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短暂的沉默后。
  萧宁不忿,声声质问:“我与今生两情相悦,为何不能在一起?你身为母亲,便要棒打鸳鸯,拆散我们吗?”
  “我不愿,只愿与今生长相厮守,哪怕入地狱、做野鬼,此生,也绝不后悔!”
  “既然老祖宗的家规说女子不能干政,不能经商,那我偏要。不仅我,还有今生,我们都要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
  她不想妥协。
  若要说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必须争抢的东西,那必定是自由,还有与她携手一生的人。
  “放肆!”
  此话一出,玉泽兰震怒,伸手欲打,萧宁却死死盯着她。
  眼神无畏。
  她不再跪着,腾地站起来。
  “为何?你为何一定要把我打入牢笼,将我变成傀儡,把我变成另一个你?”
  “我不要像你一样,在情爱上优柔寡断,更不要像你一样,被萧瓒束缚,痛苦隐忍!”
  “我偏要与你作对,偏要违背这些家规,偏要在这祠堂里,把与今生的爱意公之于众。”
  此话一出,祠堂内瞬间陷入安静。
  玉泽兰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颤声道:“你、你真的要选她?”
  萧宁毫不犹豫:“是。”
  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无比坚定,一字一句,灼人:“我爱沈今生,此生非她不嫁,你若不允,我便一头撞死。”
  “娘,你答应吗。”
  这是以死相逼。
  以玉泽兰的性子,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一向爱面子,不可能让自己和家族出此大丑。
  她悲戚摇头,“你,你……”
  千言万语,只觉头疼欲裂。
  事实上,她甚至阻止不了萧宁。
  无力坐回椅子上,看着满地的血渍,她颓然道:“随你吧,只要以后,你不后悔就行。”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儿女自有儿女福,何必强求。
  第 49 章
  夜色浓稠。
  屋内烛火摇曳。
  床幔低垂,遮掩了榻上两人的身影,只余一双交缠在一处的手。
  萧宁身上的伤并不致命,但不好好养上两三个月,怕是好不了。
  伤在后背,她只能趴在榻上,神色恹恹,半张着眼,哑声说:“疼。”
  沈今生立刻从浅眠中惊醒,坐起身将人搂过来,让她伏在自己怀里,试图缓解她的不适,“忍一忍。”
  萧宁想说什么,张着口却没发出声。
  沈今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动作慢了下来。
  然后下一秒,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萧宁说:“你身上沾染了别的女人的味道,我不喜,你且离我远些。”
  是了,刚回府,还没沐浴更衣,她便匆匆跑来了萧宁这里,怕是身上还残留着玉珂的气味。
  两人只有肌肤之亲,尚未逾矩,萧宁信她。
  但她得哄她。
  萧宁是个率真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不会为了讨好谁而去委屈自己。
  “她没强迫我,我也没碰她。”沈今生低头,在萧宁的眉心印上一吻,而后道:“我心悦你,只忠于你。”
  就这么直白的袒露和示弱。
  萧宁半晌不答话,只闷着声。
  见她没反应,沈今生又说:“她答应帮我解蛊,但前提是我能得状元,阿宁,你要信我。”
  听到这番话,萧宁手松了松,眼泪落了下来,连带着,紧锁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她终于笑了,说:“我自然信你。”
  她比谁都清楚,沈今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重情重义,此生,绝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她只是,想让沈今生自己说出口,亲口承认,袒露这份情义。
  这样,她才能安心。
  这两人,本就有着极为相似的本质,那种带着刺却又倔强的花,即使满身是刺,也依旧想要拥抱对方。
  “哭什么?”沈今生熟练地伸手,为她拭去眼角泪,又替她揉着肩,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她觉得舒服,“阿宁,我问你,如果我和玉珂的赌局,我赢了,你可愿嫁我?”
