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温述疑惑,看了看韩添,又看了看实力不俗的吾悦,“5课工资不低吧,你钱花哪了?”
韩添撤回身,拨弄了一下吾悦颈间的纯金铃铛,叹息道:“你不知道养老婆有多费钱。”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谢安年,“小朋友,像这种负债十亿被逐出家门的老赖,恐怕是不愿意给你花钱的。”
温述小鸡啄米般点头,“是啊!我之前要买个奴隶,他居然那冻结的卡骗我!”
韩添,“唉?是之前那个金发小美人吗?我看见过呀,最后怎么搞来的?”
温述道:“当然是抢来的。”
“牛逼牛逼。”
第56章
尽管温述算是被保释, 但南风巽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他仍然不可以离开指定区域。谢安年再次将脚环扣在了温述的脚腕上,解释说:“宝贝你先忍几天, 这是装装样子给人看的,没有任何限制, 控制器在我手上。这几天南风巽回来找你问话,如果我不在, 你可以拒绝回答。”
这点限制根本不是问题, 温述欣然接受。
驶离圣德里安要塞之后, 是一大片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公路,公路两旁是荒无人烟的沙漠, 唯一还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生存的,只有那些暗褐色奇形怪状的变异荆棘科植物。漫长的公路一直延伸到火红的落日边沿,昏黄的沙尘为火红的天光镀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温述坐在副驾, 公路尽头的落日在他双眸中燃起一片火海。
但他却极其平静,甚至淡漠地看着这一幕堪称壮美的落日景象。
这样的场景, 他在“绿洲号”上已经见过了很多次,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他逃离白塔时所追求的,但现在看来,他逃离的举动本质上就十分幼稚。他不甘心温顺地走向别人为他安排的命运, 在地下拍卖场,点燃黄金羽翼的那一刻, 他就决定哪怕结局如伊卡洛斯之翼一样陨落于海平线之上,他也要微笑着迎接那盛大的结局。
但而今,他的旅途马上要结束了,谢安年绝对能将他安安全全地送回圣所,他会被关几个月甚至更久的禁闭, 写上几万字的检讨,然后大概是毕业典礼,志愿填写……
这样的日升日落,只属于他人生中的短短一个月。
如果不能一直属于他,对温述而言,再华美绚烂的东西,也毫无价值。
甚至不如,从来都没有过。
温述转头看向谢安年,注视着他如刀削斧凿般俊美的侧脸,摸着下巴无声评价道:美丽的东西……
终将昙花一现。
谢安年注视到温述的视线,不解地转过头,挑了挑眉。
温述羞涩地笑了笑,低下头,看起了终端。
汽车开启自动驾驶,目标是距离圣德里安要塞最近的一个名为死人镇的小镇,现在是傍晚18:43分,死人将在19:19分后抵达住处。
看见小镇名字,温述倍感疑惑,“怎么会有地方叫这种瘆人的名字?”
谢安年道:“因为那里实际上是南部联合塔边境的公墓群,一些人被雇佣守墓,在那里繁衍生息,才形成一个镇子。”说完这句话,他有意逗弄温述,压低声音道:“那里死人比活人多,有目击者称……那里夜晚时常有幽灵游荡……”
温述,“哦,这样啊。”
谢安年伸手在温述眼前晃了晃,被温述攥住按了下去,谢安年皱眉道:“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冷淡,你不是最怕鬼了吗?”
温述将注意力从视频上移开,对着谢安年龇牙笑了笑,一双猫儿眼如剔透湛亮的异色宝石,晚霞照映在他无瑕的面庞上,恍若泼在雪白画布上的水彩颜料,“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鬼,我会第一时间哭着往你怀里钻的。”
“……”丫的,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会撩,在圣所恐怕也是吃得很开的那一挂。
谢安年别过脸,眼见手环的检测数据即将变红,他压了压心脏,靠着椅背深呼吸平复心跳。
温述继续低头,刚才他一直戴着耳机看谢安年传给他的视频。
两侧车窗紧紧闭合,车内的空气净化器一直开着,除了发动机的噪声,车窗的震动声,还有细小的嗡嗡声,吾悦车内唯一的哨兵,由于是猫科听力格外敏感,捂着耳朵苦不堪言,缩进韩添怀里哼哼唧唧。
韩添忍不住抱怨道:“这破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他向温述搭腔,“小温向导,你给我家猫屏蔽一下听力呗?”
