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冲着英来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又嘱咐英月好好照顾这个叫小雨点的奶团子,。
“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我从战场上捡的弃婴,养在军中的。”
英月和英来互相对视一眼,也感觉到了这夫夫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便悄咪咪的退出了门外。
“将军…”宋重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一肚子话要问,却不知从哪里问起。
“怎么?”萧知非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握住手边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问我什么?”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宋重云才问道:“将军是如何知道我的家人在石桥村的?”
萧知非也给宋重云倒了一杯茶,推到桌案的另一边,道:“云儿知道自己经常晚上都会梦呓吗?”
“什么?梦呓?”
萧知非点点头,道:“你常常在夜里会哭,应该是做了噩梦吧,前一段时间我听见你在梦中不断低泣重复着一个地名,就是石桥村,我有时还会问你是何地的石桥村,你大多不回答,只那一次,你说阳丰郡,我又传信给英来,让他去寻人。”
“云儿,你从没提过你的过去,我想那大概是并不太好的回忆,但你每每梦到家人,总要哭泣,我想你定是想念亲人,另外如今你身份特殊,你的亲人在外面总也是不安全,便生出让英来将人都带回来安置,只是我没想到,你家中亲人大都已经没了。”
宋重云仰头看着萧知非,良久又垂下眼眸,轻声谢道:“将军有心了,我自己都不知自己还会梦呓。”
萧知非似乎对他的态度不太满意,伸出手指放在他的下巴上,将他的脸整个仰起,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似乎并不高兴?”
宋重云浓密的睫毛扇着,忽而孕出晶莹的泪滴,“将军为何不先问过我,再去寻人?您寻得是我的家人,可您根本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您又怎么知道,我在梦中哭泣,也可能不是思念亲人,而是畏惧和害怕呢?而且将军也没有说实话,您当初派英来去找人,难道不是存了要挟之心吗?!”
萧知非的手指僵在那里,似乎是心思被人一语戳破,他那个时候确实存了将宋重云的亲人控制在身边,为了让他更听话,这是行伍之人常用的手段,也并不稀罕,可是,如今再听这话,便犹如一根针般刺进他的心里,让他心疼不已。
“云儿我那时……”
宋重云挣脱他的手指,泪珠滑落,整张脸犹如泣露海棠一般,“将军,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孩子,既然是你派人寻来的,你便自己养着他吧!”
他说完站了起来,甩动衣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对于“颜安青”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现在还没有了解清楚,若是日夜面对那个孩子,宋重云害怕自己会露馅,所以他必须把这个“球”踢给萧知非,反正当初也是他自作主张去找的人,刚好可以拿来当借口。
至于“要挟”什么的,宋重云反而并没有那么在意。
反正他跟萧知非就是合作关系,总有一天会散的。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的。
第47章
接下来的日子, 小雨点便被当成萧知非从战场捡回来的孤子,正大光明的养在了萧府。
而这期间,萧府又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是四叔母的表侄女沈惜薇收到父亲病重的家书, 已经匆匆离开了萧府;
另一件则是陛下终于下了懿旨, 因为建安城冬季不利于养病, 遂决定去南渡行宫修养, 此行将会由纪王、幽王以及尚未成年十二皇子一同伴驾,京中则是由贤王监国,内阁大臣杨疏、唐羽二人辅佐,其中六部中的户部、工部、礼部尚书同行南渡行宫,其余三部尚书留建安城, 这些本没什么奇怪的, 诏书中还有一些王公贵臣也在同行的名单之中,可是萧家除了萧知非却还有一人在这个名单之上——
大房独女萧秦霜。
初闻此消息, 萧家都有些不知所谓,毕竟萧家只有萧知非在朝中供职,又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朝廷重臣,其余均为女眷,而且萧秦霜多少有点性子孤傲, 与京中那些贵小姐并不能玩到一起, 她天生有些男儿气, 小时候又颤着萧知非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 不喜欢描眉画眼、性子直爽,站在一众的如水如花的千金小姐中, 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宋重云就在伴驾诏书送到萧府的第二天清晨,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坐在他房间里的萧秦霜。
“我的天……你怎么在这里?”
宋重云被吓得不轻, 好端端房间里多出个人,还直勾勾就坐在那里盯着自己,搁谁不都得吓一大跳吗?
