警觉越凶。
  只要多惊扰几次,怕是有人有牲口从旁边一过,立马就有马蜂飞出来伤人、伤牲口,到那时自然会有人不断地找他麻烦,他还怎么养。
  犯了众怒的事儿,是干不下去的。
  只是,这法子是用伤别人为代价,太缺德了,不能这么做,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会酿成大的祸事,尤其是马蜂蛰到孩童之类。
  想来想去,陈安觉得退一步,双方都得利,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而且,若是有人将周边的各种马蜂都给清缴了,省得蜜蜂受损,陈安自己其实也挺愿意多少给一些好处,省得自己麻烦。
  就像过上些年,蜜蜂养殖户们,还会专门花钱请那些找马蜂的人清理蜂场周边的马蜂一样。
  宏山听完陈安这番话,略微想了下,也觉得有道理:“说得也是,刚刚干了一架,我不好说,你帮我去说哈撒,如果他连这都不同意,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不是喜欢在屋子周围养葫芦蜂嘛,老子不弄得狗日勒家门都出不来才怪!”
  很显然,宏山也是懂马蜂性子的,估计也有着阴损的想法,只是施展起来觉得不妥而已。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心里打过的不适合施展的小九九,被一只鸟给办了。
  第463章 凤头蜂鹰
  留下冯丽荣在家继续挑蜂蛹,陈安用提篮提着从乌鸦窝里掏出来的那些玩意儿和宏山一起出门。
  跟在身后的宏山突然看到陈安脑袋上涂抹了黄色药粉的伤口,不由出声询问:“你脑壳上是啷个回事哦?”
  陈安苦笑一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宏山这才知道,陈安脑袋上的伤是被一只乌鸦给挠的,也是笑不活了。
  同时,也觉得那乌鸦实在确实是鸟中流氓,这又是薅熊猫毛,又是逗狗,还偷东西、伤人,当真可恶。
  “要不要帮忙?”宏山笑着问道。
  陈安摇摇头:“只是它们不现身而已,要让我逮到机会,弄死它们还是很简单嘞。”
  两人一路闲聊着,前往大村子。
  此时刚过中午,眼下田地里的活计不多,只有割稻子一样,那些忙完的人家,暂时没什么事儿,有不少人聚在皂角树场子上摆龙门阵。
  本来倒也不是无事可做,上山搂草、砍柴、捡拾菌子等都行,只是天气太热,都有些懒动,等到三四点稍微凉一些的时候才会抓紧时间该干嘛干嘛。
  不像生产队挣工分的时候,不管天阴下雨,只要有安排,就得出动,现如今种自家的地,自然也能自主安排。
  还有好几户人家也在场子上晾晒新打下来的稻谷。
  场子上,老老少少,聚集了二三十人,老的抽旱烟,女人拉针线,没上学的娃儿们则是相互追逐打闹。
  这倒方便了陈安。
  他和宏山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到了场子上,见甄应全也在场子的皂角树下乘凉,两人当即走了过去。
  选了块石头坐下,将提篮往面前一放,陈安拉起甄应全的裤脚看了看甄应全的腿伤:“甄叔,你这腿脚好点了没得?”
  “好多了,这两天走路没得那么疼,估计再养上个把月就没得事了!”
  甄应全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回到家里,啥子都干不了,整天除了吃喝睡,就只能到这里烤太阳,不然人都要发霉咯。”
  “那身上那些玻璃划伤嘞?”陈安又问。
  甄应全扩了扩胸,活动了一下身体:“那些小伤就更不用说了撒,这两天伤口老是发痒,估计要不了几天,伤疤脱落了就好了…你今天是有啥子事蛮,很少看到你到大村子来,今天啷个有空?”
  陈安指了指面前的提篮,冲着甄应全笑了笑,接着冲着大家伙高声说道:“我这里有些零碎的东西,大家都来看看,有没有你们自家嘞,来领走!”
  听他这么一说,很快就有人靠了过来,看着提篮里那些东西,果然,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自家的东西,纷纷出声询问:“啷个这些东西会在你哪里哦?”
