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的确紧张。常引承认得十分坦然,却没有多说的意思。
所幸应冲可能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追问下去。
安静几秒后,在应冲手下闪烁的蓝光陡然一亮,在空中投出几个屏幕,每个屏幕中都有一个人。
她又点了几下,空中的屏幕消失,屏幕中的人出现在了空闲的座位上。
大变活人。
常引没忍住睁大眼睛。
就座的人倒像是已经习惯了。
他们衣着并不严肃,和应冲差不多,都是休闲服或便于动作的运动服。
除了常引对面的那位,堪称是花枝招展了,红裙黑帽,优雅而狂放。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眼睛是红色的,耳朵略尖,不似正常人类。
应组长,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找你的时候你就在睡觉,这会儿又活了。
她这声音也有些特殊。
听着像是平平无奇的普通话,音调发音都准确,但偏偏就像是学来的语言一般,藏不了原本的发音习惯和口癖。
优雅、起伏有度,如同旧古堡中的贵族,又缓慢、悠扬,像是地窖中陈年的酒酿。
很有特色。
当然,以这种腔调阴阳怪气时,效果自动加倍。
应冲提起标准的微笑,不好意思,刚睡醒。
行了行了。
常引左边的女生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三岁。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十分干练,与稚嫩的脸庞产生了些许的割裂感。
她打断道:有事儿说事儿,少废话。
院长,我给你塞个人。应冲有事说事,看着花枝招展的女人,直言。
花枝招展的院长点点头,问:嗯?
没有然后了。应冲笑眯眯的,莫名显得欠揍。
年轻女生突然弯腰,在空中捞起什么,正准备说话,应冲瞧见,赶在她开口之前说:远方表妹,机缘巧合跟着我,跟着我又不安全,送到学院里锻炼锻炼。
女生闻言,把那团空气放下了。
院长则稍掀眼皮,是半信不信的模样。
小事,就是希望下回找您,您可别又睡着了。
应冲笑容越发灿烂,咱俩谁跟谁,没一点儿问题。
她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把院长坑了个底朝天。
院长顿时破功,翻了个白眼,不跟她绕弯了,少来。
应冲弯眼笑。
院长看向年轻女生,眉梢微微动,询问:小景,刚翻什么呢?
小景脸色跟衣服一样黑,不过估摸着不是不高兴,单纯就是没表情。
看了眼她的世界线。
应冲接话,嗯哼,我暂时把她的世界线连到我身上了,等会儿带她进学院之后,连到学院这边。
院长似乎多信了几分,连到你身上,怪不得要送我这儿保命。
应冲全当是夸奖,照收不误,当然。
话尽,院长红惨惨的眼睛一转,分明是嫌弃,却勾得空气也荡漾出流动的波痕。
妥,除却这件事,组长还留我吗?
您忙。应冲学着她的腔调答。
她学出来,优雅与韵味是半分不剩,只将阴阳怪气学了个十成十。
院长扫她一眼又转回去,合眼,蓝光溃散,消失在原地。
她离开后,小景看向应冲,应冲挑起眉梢:怎么了?
没事。小景的脸色有些怪异,皱着眉,应冲依旧看着她。
她面色更怪,活像是被人逼着说些什么。
过了几秒,将脸色拉得更黑,她用苛责的语气道:你半年多没来总部了。
应冲反而笑起来,这才挪开视线。
所以这不是来了嘛,这不得跟你们聊个几天几夜的。
空界的时间有别于外界,人在其中感觉不到疲惫和饥饿。
这里与空界同源,也是一样。
她们之后谈的东西常引听不懂,就自己查数计时去了。
几天几夜自然是某人跑火车扯的,但也的的确确一口气交代了六七个小时。
等所有人都离开,此间又归于寂静,应冲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消退。
幽蓝的荧幕光、冰冷的银白冷芒,一同退散,换做古早的院宅,而她们则坐在大堂的红木桌边。
常引注意到了,但是她没有看向别的地方,而是看向应冲。
应冲正在揉眉心。
一抬头恰好对上常引的视线,她顿了一瞬,纳闷:看我干嘛。
在想:这差事也许没有您描述的那么轻松。常引一本正经答。
应冲合眼,桌下的长腿一伸,往后靠向椅背。
她长叹:轻松啊,怎么不轻松。
我不信。
哎,你怎么这么拗呢。应冲话是这么说,语气却仍是懒懒散散的,像是随口和她聊天打发时间,反正你是跑不了了。
我不会跑的。常引坐得端正,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天机不可泄露。
为什么我要进学院,学院是哪里?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谨记你是我表妹就行。
那为什么要骗院长?
应冲坐直,看向她,稀奇道:你竟然能看出来?
常引没理她这显而易见的打趣,自顾自解释:我的世界线被您连到了这里,rw01,既不是您身上,也不是空界。
那位小景小姐如果能查看世界线,肯定会发现,但是她顺着您的意思说连到了您身上,当时除了隐瞒院长,应该也没有别的选项。
嗯,聪明。应冲仍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只纠正说:分到每个内部成员身上的叫空界,总部那儿叫游隼。
有损?常引没反应过来。
应冲左右看看,没找到纸笔,起身走出去,从院落中的桃树下找了根树枝,在土地上写:游隼。
常引跟在她身后,疑惑问: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隼,一种猛禽,但她对于隼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了。
就叫这个名字。应冲答非所问,我们隶属于游隼,总部就叫游隼。
她说完,将枝条按在常引肩上,转身往外面走。
常引下意识按住那细细长长的木枝,目光也随之到了自己肩膀。
再抬头看向应冲,她定了几秒,捏着树枝没丢,攥在手里跟着出去了。
老板娘依旧在趴着打瞌睡,只是这次应冲进去还没开口,她就自己起来转头看向了她们。
似乎是在确认完整性。
全胳膊全腿,而后就又趴回去了。
应冲难得没跟她扯皮,随手将碗上仅剩的一根筷子顺走,就离开了这里。
原路返回。
常引快走两步跟上,问:这就是您的源世界吧?
应冲比她高点儿,转头垂眸瞅她一眼,不吭声。
常引于是又问:您跟其他人有那么多话可以讲,而且都是废话,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讲话呢?
应冲撇嘴,默默加快步伐,似乎是想甩开她。
常引低头看看手里的枝条,加快脚步跟上,孜孜不倦地求问:按理来讲,我是您的学生,您是我的老师
应冲受不了了,一巴掌盖到她嘴上,闭嘴,说多少遍了不要喊老师。
好的常引刚准备答,才冒了两个字话音又被堵住,捂在掌心里。
现在开始闭嘴,没我允许不准开口。
常引点头以示同意。
见她不准备说了,应冲才收回手,揣进外套口袋里,慢悠悠踱步。
回家后应冲依旧没让她开口,留了一句自便就钻回卧室了。
常引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房间里久久都没动静。
可能是睡觉去了。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睡觉了。
空界中不需要休息,游隼中也不需要休息。
回到现实想到这事,困倦说来就来,她在沙发上躺下,缓慢沉入梦乡。
再次睁眼是被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吵醒。
她撑起身看向门口,却见应冲正站在那里。
眼前的人穿着睡衣,浑身气质慵懒而柔软,但等她的视线投过来时,常引愣了下。
这是她第二次在应冲身上感觉到切切实实的气场。
属于前辈、属于老师的气场。
第一次是初见。
瑰丽、耀眼到梦幻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