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常盈从善如流。
  “那倒未必。”
  常盈一开始便没想着用什么正当的办法,把人绑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林镖头道:“那便祝你们好运了。”
  常盈和李秋风亦是拱手作揖。
  ……
  初到清沅城,繁华盛景跃然眼前。青石路两旁商铺林立,茶楼酒旌旗招展。与昨夜那般残破阴间的景象形成强烈反差,常盈真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二人牵着马随意找了个客栈落脚。
  常盈本想问李秋风要不要吃点什么,刚合上门,一回头却发现李秋风竟然跌在床上沉沉睡去。
  常盈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很弱了。
  整个人也都在发烫。
  原来方才在马车上,李秋风便已经感到不适了,但他硬撑着一声不吭,直到此时才倒下了。
  常盈用冷水浸了帕子,在他额上放好,又将他整个人搬到床上,用被子盖上。
  他低声道:“等我将人带来,你等等我。”
  说着他下了楼,揪住一个店伙计问道:“你知道钟邈在何处吗?”
  那店伙计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他道:“客官别跟我玩笑了,这城中谁不知道小神医住在知鱼阁呢。”
  常盈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在废话,立即动手前往。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清醒过,虽然他已经好多个时辰未曾合上眼睡个觉了。
  他一路问着路,很快就到了一处气势磅礴的园林院落前。
  常盈绕着知鱼阁走了一圈。他发现知鱼阁一共有三个门,但每个出入口都门户紧闭,虽不到重兵把守的地步,但是也留有两人看守,武功不知如何。
  门丁们警戒地盯着每个路过府门的人。
  若放在旧时,常盈绝对会耐心蹲守个三天三夜,摸清对方平时的作息、习惯,以及试探好武功底子,这才找个绝佳的机会出手。
  但是常盈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
  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等待和试探。如若钟邈一直躲在知鱼阁不出门,那自己这样傻等着毫无意义。
  常盈又绕了一圈,此时他将衣袖和裤脚都束紧,又将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绑好,寻了个隐秘的树后。
  真巧有个举着挂幡的算命大夫迎面而来,在那挂幡遮住门丁视线的那一刻,常盈足尖一点,如同一只蝴蝶一样轻盈地跃起,手触墙顶的那一刻,整个人翻了进去。
  全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应当是个瞎子的算命大夫愣了一下,走出去十几步才敢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继续装瞎子往前走了。
  常盈运气不错,翻进去后并没有撞见任何人,他差点直接跌进了一个池塘。
  好在他手急眼快,掌心击中水面上的荷叶,这才翻身跃起,跳到了一旁的假山石后。
  他无声地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珠,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冷静了。
  他似乎是做过千百遍这样的事,明明应该惊心动魄的时候,却越是心如止水。
  他听见有人经过,那是两个丫鬟,一前一后捧着东西。
  常盈仔细去听。
  那丫鬟小声说着话。
  “唉,又该去换药了,我真不想去。”
  另一个丫鬟笑着撞撞她肩膀,道:“我还记得你十几日前吵着嚷着要主动请缨呢,还说为了一睹钟公子真容,苦些累些又算什么?”
  “唉,你可别笑我了。当时你们不都很好奇大名鼎鼎的小神医究竟是何模样吗。苦些累些倒算了,只是……那伤太骇人了,我每次换完药都要做噩梦!”
