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是不是,据说是未婚生子,孩子都能跑了。
真的假的?那孩子他爹是谁?
要是知道门主还能动这么大的肝火,早一剑削了他的脑袋了!
听说小姐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孩子能不能进崔家的门。
指定不能,我听说门主把两位公子叫过去和族老们商量了一夜,就是为了把三小姐迁出族谱这件事。
这么严重?
当然了,未婚生子传出去不止她,整个崔门都会被外人耻笑的!
我要是门主,这种时候也会选择弃车保帅。
他们犹在议论,没注意远处巨石后早早躲了个人,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崔梓彤在雪中来,又在雪中离开,自始至终连山门都没踏进一步,下了山还没来得及想好去往何处,先让两边跳出来的人惊醒了怀中的孩子。她寡不敌众,又要护着孩子,和这群人纠缠了半月,一路从西北到了西南,大雪封路,将她拦在山崖上。
崔梓彤以剑撑地,单膝跪倒,背上的孩子被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到,一直不停啼哭,围着自己的人墙让开一条道,她先看到一段细细长长的剑身。
满雪。
她扯出一抹笑来,邺夫人,幸会。
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披着狐裘的美艳女人停在她身前,道:可惜了。
崔梓彤又笑,邺夫人谬赞。
邺夫人道:我是说你的孩子。
满雪剑尖越过她的肩,贴在孩子的脸上,崔梓彤瞬时僵住,不敢再动,怕她一个错手伤到孩子。
和继秋是有些像,叫什么名字?
崔雁。
邺夫人稍有意外,跟你姓,不姓邺?
崔梓彤道:他只是我的孩子,和旁人无关。
邺夫人露出几分赞许,随即化为惋惜,真是可惜,如果他的父亲不是雪山山主的话,我还可以饶他一命,但我不能让继秋重蹈他父亲的覆辙,雪山将来的主人,只能是他。
满雪剑尖滑到崔梓彤道下巴,抬起她的脸。
选一个吧,是你活还是你的孩子活。
满雪的剑尖离她的咽喉仅有一寸,崔梓彤对它的纹路烂熟于心,这柄剑的主人曾经和她并肩作战,和她海誓山盟,眼下却只愿意站在人墙外,远远地冷眼旁观。
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孩子。
崔梓彤收回视线,猛地抓住剑刃捅进自己的心口,满雪剑身轻薄,刺穿她的身体轻而易举。
邺夫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将剑抽回来,大股的血喷溅出来,泼在她衣摆和满雪上。
崔梓彤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将孩子解下来抱在怀中哄了几句。她往后倒退,顾不上口中涌出来的血淋在孩子脸上,撕扯着干哑的嗓子,声音凄厉。
邺旺,我欠你的那一剑今日还清了
她纵身一跃,抱着孩子跌落山崖。
邺夫人强行压下心中恐慌,拿着满雪的手还在止不住打颤,邺旺从身后扶住她,带着她走到崖边往下看。
这么高,恐怕尸骨都留不下了。
他伸手将崔梓彤留下的剑抛下崖,对邺夫人温声道:夫人真是为我解决了一大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你我夫妻一体不必说这些。邺夫人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慌忙将满雪塞到他手中,将手上的血迹全部擦在狐裘上,最后犹嫌不够,将狐裘解下来也扔下山崖,抱着自己的双臂不断搓动。
邺旺解下自己披风裹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为她系好,道:夫人放心,我此生唯有你一个妻子和继秋一个孩子,日后山主之位只会是继秋的。
一语落,满堂皆惊,纷纷看向邺旺,只见他脸色铁青、怒目圆睁,让人辨不出此事真假。
邺继秋白着脸看向身侧的邺旺,父亲,他说的是真的吗?
胡言乱语!邺旺斥道:二十年前,你不过是个无知婴孩,不明世事,凭何指认是我夫妻二人害死的崔梓彤?我看这些都是林声慢谣传蛊惑,好让你来污蔑我雪山!
林散自怀中摸出个香囊,举过头顶教众人看清,高声道:此乃当年你与崔梓彤定情之物,上面就绣着你二人的名字,邺旺,你还不认?
