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到了江南堂,堂中为她准备的换洗衣物是上好的,从料子到绣工,但不知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都是清一水的月白、天青等淡色。沈良时借宿于此,自然不能再为他们添麻烦,故而没当回事。
沈良时试了那身衣裳,绯红长裙在里,腰带比划出她的腰肢,要淡一些的外袍迤地,上面绣着大朵的映日荷花,还有金线勾出层层波纹,行走间真如光下湖面,波光粼粼。
老板娘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一个劲儿地夸赞,哎呀!真真是衬得姑娘貌美非常啊!你瞧瞧,尺寸也刚刚好,这颜色也就只有姑娘这样的肤色才能穿的出来,换了其他人都不行
沈良时展开双臂在转了一圈,裙摆上的花样晃动起来,她问:如何?
林双点头道:好看。
她知道沈良时穿什么都会好看。
老板娘上下打量过来,忽而激动地一拍手,又按着沈良时坐在铜镜前,拆掉她的发髻为她重新梳妆,抹上胭脂水粉,描眉画钿,配以珠钗玉环,最终将一对荷花步摇插在她的发间,流苏落在她的肩上。
这样是不是更好?
镜中人分明眉眼不变,但不同于先前的温婉可人,此时看上去更有几分娇俏艳丽。
老板娘道:姑娘先前的发髻妆容过于简单,显得人呆呆的,全靠脸撑着了,这妆容衣裳啊都是用来给我们锦上添花的,姑娘生的好,就更应该让它们发挥出作用,戴这种颜色鲜艳的,衬得你倾国倾城!
林双抱着手偏头打量镜中的人,以往在宫中,沈良时总是云鬓金钗,满头珠翠堆砌,显得她高高在上,华贵得不近人情。
此时换了一个模样,但是像世家里娇生惯养的姑娘,不过比之豆蔻华年的女儿,眉眼间总归有几分思虑的痕迹,倒更添些意味。
沈良时转过来看她,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林双目光从镜中滑到她脸上,我觉得好看,你呢?你喜欢吗?
沈良时眉眼弯弯地点头。
第40章 接风洗尘
因要给林单筹备喜事,林声慢又忙着处理堂中事务,本该办的接风宴一拖再拖,直到所有人都空闲下来时,已经接近五月中旬。
江南渐渐闷热起来,日头一天赛一天的毒辣,江南堂的弟子除了每日完成学业外,不再愿意出去玩闹,都留在堂中、挤在水榭下吃井水浸泡过的西瓜。
未时一过,堂中逐渐忙碌起来,弟子们躲不了清闲,一窝蜂被赶到前厅去帮忙了。
沈良时由侍女引着到了院中,侍女上前在书房门上轻叩,堂主,沈姑娘到了。
不多时,门被推开,林声慢送着几位身着锦袍、与他一般年纪的男人出来,几人寒暄了几句,前后离去。
沈良时跟在林声慢身后迈进书房,心下紧张起来,林堂主。
不用拘礼,坐。林声慢见她拘束不安,便笑着拍拍桌,示意她坐,又亲自给她倒了茶,喟叹道:啊,真是少见像你这么懂事的孩子了,以往那几个小混蛋来了我这儿不是要钱就是吵架。
沈良时想起短短几日,已经目睹林散和林似不知打了多少次。
林声慢问道:在这儿住的还习惯吗?堂中皮猴子多,你要是受了气尽管和我说,想吃什么玩什么也尽管和林双他们说,在城中报江南堂的名就行,会有人去结账的。
沈良时颔首道:多谢林堂主,我此次来的突然,已经叨扰您许多了,堂中上下待我都很好,不曾有半点不周到。
林声慢道:那就行,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些事想问你,你姓沈,可是跟沈尧有些关系?
