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然后又去登了千年前将庞贝古城吞没的维苏威火山。
站在山顶, 顶峰的风迎面而来, 向下俯瞰, 那不勒斯港尽收眼底。
“啊——!”
也许是有氧运动后的多巴胺与内啡肽分泌, 也许是登顶成功后的成就感,沢田纲吉少有地选择了情绪张扬外放了一次, 像许多登山者一样站在山顶放声呐喊。
看着身旁因为兴奋而双眼晶亮的少年,森於菟不知何时嘴角已扬起了笑意。
维苏威火山这座活火山因为千年前的喷发吞没了庞贝古城而扬名于世,但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爬活火山,日本最有名的活火山富士山他也有登过……那次, 是和太宰治一起。
只不过, 太宰治登上山顶后完全是另一种反应。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会不会是最痛苦的自杀方式之一啊……】
【所以我拜托你千万不要啊!众目睽睽之下, 你倒是一跳解千愁了, 作为同行者的我可不想被条子请去警局做笔录啊!】
思绪收回,那个和自己登山的身影也一点点变成了此刻身旁的这个少年,森於菟不觉间轻笑出声。
还真是, 完全不像啊。
简直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沢田纲吉注意到了森於菟的笑意, 也看了过来,静静地注视着。
也许是天性敏感, 也许是超直感的缘故,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缓缓说出了此刻最直接的感受:
“你在透过我,看谁啊?”
浅浅的一句话,却是让森於菟瞬间有种破防感, 短暂的无措过后,看似带着几分轻佻地笑了笑道:
“怎么,嫉妒了?因为我心里有过其他人?”
这个问题,对于此刻人生第一次谈恋爱,还是谈了场不怎么正常的恋爱的沢田纲吉来说,简直太超纲了。
他也理不清此刻的心情,但他可以确定的是……
“如果你心里有过其他人,那也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啊。能够进驻过你的心里,说明你与那个人一起度过过非常宝贵的时光吧,而那些宝贵时光,也是促成了现在的你的一部分吧……”
沢田纲吉努力表达着心头的看法,褐色的眼眸仿佛浸染了神性的包容与温柔:
“而最终,是这样的你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
身体突然感受到了一片温热,眼前人猝不及防地上前抱住了他,埋首在他的脖颈间。
而且,身子似乎是在颤抖着。
颤抖着,是因为,在哭,还是在笑?他也判断不出来,只能任由着对方这么抱着他。
森於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但是他不想让沢田纲吉看到此刻自己的表情,因为自己此刻的样子实在是……太软弱了。
软弱到自己都不愿意去直视。
说什么他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呐,金枪鱼君,你也太狡猾了吧,明明……
你才是那个最温柔的人啊。
……
二人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那不勒斯城里,赶着去看今晚一场盛大的演出。
这座冰雪运动并不算盛行的海滨阳光城,难得举办了场大型花样滑冰商演,请来了不少如今最顶尖的花滑明星。
票早就售卖完了,森於菟还是出高价才倒腾到了两张黄牛票。
“会滑冰吗?”
在冰场观众席上还算不错的位置坐下后,森於菟问道。
“……不太会。”沢田纲吉没好意思说,他基本上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运动项目,“阿虎呢?”
“嗯……我觉得我滑得还不错,说不定是个被耽误天赋的潜力股呢~”
“原来阿虎这么喜欢滑冰,所以才对今晚的演出这么期待啊。”
“不,我不是来看滑冰的,我是来看人的。”
“诶?”
