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和皇帝以及身后的宫女在。
“知非,上次你与朕谈及和云儿的婚约一事,这?朕其实后来也在一直思考此事。”
宋重云看向皇帝,又看向萧知非,他的眉心跳了跳。
此时他的心情有点奇怪。
皇帝此刻提婚约的事情,难道是要赐婚吗?
庆元帝说完此话后,又看向了宋重云,他的语气竟然多了几分帝王身上不常见的温和,“云儿父皇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
宋重云有些吃惊,他指了指自己。
“是,毕竟此事与你有关。”
宋重云闻言又仰头看向了萧知非,对方只是对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而他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根本看不出他到底藏着什么意思。
“云儿,你知道父皇也曾对你寄予厚望的,只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庆元帝顿了顿,似乎是很深的吸了口气,才又说道:“这些年你独自在禹州很是辛苦,父皇也常常在深夜想起你的样子,如今刚一看到你,你便说要嫁与他人,父皇…”
庆元帝一边说着,声音也开始有些哽咽。
人老了,有的时候确实更容易情绪化,岁月已经为这位曾经杀伐果断的帝王添上了几分为人父的柔情。
“父皇,云儿不知父皇所谓的寄予厚望指的是什么?”
庆元帝闻言猛的抬起头,看向他,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亮光:“重云,你难道愿意就这样当个闲散王爷吗?不领实职,将来等到你的哪位兄弟继位,你便独自去封地,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其实宋重云很想说愿意,但他还是习惯性的看向了萧知非,试探他的意思。
萧知非唇角带着笑意,道:“陛下,臣有句话要讲。”
“你说。”
“陛下问云儿愿不愿意做个闲散王爷,依臣对云儿的了解他必然是愿意的,可是陛下您对云儿委以重任,想必云儿也是会竭尽心力的。”
庆元帝叹了口气,点点头,“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朕其实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安排你,朕啊,膝下子嗣并不多,身子又一日不如一日……”
“父皇会长命百岁的。”
庆元帝笑笑,这奉承之言倒也受用,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仍是希望能听到,长命百岁,身体健康这样的祝福词语的。
“好孩子朕也想想。不如就在工部给你安排些差事,等过了年节,你就去工部,先做着学着,这些年你远离京城许多朝堂上的事情确实也要多看多学。”
宋重云望向萧知非,见他默默颔首,便也不再推拒,道:“儿臣遵命。”
庆元帝也点点头,他又咳嗽了几声,面色微微发红。
他身后的宫女急忙拿出随身带的银针,对准庆元帝手背上的列缺、合谷二穴下针。
那宫女在庆元帝身后道:“陛下,您今日说的话太多了,再不能多说了,一定要休息。”
庆元帝深深呼吸之后,道:“今日便这样吧,你们先退了吧,让昌儿进来吧。”
待到他们退出的时候,宋崇云再一次看见了等在殿外的邓昌。
“将军!殿下!”
“濮阳侯照顾父皇辛苦了。”宋重云对他笑了笑。
其实邓昌一看就是个锦绣堆里长大,芝兰玉树般的少爷,自小被娇养着,即便如今受了难,也完全不像是会伺候人的,却不知为何父皇每次都要叫他去伺候?
见着人走进了殿里,宋重云才去问萧知非:“冯大夫有没有透露过,邓昌每次都进去做何事?”
萧知非停下来看着他,顿了顿道:“不知。”
“我不信。”
宋重云眉头紧锁,道:“就是不信。”
二人边说边往滔水苑走,刚进了院门,宋重云忽然说道:“将军,若是父皇刚刚赐婚了,你意欲如何?”
“娶你。”
宋重云一怔,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利落,倒让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不再说话。
但宋重云却不觉得这个娶你二字,就是表面之意,料想他们之间的合约也许就要从婚约变成了真的一纸婚书。
二人各怀心事,往里走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燥杂声,片刻便见几人行色匆匆的向滔水苑而来。
“萧知非,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给本王设套!”
::
第50章
萧知非闻言唇角的笑意淡了, 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戾气。
只见不远处两个内侍官拉着纪王,他却不管不顾的闷头向前,走的近了, 宋重云还闻见他身上飘来的阵阵酒气, 以及脸上泛起的燥红。
可见纪王又在这分别的短短时间之内饮了酒, 大约是借着酒气把心中的不悦通通发泄而出, 而找到了萧知非他们这里来。
“你们…都滚远点,不要拉我!”