  另一人附和道:“到头来这小神医也会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寻常人,我看他的本事也和寻常人一样。多少名医来此,都未能治好盟主,他也一样。若老神医尚在世,或许还有法子……”
  那丫鬟点点头,无不唏嘘。
  她加快了脚步,因为那小神医对时间格外看重,有一次她为了打扮,来得略略晚了些,被劈头盖脸好一顿怒骂。
  她咬着唇才没哭出来,自此对那俊俏小神医的心思也就淡了。
  她又小小声道:“依我看,这神医也没法子了,就这两天的事了。”
  她说着话,却没人回应,身后似乎也没有脚步声。
  她又小声催促道:“阿羽,你怎么不说话,快走快些。”
  阿羽仍旧静默。
  那丫鬟忽然升起不祥预感,她一转身,一个陌生男子正将失去意识的阿羽放倒在地上……
  她正要叫喊,那男子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他容貌俊美,笑容更是皎皎,他道:“得罪。”
  ……
  屋内,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其中景象,只隐约可见屋内正中央是一泉温水,那缥缈的烟雾便是从水上蒸腾而起。
  屋子四个角都放着一鼎香炉,袅袅香气亦从其起。
  听闻到敲门声后,屋中一男子言辞严厉。
  “你又迟了,快进来。我不是说了,生死攸关的事,不能有分毫差池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小缝,有一个人影轻盈地钻了进来。
  钟邈见到粉衣丫鬟靠近,原本还想继续骂几句,但是见人一直低垂着脑袋,便收了声。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池水正中央仰面躺着的那个病人身影。
  “罢了,你把这药拿过去,怎么做我教过你了,别再笨手笨脚的。”
  他说完,身旁的人却没动。
  钟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本风雅公子的气度不再。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钟邈往那边走了两步,正欲抬起丫鬟的下巴。
  但手还没碰到人,就被“丫鬟”一把抓住。
  那人的力气很大,钟邈的手几乎是被铁水浇筑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立即觉得不对,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来,钟邈立即一呆。
  “你是何人?”
  那人的容貌绝佳,但绝对不是府中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也绝非是一个普通丫鬟的眼神。
  那是阴狠的、势在必得的,还有几分轻慢。
  “你便是钟邈?”
  一开口是个清润的男人嗓音。
  钟邈又是一愣。
  接着,他立即否认。
  “我不是。”
  “那你是谁?”
  “吴三。”
  常盈笑了,这名字一听就是瞎编的。
  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把你先灭口了,再去找钟邈。”
  钟邈立即改口。
  “好吧,那不用麻烦,我便是了。”
  常盈上下打量着他,估量着此人话语里究竟有几分可靠。
  “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你让我很难办。”
  钟邈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那取决于少侠找我有什么事了。”
  常盈道:“你跟我走,帮我去看一个人的病。”
  钟邈微微侧过颈子。
  听闻是这个事情后,他立即放松了下来,不再那样紧绷着。
  “你带了多少钱?”
  常盈看起来就不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的钱财。
  “那便爱莫能助了。”
  常盈见他竟然敢拒绝,立即蹙眉,手上的劲儿也变大了。
  钟邈如同被铁钳了一般,整个人慢慢缩了起来。
  “疼疼疼、疼、松、松手!”
  常盈不松。
  钟邈气得大叫。
  “那你拧吧,把我的手折断了,我更看不了病。”
  见这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常盈紧盯了他片刻,便将手松了。
  钟邈一下子往后摔去。
  钟邈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情绪,他看着常盈道:“你偷偷混进来也不容易,趁着没人发现快走吧。”
  常盈问道:“你为何不肯跟我走。”
  钟邈理所应当道:“我若跟你走了,此人最多只能活半柱香。”
  常盈顺着他手上的指引看向水池上那个模糊人影。
  “当然,如若你不再帮他换药,他同样马上要死。”钟邈看向杨盟主。
  常盈指了指自己:“我吗?”
  钟邈点点头。
  “谁知道你把原来那个丫鬟藏哪去了?你没杀了她吧?她是个挺聪明的丫头,死了可惜了。”
  常盈莫名其妙地被扯着上前帮忙。
  “你必须要跟着我离开,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那是我最重要的人……”常盈道。
  钟邈示意他闭嘴。
  “省省那些悲惨故事吧,我听得太多了。以前在羽楚谷就听够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也就是这个道理。”
  常盈看着眼前此人有些牙痒痒,就算他今日肯帮忙,常盈也必须把他打一顿。
  钟邈不知道常盈此时正在打什么主意,仍在一边指挥常盈帮忙搬动杨清寒的身子,一边碎碎念道:“生死有命啊!有时候医术再高也没办法的。”
  常盈闻言松手。
  “那你怎么不让他生死有命。“
  钟邈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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