  陈安将自家屋后石崖上来了两只乌鸦做窝等一系列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一个个挑挑拣拣,将自家的钥匙和一些小物件给领走,事情传出去,还有更多的人到来。
  就连那奶奶辈的老人听闻自己的手镯被找到了,也颤颤巍巍地赶来,珍惜无比将手镯拿起来,掏出块手帕擦了又擦,然后戴在手腕上,对着陈安连连感谢。
  倒也没多长时间,提篮里的东西被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弹珠之类的小玩意儿没人要。
  陈安将几个在场子上玩耍的孩童召集过来,将东西散给了他们。
  “还有个事情得给你们说一哈,我那里不是养了些蜜蜂的嘛,有不少马蜂去拿小蜜蜂,昨天我在周边找了七八窝,并且把它们搅了,这些残余的马蜂凶得很,给你们打个招呼,莫要靠近了,小心被螯。
  尤其是其中有两窝七里游,还有一窝大土甲,要相当小心,在这几个地点,大松树坡地半腰有棵松树上有窝葫芦包,青沟背面的山坡上,就是林子里有片草地的地方,有窝大土甲,还有…”
  他将几群马蜂所在的位置都说了一遍:“就是这些位置,你们平时进山割草、砍柴、捡菌子、放牲口的时候,要相当小心,也请大家相互转告一哈,莫要被螯了。”
  众人闻言,当即就有人说了:“还是安娃子仁义,掏了个蜂窝,还专门来知会一声,要是换作别个,巴不得别人到那地方被蜂螯几下,好看戏!”
  事实上,山里人大都喜爱蜂蛹,也经常有人到山林里专门找蜂巢,只为一饱口福。
  但也正是因此,村子周边山野那些被掏的蜂巢,时不时有不知情的人闯入而被马蜂群攻,那就如同一个个陷阱,虽然很少听闻有人因此毙命,但被马蜂螯得昏睡数日也是常有的事儿。
  尤其是那些在别人田间地头掏掉的蜂巢,干农活的时候特别容易遭遇。
  陈安这小小的举动,几乎没什么人会这么做,赢来仁义两字的赞扬,却也值得。
  随后,旁边的小学里敲起了下课的钟声。
  他已经回来几天,甄应全经常到场子上来,冯正良不可能不知道陈安回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去盘龙湾,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趁着学生下课,在那小小的操场上玩耍的时候,他推开小学的大门,进去看了一眼,结果看到这家伙居然在和几个小孩蹲在操场上抓石子,因为抛抓的时候,晃动了别的石子,正在和学生争吹嘘自己以前抓石子有多厉害,绝不可能碰到,妥妥地耍赖。
  “耶,冯扯扯,你还会玩这个嗦!”
  陈安笑道:“一个大人,跟娃儿们耍赖,脸嘞?”
  听陈安这么一说,那几个孩子顿时嬉笑起来,也跟着叫冯扯扯。
  “走走走…”
  冯正良脸皮子一阵抽动,站起身来,将几个起哄的孩子轰走,这才看着陈安说道:“我有啥子不会的哦,别说抓石子,就是跳皮筋、丢沙包,斗鸡、跳马、丢手绢,我样样在行!”
  他四下看看,见周边没学生,接着说道:“我说你龟儿啷个都不看哈场合,在你家里边叫我冯扯扯就算了,学校里边也叫…给点面子撒!”
  “面子,啥子面子哦?”
  陈安装傻充愣地说道:“我这是在帮你扬名,是好事!”
  冯正良没好气地瞪了陈安一眼:“锤子!”
  陈安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其实跟学生打成一片,我觉得挺好嘞,当个老师,不是非要学生怕你撒,就像你说嘞,随便点,更亲近些…对喽,你是不晓得我回来了蛮?也不见你到盘龙湾去耍。”
  “有啥子好耍的嘛,我一个人忙得头疼,这些娃儿,一二三不会数,aoe不会读,一点底子都没有,教起来费劲,我在想方设法让他们多学点东西,不至于期末的时候太丢人!”
  “那么用心,看样子你很喜欢这份工作的嘛,慢慢来,相信你会是个好老师…对了,晚上到家里来,我昨天搅了好几群马蜂,过来一起喝点酒,我让宝儿弄桌好菜等你,正好我有点事情想找你问哈!”
  “要得,等娃儿放学了,我瞅着饭点过来!”
  下课休息时间不过短短的十来分钟,冯正良看了看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说道:“我得去上课咯!”