叫了一声,温述没有反应,他又叫了第二声。
谢安年疑惑地看向自己旁边,见温述低着头不搭话,“宝贝儿,你哪儿难受吗?”
温述还不说话,他有些着急,干脆伸手托起温述的脸颊,让温述抬起头看自己,尖尖的下巴戳着他的掌心,柔软的面颊贴着他的五指。
但在看清温述正脸的瞬间,谢安年顿时慌了,“我靠!我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了吗?你怎么哭了。”
“啊哈?”韩添夸张地叫了一声,嘲讽谢安年道:“我就说你长这张嘴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改改你这破脾气吧!”
“你闭嘴。”谢安年看着温述涣散的瞳孔,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了淡淡的乌龙茶气息,讶然道:“精神泥沼。”
他眉头拧得死紧,车上连一个正经哨兵都没有,唯一的吾悦显然指望不上。而他本人精神力的源头是虚无和毁灭,跟治愈半点打不上边。他怀里的向导如陶瓷娃娃一样脆弱,他生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轻轻一碰就把娃娃弄碎了。
谢安年只好与温述的额头相贴,试着引导温述将那些浑浊黏腻的精神污染灌输到他的精神域,反正他的精神域就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污染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影响。
但他从未做过这些,难以言明的烦躁和焦虑浮现在他的心头。
后悔自己是个黑暗哨兵。
换做任何一个哨兵,甚至向导陪在温述身边,可能都不会陷入这样无力的局面。
幸好没过多久,温述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就正好看到了细密如落雪一般的苍白睫毛。
谢安年也睁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你醒了,否则我要疯了。”
韩添抱着吾悦的腰,哆哆嗦嗦骂道:“小温同学,幸好你醒了,这货在这破道上把车飙到300迈要给你找医生!”
温述看向仪表盘,大惊失色,“我没事!你先减速!先减速!”
车子终于恢复了正常行驶速度。
谢安年板着脸,让温述有种面对教导主任的错觉,“这怎么回事,你以前也老是这样吗?”
温述解释道:“放轻松,这只是精神创伤后的后遗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这是我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犯病。”
“等回去我带你去医院。”
“已经有人给我看过了,说这都是正常现象……”其实温述怀疑夏堂侯根本就是怕麻烦,那老阴批说不定还觉得疯子比正常人更有研究价值。
谢安年严肃道:“什么正常现象,都这样还是正常现象?那个庸医给你看的?”
“……重点不是这个,我还有其他疑惑的事,正好想跟你说。”
尽管谢安年觉得温述的病更重要,但小男友想说其他重要的事,自己当然要认真听着。
温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刚刚精神泥沼过后才发现不对劲。我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很多人说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记事是正常的,但偏偏我是个向导,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精神域中的断层。正常人就算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也都有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但那片记忆对我而言完全是一片空白。不过……我忘记的事情这么多,似乎也不差那么一点。”
谢安年安慰他,“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现在就很好了不是吗?”
温述摇了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刚才……我看着这个视频,陷入了精神泥沼。”
谢安年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他检查了一遍视频。
视频是白天拍摄的,拍摄者站在高处,视野清晰开阔,入目是一片土黄色的建筑群,多是低矮的二层小楼,几乎没有高耸的建筑。而视频的主角是一个正在院子提着桶晾衣服的中年女人。女人相貌普通,戴着白色的头巾,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脸庞和双手有着明显的劳动痕迹,完全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没过多久两个七八岁大的女孩从房子里跑出来,围着中年女人嬉闹打转儿,看上去是她的女儿或孙女。
温述后仰着头,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可是我确定我之前根本没有去过那里,按照常理来说,我是绝对不会因一个陌生的片段产生精神共鸣的。五岁之后我就到了矿区,然后被接到白塔,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五岁之前去过那里。”
“没错,你也怎么认为的是吧!”
韩添探出头,“什么视频,什么这里那里,你们俩在前头嘀嘀咕咕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