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塞缪尔先生, 安琪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温述乱窜半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分明是有人故意拦他的路,这么点地方总不至于半天也走不出去。
他有些无奈地四处张望。就在此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适中不轻不重,让温述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脖子。
温述一回头,便坠入了一轮紫色的光湖。
谢安年挑眉, “呀,真是好巧啊。”
哈哈哈,真是太巧了,巧得温述差点心脏骤停,强忍着才没有当场转身拔腿就跑。
每一次遇上谢安年,都有种耗子遇上猫的紧张感。
谢安年笑得有几分奸邪,“谢什么,刚见面不用说谢谢吧?”
温述一点点按压住翻涌的精神力浪潮,“茜拉……”
话还没说完谢安年就回答道:“我把她的尸体火化了,暂时寄存殡仪馆。”
温述这次说了声,“谢谢你。”
“不过……”谢安年拉长尾音。
温述已经预想到谢安年要问什么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温述不是没想过谢安年会出现在船上,但他一直有意忽视这种可能。
若是谢安年能在船上找到自己,那说明他出逃的目的极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当然,这个目的被发现了也没什么。问题是,“白九”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一个离开中央白塔前往塔依拉求职的e级向导,有什么理由带着一个刚出逃的奴隶,乘上“绿洲号”,穿过危险的沙漠,前往遥远且陌生的南部联合塔?
这目的性未免太强了。
除非“白九”就是温述。
还有别的可能吗?
也许还真有。
温述淡定开口,“只有离开东部联合塔,安吉尔才能抹除奴隶的身份。”
南部战后一蹶不振,此时必然欢迎一个s级哨兵,一个被东部当奴隶贩卖并且和东部联合塔结下梁子的s级哨兵。
在南部联合塔,安吉尔会过得很好。
想到这个可能性,温述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安吉尔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了吗?
但此时,反正谢安年是认可了这个理由,他甚至花了几秒钟思考,最后回答:“如果安吉尔最后成为我的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温述一直很奇怪谢安年的态度,“那你不该从根源扼杀这种可能性吗?”
不用等到安吉尔到南部,现在就把他抓回去。
甚至……杀了他。
很多时候,谢安年显得无所谓,甚至推波助澜。好与坏,公平与正义,联合塔的立场,对他而言似乎都没有看个乐子重要。
如果他真的以联合塔少校的身份约束自己,他应该不遗余力追杀重伤的哈桑。
但如果他不在乎联合塔少校的身份,他就不该千里迢迢追踪自己到“绿洲号”。
如果他是个正义而富有同情心的人,就不应该参加蛾摩拉的奴隶拍卖。
但如果他是个邪恶冷漠的人,就不该挑衅蛾摩拉救下安吉尔。
对于温述的疑问,谢安年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每个人都有追求生存的权利。与其把他直接碾死,我更喜欢看他挣扎。”
温述心中寒意丛生。
假设谢安年对自己也是这个态度。
假设,他的立场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
温述问道:“你忠于塔吗?谢少校。”
谢安年哈哈大笑,“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温述意识到,在遇到谢安年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还有第二个答案。
“我只能说,他们差点置我于死地”,谢安年展开双手,这是一个展示自己身体的动作,“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是拜他们所赐。你不觉得我现在还老老实实当一个少校,就是对塔最大的忠心了吗?”
谢安年今天穿得格外正式,一身黑色礼服衬得身材愈发笔挺修长,一头银发也被用发胶打理过,抓出有纹理感的发型。一枚修剪得格外轻盈的红玫瑰插在他驳领的扣眼里,为他正式的穿搭增添了一抹调色。
谢安年回首遥望塔的方向,“在那样的庞然巨物面前,所有人都是挣扎的飞蛾。”
他向温述伸出手,温述握住。即使隔着皮手套,温述都能感受他畸形的手的触感。
冰凉,柔软。
这双手的畸变,也包括在谢安年口中的“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中?
然后温述就看见这个精致到头发丝的黑暗哨兵朝自己伸出手,“不说这些了,你大概也不爱听。赏脸跟我跳一曲呗?”