  说完,他走到小楼旁边,从墙上取下一个铃铛,当当当地摇了起来,操场上嬉戏的娃儿纷纷收捡好自己的玩具,往教室里跑,随着冯正良拿着书本进入教室,里面响起了孩童清脆整齐的声音:“老师好…”
  挺温馨的场面,陈安看得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小学,到皂角树边同甄应全打了招呼,叫上宏山,先去看了宏山养在老宅的那些蜜蜂。
  老宅三十多群蜜蜂,如今只剩下半数,几乎每一个蜂箱前都掉落不少被咬死的小蜜蜂,巢门口更是嗡嗡响,聚集了大团的蜜蜂,正在迎击萦绕在巢门口的葫芦蜂。
  那些葫芦蜂起起落落,朝着毛学富家的方向,那是直来直往,都早已经形成蜂路了。
  这是极其严重的事情,照这么下去,不出半月,剩下的这些蜜蜂必将死的死,逃的逃。
  别说脾气更为火爆的宏山,换作陈安,要是自家养着的蜜蜂被这么搞,他也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狗日勒,弄得实在太过分了。”
  陈安骂了一句:“等哈我去帮你说,要是他听劝,今天就把那些马蜂给搅了,那就算了,要是不答应,我帮你弄狗日勒!”
  他都想收回之前跟宏山说的那些话了,那么没分寸,凭啥还给毛学富好处?
  正所谓,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也就是宏山,向来信陈安,也听陈安劝,要换作别人,损失了那么多群蜜蜂,怕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
  但陈安还是压下性子,若是道理讲不通,再动手也不迟。
  也是该给毛学富一些教训的时候了。
  宏山点点头,和陈安一起,前往毛学富家。
  毛学富家在村子西边,往西边进入山里,他家旁边的大路是必经之地,也可以从那里通往西边隔壁的村子,隔壁村来上学的孩童,都得从那里经过。
  就在毛学富那不大的老旧吊脚木楼周围,有着不少花椒树,而那十多个比铁鼎罐还大一些的葫芦包,就绑挂在那些花椒树上。
  陈安和宏山两人还离着老远,就能听到低沉的嗡嗡声从头顶飞过,抬头一看,那一只只飞出的葫芦蜂,如同射出的子弹,起落得相当频繁。
  靠得越近,马蜂飞行的嗡嗡声越强,突然一只马蜂迎面朝着陈安扑来,吓得陈安连忙偏头躲避。
  而那只马蜂却并未就此放过陈安,反而开始围着两人乱飞,这是要螯人啊!
  “这些葫芦蜂不对,好乱哦!”
  陈安识趣地停下脚步,将那只马蜂一巴掌拍打在地,紧跟着一脚踩死,人也没有再往毛学富家靠近。
  他心知,那些葫芦蜂绝对是被惊扰了,不然不会那么凶,贸然靠近,只有被螯的份,那是自讨苦吃。
  就在这时,有人惊恐地顺着大路跑了出来,是到地里割猪草的两个女性长辈,一路过来,应该是被葫芦蜂蛰了,连装满猪草的背篼,都直接扔在大路上,拉头巾捂着脑袋,跑得很是狼狈。
  陈安见状,迎上去问道:“嬢嬢,啷个回事哦,跑恁个急?”
  “还不是毛学富那狗日嘞养的那些葫芦包,不晓得是啷个回事,到处乱飞,我们过来的时候,想从旁边绕过来都不得行,嘶…老子被螯了三下,好疼哦!”
  其中一个嬢嬢说道。
  另一个也是疼得龇牙咧嘴,她偏头摸着自己被葫芦蜂螯到的后脑勺:“我也被螯了两下…真的是可恶得很,养在哪里不好养在路边边上,哪个往旁边过都提心吊胆嘞,真的是想把它们打完砸完。
  毛学富那狗日嘞,是一点分寸都没得。前两天我家娃儿还被螯了两哈,浑身长满疙瘩,痒得一整晚地睡不着觉,我第二天还找他理论过,他给老子装死,不搭话…”
  这嬢嬢越说越气,当真捡起块石头,就靠了过去,只是走不出几步,又被乱飞乱撞的葫芦蜂给吓得跑了回来,远远丢出的那个石头,也只是落到距离蜂巢七八米外的路边草丛里。
  也正是这一扔,两人见一只大鸟被惊飞起来,落到毛学富家后面山坡上一棵大树的枝叶间。
  陈安看着那大鸟,顿时来了兴趣:“倒是少见。”
  宏山也看见了,问道:“那是啥子鸟?像是只老鹰,又没得老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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