回来的路上,林双曾写信和林声慢说自己要带个朋友回来,只说是自己途中结识的。她后来私下找过沈良时提及这事,说未经她同意,便没有和林声慢详细说她们是怎么认识的,更没有说到沈良时的身世。
这几日沈良时也在找机会想向林声慢说明此事,毕竟她姓沈,又是从皇宫出来的人,这层身份在什么时候都可能给江湖门派带来麻烦。
家父正是沈尧。
林声慢缓缓点头,叹道:果然,我与你父亲有过几面之缘,初见你时我就觉得有些眼熟。
沈良时等了等,没等到他再开口,便站起来福身道:林堂主既认识我父亲,也就知道我当初身份,此事我当据实相告,不敢隐瞒,只怕为江南堂招来灾祸。
诶,坐坐坐!林声慢忙让她起身,道:前尘过往罢了,小沈不必记在心上,你在江南堂安心住下就行,我江南堂不是怕事的。
林声慢皱起眉,你父亲是良将啊,可惜天妒英才,我虽不知你是缘何离开皇宫,但想必也是迫于无奈,你既是林双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小辈,不嫌弃的话以后江南堂就是你的家了。
林似挽着袖子从门外走进来,随手抓了个人,问:见到林散了吗?
林散?一整天没见了,又去喝花酒了吧。
林似气得捏紧拳头,闷头往后院去了,决心要去告林散一状,但还没能见到林声慢,先撞上了拎着酒坛的沈良时,两只秀气的坛子闷闷地响了几声。
沈良时揉了揉被撞疼的肩,问: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
正要去见我爹,让他去抓林散回来呢!林似见她来的方向正是林声慢的院子,道:良时姐,你刚去见了我爹吗?这是什么?
沈良时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道:林堂主让我将这两坛好酒带过来,今晚要与你们畅饮。
林似道:这种事让其他人去做就好了,还辛苦你跑一趟。
沈良时莞尔,没什么,正好我今日与林堂主多聊了几句,顺道而已,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林似挠了挠头,想起了什么,忿忿道:林散跑了就算了,也不见师姐来帮忙,让大师兄和我忙得脚不沾地的!
她咬着牙又抱怨了几句,便与沈良时分别,去寻林声慢了。
沈良时将酒送到了前厅,左右看看没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转身朝林双的院子走去。
夏日炎热,院中的摇椅被搬到了屋里,在钻进来的桂枝下吱呀吱呀晃着,椅上的人双手垫在脑后,脸上盖了本志怪杂书,好似沉沉睡去。
沈良时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手搭在椅背上突然猛地一晃,椅子上的人毫无波澜道:今岁几何了?
沈良时靠在窗边,拨了拨树枝,道:虚长你些,二十有五。
林双微微一动,盖在脸上的书滑到她胸口,她眯着眼看过去,目光随着沈良时头上的步摇晃了晃。
沈良时道:林散去喝花酒了,所有人都在前厅忙前忙后,你却躲在这儿偷闲,不会良心不安吗?
为何不安?林双伸了个懒腰,坐直些重新拿起书翻看,道:比起劳累,我还是更适合被人谴责吧。
沈良时啧啧几声。
林双往旁边一挪,拍拍身侧,示意她过来坐。
沈良时摆摆手,道:我可架不住良心的谴责。
说罢她扭头作势要离开,与此同时院外传来拍门声,伴随着林似的声音。
师姐!师姐你在不在啊?
林双眉尖一蹙,立即拽住要离开的沈良时,对她摇头示意。
院外林似还在砰砰敲门,大有得不到回应不歇的架势。
沈良时顺势坐下,见身旁的林双已经紧张到坐直身体,忍不住揶揄道:你瞧瞧,都找过来了,你还要在这儿躲着?
林双从窗口望出去,一边盼着林似赶紧离开,一边狡辩道:逃避是人的本性。
拍门声骤然停下,林双悬着的心刚放下来一半,一道身影直接跃上墙头,寻不到人的林似轻轻松松翻墙而入。
林双:
见她不禁扶额,沈良时撞了撞她的肩,凑上去低声道:坦白从轻啊,待会儿要是让她抓到,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只见林似如同到了自己院中,轻车熟路朝书房走去,这下连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在里面搜寻一番未果后,脚尖一转直接朝主屋走来。
林双再顾不上沈良时在她耳边低语什么,如临大敌般拉起她,一股脑躲进床榻旁的狭小空隙中,矮着身子观察外面。
沈良时还在嘀咕,至于吗?你怕我可不怕,我又没有偷懒,别搞得好像做贼似的,你
林似的身影停在门前,林双不作多想,头也不回地将食指压在她唇上,示意她噤声,沈良时猝不及防地被一摁,舌尖和贝齿直接撞在她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