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锦瑟驱策巨鸟沿着小终结海飞了一阵，可以断定它并非均匀扩张，好像有一股力量，拉扯着这个环圈，使被拉扯的区域呈现微微的凸起。而这凸起的方向正是逝水号。
锦瑟道：“莫非小终结海在追我们？”
花倾夜不置可否，随即牵起锦瑟的手，道：“我们回家。”
锦瑟默默玩味花倾夜的措辞——回家，嘴角浮起微笑。
“家”中有亲人与同伴迎接。两人述说所见，尔后众人商议对策。
加快航速，还是且由小终结海越过去？
最后的决策是：保持航速，随时准备迎接小终结海。
众人有序地忙碌起来。小终结海“追赶”的速度很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漩涡发出的巨响震耳欲聋。逝水号变形的机括开始启动，虽然构造与何其殊的船截然不同，但其抵抗极端水流撕扯的强度不逊分毫。
然而，预料中的超越却并未来临。在距离逝水号百丈的位置，小终结海减速了。
是巧合，还是它果真“意”在逝水号？
空逝水做出一个大胆地抉择：“我们停止航行。”
如果小终结海是小终结海，那么这艘船完全可以应对它漩涡的冲击。如果小终结海果然有什么“意图”，怕是躲也躲不过。
然而，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小终结海也停止了移动。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久到何其殊和罗布的船都渐渐赶了上来。他们也对眼前的异常景象无比疑惑，不约而同地聚拢到能够看到彼此的距离。仍然不见萧姚。
小终结海将三支船队隔成内外两边。
何其殊和罗布也下令停船，他们迟疑着要不要越过小终结海。此刻的他们处于结界之内，身为龙族，能够感觉到镇压结界对龙技的压制作用，虽然目前还不至于将他们的能力完全封印，但这足以令他们感到不适。
而逝水号上的人则在斟酌是否主动接触小终结海，看它是否对船上的某人有所反应。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
雪千寻再也无法沉默，她知道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处，“如果镇压结界能够感应到我，我必须知道它的意图。”
答案无法空想出来。
此时的雪千寻却有一种直觉：她希望同伴们能离她远一些。
“如果它的目标是我，逝水号就不会安全。让我离开这。”雪千寻态度坚决。
兄长玉楼皱眉：“莫淘气，你能去哪？即便小终结海没有异常，你也不可能在漩涡中活命。”
雪千寻只在意一点：”我们仅有的逝水号绝不能冒险。“
西风理解雪千寻的心情，不反对她的决定，而是道：”我同你一起转移。“
锦瑟想到一个法子：”先到空中躲避。“
雪千寻道：”或可躲避一时。但再强壮的鸟翼也不能在风暴中支持太久。“
锦瑟道：”我可以不断地召唤飞鸟。“
众人知道，这依然不是真正的办法。
雪千寻问空逝水道：“师父，逝水号上可有逃生舱？”
空逝水语调沉静而有力：“有是有，但我仅有的徒弟绝不可冒险。莫再啰嗦，我们都留在逝水号上。”
短暂的争执就这样被压下。
忽然，小终结海躁动了起来，之前那么长的稳定仿佛是在蓄积能量。俄顷，小终结海再度扩张起来，众人屏息以待，就在一瞬间，激烈的海流直冲过来。逝水号在一个个密集的漩涡中颠簸、下沉，仿佛要被拖进深深的涡眼，撕成碎片。
空逝水及时稳住心神，指挥同伴们操纵机括。逝水号的一个轮桨成功运转起来，慢慢从涡眼中挣拖。空逝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小终结海中虽然凶险但目前必然可以应付。水流变得更加猛烈，而空逝水的意志不曾一丝动摇。穿破小终结海便好了。这个信念支撑着所有人。
终于，逝水号从无数个漩涡里闯了出来，他们来到了结界之内。
何其殊和罗布都密切观察着逝水号的动向，看到它冲破小终结海、浮上水面的一刻，都出于本能地松弛一口气。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过去的时刻，海底传来低沉的骚动。这个声响一直被漩涡水流声遮盖，现在则显露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所有人的眼睛都向未知的海底探寻，只见一团黑影逐渐逼近，变得漫无边际。
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团黑影就迫在眉睫，轰地撞向了逝水号。逝水号里的众人还未从先前的晕眩中完全恢复，突受撞击全都站立不稳。紧接着，黑影扩散、再度聚集、积蓄力量，猛地朝逝水号上又是一击，只听卡隆一声巨响，逝水号的船尾被撞裂，海水猛灌进去。