“来了,来了,他入场了!我超吃他的颜的!”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一个有着魅魔般蛊惑力的金发少年踩着冰刀潇洒入场,冰场的灯光也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尤里·普利赛提,来自俄罗斯的天才少年,去年以十五岁的年纪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花样滑冰大奖赛冠军,当今花滑界最炙手可热的超级新星。
音乐响起,全场安静。
应主办方恳求,尤里·普利赛提今晚首先上演的,正是他那破了短节目世界纪录的《关于爱~agape~》。
充满神圣感的音乐一响,冰场上的雪国精灵为全场带来圣爱的震憾。
注视着冰场上这绝美的画面,耳畔是神圣的agape乐曲。
森於菟一时间感到呼吸有些急促。
他想到了和太宰治“决裂”的那晚,他在冰场上漫无目的只想耗尽全身力气的滑行,放着的歌是那首《关于爱~eros~》。
他又一次想到了童年时的那场希腊旅行,那个街头画家问向他的【你说的,是哪种爱?】
呼吸急促得快要窒息了,大脑已经无法保持一贯的理性思考,在这agape圣乐之下,他唯一的冲动只有……
正在欣赏着演出的沢田纲吉愣住了,他感觉到了脸颊上一片温热。
身旁的人,轻轻地亲吻了他。
……
散场后,走出体育馆的沢田纲吉仍然有些晕晕乎乎……甚至头重脚轻。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拂过面庞,沢田纲吉却仍然感觉脸颊上那个地方一片烧红,即使是这夜风也无法让温度散去。
而森於菟全程没有一句解释,只是在那首agape之乐停下时,结束了那个亲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就在沢田纲吉纠结到内心都快变成一团缠绕得乱七八糟的毛线团时……
“这不是我第一次亲别人。”
森於菟突然停下了脚步,却是抛出了一句炸弹般的渣男之语。
而被炸了的沢田纲吉则是懵了,心里既有些惊讶,毕竟这人说过从没谈过恋爱的,又有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委屈。
下一秒,却见森於菟转过身来,憋着不怀好意的坏笑说道:
“不过自我幼儿园毕业后不再亲我爸爸那胡子拉渣的脸,你还是头一个。”
用了好几秒才消化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沢田纲吉的脸又一次爆红,同时心底还涌出了一丝他自己只敢偷偷按下的开心。
刚刚的委屈一扫殆尽。
“刚刚冰场里好冷啊,走出来也这么冷,找家店买杯热巧克力吧,走啦,金枪鱼。”
“啊,哦!”
……
卖热饮的店还没找到,倒是先被街边一家卖画的店吸引了。
一家古旧的画店,夜色中点亮着昏黄的灯光,一走进便闻到了浓浓的作画颜料味,店里一幅幅主题各异的画作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让人步入了由这些画作背后的故事所构筑的时光长廊。
尽头,一个年逾古稀的老爷子正在专心做着画,察觉到有客人来了,抬起头微笑着朝二人问候晚上好。
“这么晚了竟然还在工作吗,您可真不意大利人。”
森於菟打趣道。
“我是意大利人,但我也是艺术家,夜晚总是会给予艺术家无尽的灵感与机缘……”老爷子眨了眨眼,纵使须发尽白,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就比如,在这个夜晚,我遇见了你们二位,来自东方的甜蜜情人。”
老爷子看到了二人脖子上佩戴的同款红角挂坠项链。
这是一间家传的百年画室,客人来这里可以购买已画好的现成画作,也可以请画师按照他们的想法绘制画作……只要钱给够。
正好,森於菟并不差钱。
“请为我们绘制一幅《那不勒斯假日》吧,让这座城市见证我们的爱情。”
说着这话时,森於菟握着沢田纲吉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十指连心,心脏仿佛也刹那间一片颤抖,即便沢田纲吉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一段称不上爱情的爱情。
但是,偶尔,连他都忘记这点了呢。
老爷子应下了,拿出全新的画布开始作画,然而却是不同于传统的绘画构图技巧,看似在画布上一个随机的位置,画了两个很抽象的小人……仅仅能从头发颜色与穿着打扮看出是眼前这二位。
然后,以这二位为圆心,向四周一点点延伸扩展开来,先是画出了二人所在的这间画店,然后是画店所在的这条街……
“让这座城市见证你们的爱情啊,那么,你们的爱情就也是这座城市的一部分了。”
老爷子讲解着这幅即将诞生于自己之手的画作。
然后,停下了画笔。
“怎么不画了?”
“灵感有了,接下来就是慢工出细活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来找我取画吧。”
“还真是任性的艺术家啊,行吧,我需要先付几成的定金呢?”
“不用付定金,不过,既然是为你们俩创作的《那不勒斯假日》,那到时得你们俩一起来取画才行,否则我就把这幅画售卖出去了啊。”
听着森於菟和画师老爷子在那儿你来我往的,沢田纲吉却是一点点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