温述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在舞池外打转的安吉尔,道:“恐怕不行,至少让我回去换身衣服。”
腰身传来温热的触感,谢安年都温述的拒绝充耳不闻,揽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拽了过去,“我说跳就跳,你穿得挺合适。”
温述的头上滑落两道黑线,他的上衣是甲板派发冷饮时领的,上面还印着“vq鲜榨果汁”的巨大logo,他的裤子也是从房间衣柜里随便拿的,也许是一条睡裤。
现在他们两个人搂在一起跳舞,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中间隔着次元壁。
偏偏黑暗哨兵力气奇大,在某一个瞬间温述都被他拽得双脚离地,顺着谢安年的舞步迈出了第一脚。
正中脚背。
“嘶……”
谢安年不信这个邪,试图让温述配合自己。
和李铭钺交往的时候,李铭钺为了带着温述出席晚宴不掉面,是专门请老师教过温述交际舞的。温述天生四肢协调,学得还不赖,正式场合是能糊弄人的。
但他现在套了个白九的壳子,跳不好舞很合理。
温述向谢安年展示了一个初学者的笨拙,谢安年伸左脚,温述伸右脚,谢安年伸右脚,温述伸左脚,谢安年两只脚都被踩实,和温述四目相对。
“哇……”
温述乖巧,诚恳地抬头发问:“有什么不对吗?”
“有我教你还跳成这样,算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温述委屈低头,诚恳道歉,“是我太笨了。”
谢安年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你等着,我今晚一定把你教会!”
温述很想提醒他。
你是教不会一个装不会的人的。
巨大水晶吊灯的光映入温述的眼睛,就在又一个相拥转圈的动作后,温述的余光捕捉到一抹金色。
“主人……”
一双洁白纤长的手抓住了谢安年和温述交握的手。
温述转头,看见安吉尔蹙着眉,似乎很不悦地对谢安年说了一句,“你没看见他不愿意和你跳舞吗?”
谢安年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安吉尔头顶,“倒是差点把你忘了。”
安吉尔,“我姐怎么样了?”
“死了,骨灰寄放在殡仪馆,你寄得去拿。”
安吉尔愣了愣,眼眸中划过一丝神伤,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谢谢你。她走时,痛苦吗?”
谢安年回道:“我下手一向干净利落。”
“那还是多谢了。”
温述看着安吉尔嘴上客套,但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二人之间的气氛本不至于如此剑拔弩张,但不知是高级哨兵之间本能的竞争欲还是什么原因,安吉尔就像一只挑战狼王权威的小狼崽,而谢安年也毫不客气地亮出爪牙,死死压制着安吉尔。
温述想要插话,但以失败告终,他想要抽回手,但被谢安年紧随而上死死握住。
恰在这时,音乐也停止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视线都被吸引到楼梯上。
原来是婚宴的主角出场了。
温述也是通过请柬得知,新郎塞缪尔是虹叶能源的少东家,可以称得上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而新娘安琪似乎家世并不显赫,起码温述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他在接到请柬后看了一眼终端,马上得到了经由大数据筛选后的信息推送,一扫就看到了这场豪华婚礼的相关词条。
【本世纪阶级差距最大的婚礼】
【贫民窟的亿万新娘】
原来他们早在两天就在东部联合塔举行了婚礼,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婚礼相关的视频剪辑。但是温述那几天都在和哈桑纠缠,没有太多精力关注这些。
塔上和塔下的世纪联姻,一掷千金的豪华婚宴,以及连续几天几夜的狂欢,连“绿洲号”的晚宴,都只不过是他们豪华婚礼的余热。
根据资料显示,新郎塞缪尔并非变种人,而且已有50岁,结过三次婚,但经由各种科技保养,看上去竟像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而他身边的新娘安琪仅有19岁,她仅凭容貌就可以让人明白,为何虹叶的少东家会为一个贫民窟女孩坠入爱河。
听说他们是通过一部关于贫民窟的纪录片结缘,安琪是纪录片的女主角,而虹叶能源是纪录片最大的投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