邺旺自然一眼就能认出那个香囊,情浓之时他一日不曾离身,后来和崔梓彤决裂时才扯下来还给她,以此划清界限。
这如何能做证据?
香囊不能,邺夫人亲口供述能不能?
众人向殿后看去,只见一名异族女子手持横刀押着一名妇人走出来,正是江婴。她一路走到林散身边,一松手邺夫人就滑到在她脚边,刀抵在她后颈上,凉得她瑟瑟发抖。
母亲?!邺继秋向前迈出一步,但江婴的刀即刻压下去一寸,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江婴道:邺夫人已亲口承认当年戕害崔三小姐一事,是她派人埋伏在崔门山下,故意说那些话给她听,为的就是防止她回到崔门,你们再没机会下手。
邺旺目光寸寸剐过他们几人,咬牙道:我认就是,你们放了我夫人。
崔子坚怒不可遏,你这个畜牲!彤儿哪里对不住你?当年你与众多兄弟争夺少主的位置,你们雪山就是一口油锅,她为了助你可曾有过半分犹豫?你就这么对她?!
邺旺回道:是她逼我!是她用孩子逼我!否则我何必赶尽杀绝,如果她能听我的把孩子打了,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
崔子毅道:你也配提孩子?你既然没打算和她成亲,为何要欺她无知,利用她对你的一片真心哄骗她?邺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倘若你真的打算和她断的一干二净,为何又要私下和她见面?
邺旺撇开视线,似是被戳中心事,随便你们怎么说,左不过是为你们妹妹和外甥讨要说法,放了我夫人。
你承认就好。林散将香囊收到怀中贴身放好,手搭在腰间剑柄上。
他此行没带自己常用的长刀,而是带了一柄从未见过的剑,途中一直随身携带,滴血不占,此时在百余道目光中抽出来,剑身三指宽,剑尖带有倒刺,正是昔年崔梓彤的随身兵器。
剑尖指向跪坐在地的邺夫人,林散却看向邺继秋,道:今日也让你选,是她活还是邺继秋活。
倒刺刮破邺夫人的脸,邺旺厉声道:一切缘由在我,你何必伤及他们母子?!
林散轻笑一声,你自然是要死的,我是让你选一个陪你上路。
邺继秋收剑,上前道:放了我母亲,我任你处置。
不行!邺旺一把将他拽回来,当机立断道:继秋不能死!
邺夫人颓然垂下头,乞求道:是我对不起你母亲,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怪孩子。
林散漠然道:邺夫人爱子心切,崔梓彤当年是否也这样央求你放她的孩子一命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司徒恭拦住拉扯的父子二人,道:林散,你要想好,你真的杀了夫人,江南堂、崔门与雪山结仇不说,朝廷会放过你吗?纵然你不怕死,那江南堂和崔门呢?崔梓彤之死林声慢也有过错,可他和江南堂对你这多年的养育之恩你能弃之不顾吗?你的师兄弟姐妹们,你的两个舅舅,人非草木,老夫不信你能全部舍下。
老匹夫,当初他作恶时你怎么不条条是道地劝他呢?林散挑眉,道:欺师灭祖的事我都干了,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话落,他手中长剑斩下!
铛一声,剑刃相撞,邺继秋挣脱邺旺的手,掠出一道残影,方在林散手下抢下邺夫人一条命。他单膝跪地,竟被林散占去上风,一手护住邺夫人,另一手的满雪被倒刺卡住。
林散诡异地勾起唇角,手中剑向他咽喉刺去,二人近身以剑局促地过了几招。江婴和朔风见状即刻出手,另一边的的邺旺和司徒恭想来相助,被崔子坚和崔子毅拦住,殿中登时打成一团,两边人又缠斗起来。
邺继秋本就一连几日没有休息,此时以一敌三,尤其朔风的武功不低,江婴招式诡谲,逐渐力不从心,一个错神被朔风挑飞满雪,徒手迎上林散、江婴二人,直接撞退数十步,呕出一口血,林散飞身追上。
继秋!
司徒恭牵制住崔家兄弟,邺旺趁机飞奔向受伤的邺继秋,岂料林散陡然调转剑尖,一剑刺入他的右臂,还在往深处捅去,誓要砍下他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