他一摇三晃的走来,又推开原本搀扶的侍卫,呼吸急促,眼神迷离。
呵斥完内侍官, 纪王一转身, 便指着萧知非喝道:
“萧知非!你这是想害死我呀!今日就是由于温钧的怂恿,我才敢私尝进贡的荔枝, 因此才触怒了父皇,你存的什么歪心思,你心里面比谁都清楚!”
说完,他又马上转向了宋重云,瞪圆眼睛指着他喝道:“还有你!你以为本王就不知道吗?一直以来你都对当初被废黜之事耿耿于怀, 自从回到了建安城, 你便和你这未婚夫处处针对于本王, 先是夺了本王的园子, 现在又在父皇面前嚼我的舌根,你死心不息, 就是为了谋夺太子之位!”
他话音刚落,萧知非便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平和:“纪王殿下, 说话要有证据,温钧有没有怂恿你我不知道,即便是有也与我无关,你一向不敬礼部。从前便于礼部结下了梁子,如今礼部侍郎未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你便说人怂恿于你,未免有些刻意了。”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手劲儿颇大,看着是轻轻捏着手腕,实则却压了力气在其中,纪王一时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也不得不后退了半步。
“另外,你的园子是你和你的世子亲自双手奉上,心甘情愿,我和殿下从未曾强迫于你,而今日之事更与他无关,此处乃是我与殿下休息之所,若是纪王殿下没有其他事情。便早早回了吧。”
纪王冷哼一声,收回手,瞥着宋重云:“宋重云,你不要白日做梦了,你以为你依附着这个人,就能重新拿回太子之位了吗?父皇怎么可能将太子之位交给一个给权臣当男妻的皇子,你不仅当不了太子,你连个男人都不算!”
萧知非眼眸紧缩,目露凶光,一只手不自觉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匕首处。
此时,宋重云却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柔软的手指轻轻伸进指缝间隙,缓缓相扣。
他上前半步,道:“二哥,皇子当中以您为长,我本该对您尊崇备至,然而,今日却没想从您口中听到如此的污言秽语,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得什么太子之位,那些都是父皇的旨意,但我想说的是即便是我也比你更有资格当这个太子!”
纪王已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摇摇晃晃,却也听明白了宋重云所说之意。
“你!你胡言乱语在说些什么!?”
宋重云又上前半步,意欲再说时,忽又听闻一个稚嫩的声音唤道:“二哥,六哥,你们在吵什么?”
宋重云垂眸向后去看,原来是十二皇子。
他刚刚与人骑完马,浑身大汗淋漓,脸上也泛着酡红,路过滔水苑门口,却正好瞧见这样一幕。
纪王看都不看十二皇子一眼,极其不耐烦的推了他一下,骂道:“一边去!管你什么事!”
十二皇子本就瘦弱,刚又被吓了一跳,心绪不稳,再被纪王一推,脚底不稳,直接摔倒了地上。
宋重云一把将十二皇子拉了起来,望向纪王,字正腔圆道:“我在说什么,你听得懂,论身份你的母妃是皇后,而我的母妃是先皇后,我并不比你低贱,论德行,才能,贤能,你能配做太子吗?我看十二弟都要比你强上不止一点!”
十二皇子一脸惊恐,深感不安,也不知怎么自己只是偶然路过,就仿佛瞬间挤进了两个皇兄夺嫡的争斗里似的,吓得脸一下子就白了,抖抖嗖嗖的再不敢多说话了。
“我是皇后之子,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相提并论?这太子之位就算我做不上,也轮不到你们肖想!”
纪王前摇后晃,又要伸手想去指他们二人,但月光散到萧知非,又向后缩了缩。
“对太子之位有肖想的人,从始到终都是殿下你而已。”萧知非挪了一下身位,挡在了宋重云的面前,“殿下真的以为陛下只是因为你私尝了荔枝就会如此动怒吗?裴齐易已经被陛下下旨抓进了大牢,随时都有可能会砍头发落,他与您的关系,难道满朝文武有一人不知吗?裴齐易擅动北三州赈灾粮款一事,难保说背后没有皇后母家的支持,再说,裴齐易当年举报魏氏一族通敌谋反,这如今他被抓了,谁知道陛下不是存了旧案重审之心?纪王殿下您脱得了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