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田柱子翻个白眼,还是继续说,“我等会儿要去把菜地给重新规整一下,先走了。”
田柱子走人后,乔岳起身走进去,“你需要什么,我现在给你拿?”
方初月立马笑了,“我想要一块狼肉。”只不过很快嘴角又耷拉下来。
乔岳坐到他身边,抚着他微微弯下的背脊,“怎么了,有人又闹幺蛾子了吗?别生闷气,你与我说是谁,我去悄悄教训他一顿。”
方初月有些感动,又被他的话给逗笑。
别人得罪了山子,他都是当场就给怼回去,要么就是立马带人打回去,如今这般不过是为了哄他罢了。
毕竟不敢硬碰硬从而使小手段的向来只有他。
“没人闹幺蛾子,”方初月语气低落,“是周家的大黄眼瞧着要不行了。”
老黄狗本来年岁就很大了,若是风调雨顺说不准也能撑到明年后年,只不过如今的天气变幻莫测,甭说一条上了岁数的狗了,就是人都不一定撑得住。
一场冰雹下来,老黄狗就撑不住了。
昨天白哥儿给它喂饭的时候,它就吃不进东西了,今日一看,狗盆里的食物和水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
若真是最后的日子,方初月想它起码嫩个吃上一口好东西,是高兴的、饱着肚子离开。
乔岳摸了摸那泛红的眼角,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反而是催促道,“那我们快些。”
他拿了一块狼肉出来,因着新鲜的狼肉不大好给其他人看到,他们在屋里给切成片,而后悄悄拿泥炉和瓦煲将其蒸熟。
放凉后,俩人拿了个碗过去。
老黄狗就躺在周家屋檐下,眼皮半耷拉着,身上的皮毛有些暗淡。周大青坐在旁边,一直垂眸看着老黄狗。
“大青哥。”乔岳喊道,走过去说。周大青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还有碗上,“你这是……”
“过来看看大黄。”
周大青突然沉默,嗓音艰涩:“……好,送送它也好。”
方初月又把碗里的肉给他看,“大青哥,这肉能给大黄吃吗?”
周大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如今不是能不能给大黄吃的问题,是大黄还能不能吃得下东西,他说,“你们放它碗里试一下。”
若是它想吃,就会开口。
只不过大黄已经有一天没有进食了。
方初月蹲在老黄狗旁边,老黄狗嗅了一下,用力睁开眼,仿佛认出了方初月,它吠了一声。
声音有气无力,而后又半阖上眼皮。
方初月将碗里的肉倒进盆里,伸出手摸了摸它脑门的毛毛,“要不要尝一口,很好吃的。”
生怕它闻不到一样,把狗盆放到它鼻子下。
白哥儿闻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抹布,“是月哥儿你们来看大黄啊。”
见他拿了肉特意过来喂狗,白哥儿想解释,“它如今是吃不下……”
下一瞬就看到毫无胃口的大黄,张口将嘴边的肉吃了进去。
白哥儿抹布掉地上,赶忙着拍了拍一直在说话的丈夫,示意他看。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老黄狗把肉吃光,在方初月手底下蹭了蹭,继续趴在地上。
方初月揉揉它的耳朵,站起来准备离开。
老黄狗猛地站起来,速度敏捷得仿佛不像老狗,它挨个蹭了蹭,“汪……”
便开始撒丫子在院子里跑,笑得裂开了嘴角,犬吠声有力昂扬。
它跑出了院子,仿佛刚刚学会奔跑时那样有些笨拙但高兴得踉跄了两步,又仿佛是头一回被带到山里捕猎一样翻山越岭,不知疲倦。
跑遍村子里的每一处角落,碾走停留在鼻子上的蝴蝶,抖干净毛毛上的露水,恣意又快活。
最后高高兴兴跑回院子里,挤进周大青的怀里,脑袋搁在他大腿上,“汪……”
周大青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揉了揉。
一如来时路。
长着乳牙的小黄狗颤颤巍巍滚进了七岁孩童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吠着。
……
东逝流水,叶落归根,日子抚平了伤痕,也带着了新的希望。
冬月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腊月。
腊月隆冬,湿冷又阴寒,除了偶尔下地翻一下水田外,便是时常与下山的野物搏斗。
就在乔岳的异能准备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先到一步的是田柱子与沈哥儿的大喜之日。
院子里到处挂起红布,桌子上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田六婶田六叔夫妻二人来回招呼客人,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田柱子黝黑的皮肤好不容易养白了几分,整个人意气风发得很。
乔岳跟着忙上忙下,人实在太多了,田家的亲朋好友、过命之交的队友们……接亲、挡酒,酒水是喝了一肚子。
田柱子想要开溜,又被扒拉住胳膊,只好按耐住性子继续和人喝酒。
喝了一圈,“我先去个……”
“别啊,你还未和我喝呢!”田柱子不知道第几次被拦了下来,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难怪之前山子成婚时神思不属,总是一副走神想开溜的样子,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心痒难耐了。
他也好想跑啊。
乔岳在旁边不道德地笑了下,甚至还学他之前那般,“别走啊,还未喝尽兴呢,你着急跑什么?”
