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萧宁不依不饶:“你脱。”
沈今生板了脸,偏头不看她:“不脱。”
萧宁本来觉得委屈,但到此时,看到沈今生生气的样子,忽然又觉得解气。
“那你欠收拾。”
说话间,她动了起来,掀被子,裹住二人,往床上躺去。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女人身子轻,绵密黏腻的吻不停落在脖颈处,沈今生没料到这个发展,真是打蛇随棍上啊,她原本想要拿捏萧宁,不想反被拿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被磨得没办法,她最终妥协,举起双手,一副甘愿投降的样子,语气无奈:“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宁冷哼:“叫姐姐。”
她觉得沈今生近来的变化非常大,不再计较得失,不再强自撑傲骨,开始变得有人情味,虽然有时也倔强,但大多时候,都是顺从的,倒也有几分可爱。
沈今生:“姐姐。”
萧宁:“大点声。”
沈今生声音洪亮:“姐姐!”
窗外,雪势越来越大,风呼啸着,像是要将一切吞噬。
屋内,二人纠缠不休。
往日,情到深处,也会这般,抵死缠绵。
——
转眼十日,天气愈发冷了。
临近子时。
天光昏暗,寂静的夜里,除了风声,就是簌簌的落雪声。
临窗案几上,烛台依旧明亮,烛火摇曳,映衬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卷更添几分旖旎之色,也将沈今生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眉眼低垂,沉思默想。
偶尔,轻叹一声,抬手,拿起案几上的笔,在宣纸上写下二字。
“临风”。
笔走龙蛇,思绪如泉涌。
沈临风。
他是沈家长子,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明媚如皎月,在大夏时,沈今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唯一存活的亲人,却没了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今生只能祈祷,沈临风还活着,哪怕是做个乞丐,或是隐姓埋名,只要能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声叩响,门被推开。
灯火下,萧宁裹挟着一身寒气,满目惊疑地看向沈今生,说:“阿商说你又不睡觉,准备在书房一直待到天亮,还真是?”
书房,每晚燃灯至深更,日日不落,这在王府是人人皆知的。
沈今生落笔的动作一顿,也不藏掖:“有事情,睡不着。”
萧宁上前,脱了大氅,在沈今生身边坐下,随即俯身,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字,又问:“临风?你想你兄长?那等开春,我就让乌迁去寻,他那里消息多,人脉也广,要找人,容易。”
“不必了,他就算活着,也只会恨我,不会想见我。”沈今生并不领情,她垂眸,将那笔搁置一旁,轻声说:“当年,是我害沈家沦落至此,是我对不起他。”
往事如烟。
沈父沈母为救她,命丧贼人刀下,沈家老仆拼死送她和沈临风出城,渡过护城河,来到边境,可沈临风却失了踪影。
她恨自己,可除了恨,更多的是自责,哪怕有一日,沈临风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萧宁知晓她的心思,说:“你别胡思乱想,老这么憋着,会憋出病,不想了,不想了,到时,我与你一起寻他,再说了,事情未到最后,总会有转还的余地。”
二人自上次之后,情分日笃,萧宁虽然事务繁忙,但每日都会抽出时间,与沈今生厮会,偶尔,二人还会去城中的铺子转转,沈今生也时常会给萧宁置办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讨她欢心。
城中人总说,沈家公子命好,遇上了萧家大小姐,恩爱无比,有情人,携手白头,是最大的幸事。
沈今生每次听到,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她命好?
命运么,虚妄。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人慢慢生出一种厌烦之心,纵使萧宁百般讨趣,千般讨好,终归是越不过“平淡”两字,多了则生厌,久了便觉腻。
“你先去睡吧,夜深了,小心着凉。”沈今生抬了抬手,示意萧宁离开,她就是这样,不惹人嫌,却也不讨人喜,好似总隔着一层薄纱,没人看得透。
萧宁本来笑着的脸,在听她开口后,渐渐沉了下来。
又撵人。
沈今生总是这样,将安排好的事情,轻轻几句话,就推拒了,虽不是明着,可她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她纹丝不动,沈今生也不理会,从架上抽出一本《春秋》来,自顾自地翻看。
灯火摇曳,室内一暗一明。
萧宁终于按不住,起身,一把夺了沈今生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
“沈今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整日里就知道待在书房,也不笑,也不闹,到底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有多让人心烦?”