“幽王殿下,您每日都这么晚才行的吗?我都练了两套剑法了,你竟然还没醒,我知非兄长到底是如何忍受你的?”
萧秦霜的眉眼有些凌厉,长眉入鬓,少了女儿家的柔美,多了些男子的飒爽之气。
宋重云平日与她接触并不多,只是在萧府内遇见,会打个招呼的那种关系。
他把被子往上拢了拢,道:“秦霜姑娘一早就坐在我房间内,我都没怪你乱闯我的房间,你倒是先责怪起我了。”
萧秦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手腕上一柄剑熟练的绕着手掌挽了个剑花,又背在身后,扫起的剑风直扑宋重云的脸上。
“这是我知非兄长的房间,我本就是来找他的,他既不在想来问你也是一样,我只是没想到曾经的太子殿下竟是如此惫懒。”
宋重云叹了口气道:“你也说是曾经了,对吧,事实证明勤奋不一定能一直当太子,所以惫懒也未必就不是一条光明大道,姑娘来寻我,所谓何事?”
萧秦霜扯了凳子,直接坐在宋重云的面前,将她的剑放回到腰间的剑鞘里,双手拄着大腿,望着宋重云。
她今日大约是为了练剑,穿了一身赤色的宽大长袍,腰间束着厚厚的腰封,少了妩媚多了英姿,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我就是想问问,陛下为何要我伴驾?”
宋重云眨了眨眼,停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才道:“我不知道啊!我已有十几日未进过皇宫,也未面圣,陛下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我兄长的提议?”
宋重云伸手挠了挠脸,道:“要我说,此次出行会有一众王公大臣什么的,说不定是美男云集,秦霜姑娘还未婚配,说不定陛下就是存了想赐婚的心思?!”
萧秦霜突然脸色铁青,径直站了起来一脚踹在椅子腿上,冷哼道:“若是真如你所说,我定然以死抗争!”
说完还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转身就离开了。
宋重云坐在床上看着,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拍拍胸口小声道:“真是要命啊!”
又过了一会,英月上来了,她看了看地上被踹的前仰后翻的凳子,想笑又不敢笑,连忙去扶正了。
宋重云这才开始穿衣衫,一边穿一边念叨:“秦霜姑娘的性子怎么这么火爆?我还没说两句话,就冲我踹凳子了。”
英月笑道:“我猜殿下肯定是触到她的霉头了。”
宋重云自己去系活扣,手指绕了两下,道:“我可没有,我只说陛下可能有意赐婚……?”
他唇角抖了抖,望向英月,“难道她的霉头是赐婚?”
英月抿唇浅笑:“应该是了,听说秦霜小姐心志高远,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将军一起上战场杀敌,她最怕别人提让她婚配之事了,她总说她若要嫁,也要嫁与向他兄长这般的英雄人物。”
“这么说,那我确实触到她的霉头了。”
英月笑着捧上清水,等他浣洗之后,又道:“殿下,这次去南渡行宫的东西英月都已经备齐了,您要不要在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少的东西呢?”
宋重云自然是懒的操心这些事情,道:“你心思缜密,你说备齐我便也想不到更多了,你也给自己多准备些东西,这次将军让我带着你和英来一起去,而且我和将军出行时也不再同一辆马车,免不了要与人周旋一二,有你们陪着我倒也心安一些。”
出行那天很快就来了。
这一日,皇宫的车驾可谓是浩浩荡荡,驶出建安城城门,径直向南方的行宫开拔。
留守京城的官员则是在建安城外送别,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这其中最气派最豪华最大的那驾车是皇帝陛下的,皇后的车驾紧随其后,后妃中也只带了贵妃和良妃两位伴驾,在之后便是三位皇子的车驾。
宋重云和贤王、十二皇子一辆车。
车内气氛不可谓不诡异。
纪王自己备了炉火烧茶,还将文房四宝一应搬了上来,坐在那里烟雾缭绕,时不时还要拿出书册来翻读阅看。
反正宋重云与他早已经撕破了脸皮,便也懒得再装什么兄友弟恭,
倒是宋重云懒洋洋的靠在狐裘制成的毛毡垫子上,手里抱着暖炉,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