何其殊和罗布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呆，甚至有人发出疑问：逝水号又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仇家？
几乎在同时，出于身为领导者过人的直觉，何其殊和罗布同时发布了“快逃”的命令。因为那团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不论他们与逝水号结了什么仇，在这疯狂的攻击中，毫无疑问会波及到他们。
然而，为时已晚。只听接连几声巨响，何其殊和罗布的船队也遭遇了未知敌人的重击。
他们究竟是谁？从何而来？所有人都急迫地疑问。终于，他们看清了来敌。不是任何熟识的面孔，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它们是数不清的鱼，各形各异的海洋巨兽，正在成群结队地，疯狂亢奋地冲向小终结海附近的这些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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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曾操纵过鱼群形成强大的鱼阵，但在眼前的景象面前，那鱼阵简直不值一提。
仿佛所有海洋生灵都被某种力量召唤起来，它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像巨人的无边的大手，拨拉惊涛骇浪中的船只。
此情此景谁也不相信它是有人为之，因它如此强大，如此自然，如此没有恶意，也如此破坏力惊人。
所有船都只能拼命逃，虽然无济于事。而过了片刻，鱼群和海兽们仿佛终于分辨出目标，渐渐舍弃其他船只，将它们一个个推到几十公里之远。他们莫名其妙重获新生，只能惊愕于造化之莫测。
而逝水号则被鱼群围在中央。
逝水号中的人们附到窗前观望。从他们的视角望去，只有密不透光的鱼群，却看不到这个由生灵组成的巨掌，是如何笨拙地摩挲这艘渺小的船只，就像个巨人拿起密封的玩具，急迫地想将之打开。
空逝水蹙眉道：”再多几次冲击，此船必毁。“
所有人都做好了卷入茫茫浪涛的准备。
雪千寻请求花倾夜：”倾夜，带我出去罢。“
花倾夜别无赘言，只道：”你屏息凝气。“而后示意空逝水打开闸门。
空逝水无暇迟疑，打开出口的第一道闸门，花倾夜和雪千寻一同进入转换仓。第一道闸门合上，随后隔门传来第二道闸门的声响，众人知道她二人已然出去。
虽然知道她二人此去有风险，但若等逝水号被毁，结果不过是换成所有人被丢入大海。
须臾，鱼群果然远离了逝水号。猜测得到了验证。这股力量确为追寻雪千寻而来。
空逝水立即调试船舵，使它恢复平衡，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浮上海面。待船体展开成原貌，众人跃上甲板观望。
只见小终结海退回了一些，花倾夜正携着雪千寻从一头鲨鱼跳到一头海豚的鳍背上。
锦瑟即刻吹奏御兽曲，想使那头海豚稳定，然而这时才发现此片海域的生灵全都失去意识，它们完全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掌控。
瞬息间，花倾夜与雪千寻又换了一处落脚点。而她们脚下的鱼群越积越多，它们凝成一个整体，散发一股焦灼的情绪。
巨人之手！
所有人都有此感触。
巨手想把花倾夜和雪千寻分开。
雪千寻愤然道：“由它。倒要看它想把我如何！”说着猛地挣开花倾夜的手，投入鱼群之中。
远处的玉楼直跺脚：“莽撞孩子！”
船加速驶向雪千寻，除了掌舵的空逝水，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跃上海面，脚踏鱼背掠向雪千寻。
这时候，鱼群组成的巨手把雪千寻捧了起来，似乎知道人类不可溺水。
雪千寻叱问道：“你是谁？所为何事？”
没有任何应答。
尽管不像是有恶意，巨手的笨拙还是伤到了雪千寻。雪千寻吃痛，失去耐心，语气中带了怒意：“是神是魔，你现身来！”
仍无应答。
雪千寻凝聚灵力，朝大海劈下一掌。
巨手似乎十分兴奋，将雪千寻托起老高。雪千寻被撞痛。二话不说回以更加凌厉的掌风。
终于有了回应。
却不是声音。有一个意识，直接穿透至雪千寻的脑海里。
它说：“解放我。”
雪千寻环顾四周，仍然找不到。
与此同时，同伴们都围拢在雪千寻不远处。
西风问：“雪，你在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