“我天天来寻你,你连笑都不肯笑,你再这样,我干脆回娘家,再也不见你了!”
她是真的气,自解蛊后,沈今生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与她说,开心也分享,难过也倾诉,这样冷着脸,还是第一次。
沈今生还是那般神色,不嗔不怒,淡淡地看着她,问:“你是认真的?”
萧宁斩钉截铁:“自然是。”
沈今生:“那走吧。”
萧宁大声:“走就走!”
她气火上头,将大氅摔在沈今生身上,拔步就走。
“嘭”,门板与门框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房门被大力关上。
第 61 章
萧宁果真回了娘家。
一连数日,沈今生也不去寻她。
乌迁知道了,骂沈今生不知轻重,萧宁是萧家唯一的嫡女,又是长公主所出,身份尊贵,沈今生就算娶了她,也要时时哄着,哪能真的甩脸子。
沈今生左耳进右耳出,只说:“那又如何,她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眼看年关将至,下人也开始准备年节,欢欢喜喜,干干净净迎个新春图个好兆头。
气氛倒是闹起来了。
可不见主人。
忍了几天,案几上的笔折断了几支,沈今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命乌迁备了马车,去萧府寻萧宁。
今年大约是格外的冷,雪一场接着一场,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
城内外目之所及,尽是雪白,茫茫一片。
马车一路慢行。
半个时辰后,停在萧府门前。
马夫将脚踏板放好,乌迁率先下车,将帘子掀开,手扶沈今生下车。
沈今生一身黑衣,用劲撑开伞,大半个身子被风雪淹没,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如墨般晕染开来,衬得她面色更加苍白,整个人透出几分病态的美感,仿佛随时都会消融在风雪中。
乌迁不觉多看两眼。
她身材高挑,比普通男人高上不少,可此刻站在他身边,这样瘦削,这样单薄,长长的白发披散下来,与身上的雪混为一体,如同一株弱不禁风的兰花,让人心怜。
沈今生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透过厚重的雪帘,望向那巍峨的萧府。
大门紧闭,门前冷落,一片寂静,连平日的小厮也不见踪影。
萧宁本就是个泼辣跋扈的性子,见沈今生许久不曾来寻她,便借故说沈今生负心薄幸,在家大发脾气。
玉泽兰知晓后,传了话,不见沈今生。
她虽然一直未曾露过面,可是对于萧宁这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自打出生,就将萧宁当成宝贝一般疼宠着,从未舍得让她受过一点委屈,更别说被人欺负了。
如今萧宁受了气,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萧府的主母尚且如此,更何况府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小厮,一个个都是人精般的,都垂着面皮不敢出来,深恐站错了队,被记恨上,以后没好果子吃。
于是,偌大个萧府,竟然如冷宫一般,冷冷清清,了无一人。
沈今生吃了个闭门羹。
冷风呼呼地吹来,刮在脸上生疼,她心底烦躁的厉害。
踱步至墙下,将伞收起来放在一旁,在乌迁的惊呼中,踩着积雪,一个借力,攀着墙头上了墙。
她在墙上站立不稳,略微摇晃,低头看了看,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塘错落其间,不输于皇宫。
若是平日里,她定要赞叹一声,设计巧妙,建筑细致。
可眼下,她只想见一眼萧宁。
奈何萧府实在太大,四处都有人居住,她又不能大声呼唤,免得惊着旁人,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去萧宁居住的院子。
“徒弟啊,小心!”乌迁见她上了墙,大喊,可惜人已经翻下去了,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远,他的声音也淹没在呼啸的风雪里。
高门阔户,深宅大院,房子与房子之间都有回廊衔接,沈今生一路踏雪穿过,遇到府里下人便随意拐个弯,避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