  屋内光线昏暗,萧宁原本有些暗淡的目光,重新亮了起来,迎着她的视线,“你头抬起来一点。”
  然后她就着沈今生仰头的姿势吻了上去,很轻的一下,又很动情。
  “你若是赢了,我便嫁你。”她说得认真,“到时,我会请她下旨,为你我赐婚。”
  她原本计划,让淮泗带人进宫劫狱,救出沈今生,两人一起逃到大夏,过自在的生活,又或许,她们会种几亩薄田,开一小块地,种些蔬菜,在屋前搭个篱笆,养些鸡鸭之类的,赶上逢年过节,就找家酒坊喝点小酒。
  但如今看来,好像不必了。
  她想要的,原本就是沈今生。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再大费周章,多生事端。
  两人四目相对,在这昏暗的光中,她看清了萧宁眼中的那一抹柔情,沈今生心头一颤,仿佛受到某种不可言说的指令和呼之欲出的指引,颤巍巍抓住了萧宁的手。
  然后,低下头,非常虔诚、郑重但尽量不冒犯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吻很轻,短暂,就像曾经那一片已经飘走了的落叶,又重新回到了萧宁手边。
  克制又直白,隐忍但热烈。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你?”她额上青筋直跳,把匣子打开,带着质问。
  萧宁在都城也算是个人物了。
  谁会这般明目张胆对付她?
  想来,应该只有玉泽兰了。
  她猜得没错,因为她太了解萧宁了,萧宁这个人,护短又记仇,心直口快,性子火爆,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掖着藏着,所以她如今这样,定是被萧夫人搓磨过一番,受了委屈,否则不会这样忍着痛楚。
  萧宁只觉周身突然笼上了一层温热,那双唇好像真的有魔力,让她再也忍不住,在微弱的烛火下,抱着对方哽咽。
  “今生,我好想你。”
  隐忍许久,此刻像是再也无法压抑,心里的所有防线都崩了,她下巴抵在她肩头,泪眼朦胧,带着哭腔的嗓音,哑得不像话,“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我若去,只会拖累你,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恨……”
  说着,眼泪落得更凶。
  她其实并不擅长示弱,名门之后,自小严谨长大,出水芙蓉,风华无限,只是无人知晓,她其实,是个内心柔软至极的人。
  她比谁都渴望得到爱,比谁都期盼得到爱,比谁都期盼身边能有个人能时时刻刻守护着自己。
  比如沈今生。
  她其实比谁都想她,想见她,拥抱她,亲吻她。
  她好想,好想沈今生啊。
  这话说得太过委屈,听得人心都化了,沈今生安静了一会儿,尽量稳住气息,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失态,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低声说:“阿宁,冷静下来,莫哭,莫哭。”
  萧宁紧紧抓着她的手,终于止住了哭,说得断断续续,“今生,我恨自己,恨得要命,你教教我,该如何放下,如何不恨,如何……”
  如何假装不在意。
  话没说完,沈今生就打断她。
  “萧宁。”她说:“你抬头。”
  萧宁听话地抬起头。
  “吻我。”
  两人的视线对上,她冷静得,就好像让萧宁去亲吻一条狗,一条狼。
  萧宁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向前凑近,轻轻印上了那柔软而又清冽的唇,唇齿间溢出话,带着不满,却又温柔至极:“今生,你这招数,真的太没新意了。”
  说完,扯开寝衣系带,身体下压,逼得更紧,姿势暧昧。
  带着颤音:“直接进来。”
  沈今生已然痴了,下意识就贴了上去。
  萧宁唇边氤氲出了笑,她笑得极浅,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在笑,但她整个人就是透着一种欢愉,因为她清楚看到沈今生被她勾得心魂荡漾,色令智昏。
  ……
  两人就这样在房中过了一个时辰,又腻了一回,待红晕消退,萧宁让人打来一桶水。
  两人分别洗净身体,她枕着沈今生的手臂,整个人还残留着如同在海水中震荡的错觉,看着被风雨吹打的窗棂,喃喃道:“外面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的……”
  外面夜雨连绵,屋内安谧宁静。
  在黑暗中,沈今生侧躺着,感受着她的体温,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花香,呼吸渐渐变缓,原本环着她腰的手,慢慢往上移,最后用指腹描摹着她的唇,低声道:“不困么?折腾这么久了。”
  “你不也没睡?”萧宁嘴角噙着笑,反驳。
  沈今生叹息一声,“太久没见了,睡不着。”
  “才几天没见。”萧宁说。
  “是啊,才几天没见,可你不知道,这几天里,我像是过了几年,心中仿佛有块地方,被挖空了,填都填不完,想你也想不够,见你也亲不够,阿宁,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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