田柱子嘴巴一撇,求饶道:“山子哥,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帮我顶一下。”
乔岳笑得很开心,“行,去吧。”也不再为难他。
田柱子得了话,赶紧跑了。
夫郎夫郎,他终于有夫郎了。
“啪”一声推开了门,田柱子跨过门槛时,实在忍不住跳起来,“嗷”一声,一巴掌拍在头顶的门框上。
第96章 你瞎说八道
隆冬腊月,细雨自天下斜斜落下,如刀割般打得脸颊生痛。
树叶上的露水被凝结成冰晶,河面的浮冰折射出晶莹的亮光。
清水县县城的城门敞开一半,门口站着两个身穿棉衣的守卫,脸颊都被冻得黑红,其中一人双手交叠揣在袖子里,说:“真是稀奇,我长了二十岁,可从未遇到过这么冷的天。”
另一人颔首附和道,“甭说你了,我比你大十来岁都未见过。”
未打冰雹前,这天还与往年差不多,雹子一下,便一日赛一日的冷,家里的妻儿好些时日都不出门了,整日窝在家里烤火。
俩人说着话,就有一辆马车从城门后出现,旁边还有几人在后面跟着,他喊了一声,“李哥,罗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
他一连串喊了下来,又问他们准备出城干什么去。
马车里那人掀开帘子,穿着一身狐裘,腰佩大小双玉珏在动作发出叮铃的响声,只见他隔着窗户,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来了句,“嗯,尔等要把门看守好。”
说罢便施施然坐直,放下帘子,“开车。”
马车闻声动了起来。
年轻守卫被堵了一句,涨红了脸看着对面。
对面的守卫哂笑完,“好端端的,你喊他们做什么,莫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县令留下来的班底招人恨。”
中年守卫名唤陈德,之前是巡捕班头,颇受县令看重,后头县令花大价钱圈养的那头畜生发了狂,在县衙四处咬人,而作为直接拿它取乐的县令自然也没能从虎口中逃脱。
就连他的直辖上司县尉也是一样的下场。
彼时,县丞带着李家和一众打手赶到,里头有个能耐人,硬是将老虎给压制住,老虎受了伤就给逃走了。
之后县丞就直接当上了县里的老大,至于他们这些当时在外头上值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虽是还在县里干活,却就像是拖油瓶一样被人嫌弃。
方才出去的那一队人领头的那人叫李富文,虽未考取过什么功名,但还是凭借是县丞内侄的关系,成功拿下税吏一职。
若不是如今营生难找,陈德早就想不干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边发起牢骚,出去的李富文那边也不遑多让。
“富文,这么冷的天,我们真的要挨个村下去收秋税啊?”前头赶车的罗二强忍不住打起哆嗦,他这衙役是靠讨好李富文得来的。
家里本身不算富裕,身上的棉衣还是大哥穿不下留给他穿的,已经不是特别暖和。
李富文眉头紧锁,他也不想去啊,那点儿秋税会回来还没有他们家酒楼半年挣得多,只不过他爹一听这事,就拿着鞭子鞭策他。
他娘虽是宠溺他,但被他爹哄两句就把他给忘了,李富文苦啊。
好在秋税也不止他一人带队去收,他只负责一个镇的,估摸着收上两日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