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 这么快就能理解我的意图，我果然越来越中意前辈你了。”
太田於菟身子微微向前探，凑近床边坐着的人, 笑眯眯地说着。
漂亮的猫咪用尾巴扫过人的脸颊时, 总是轻易便能俘获人心, 只不过……
“你对多少人说过这种话？”
今日前来对峙, 脑子里始终紧绷着根弦的白马彰丝毫不受蛊惑, 保持清醒警惕。
对于这个问题，太田於菟还当真仔细评估了一番：
“到目前为止, 不是人人都有，前辈你是独一份的。”
白马彰：“……”
我谢谢你这么严谨还知道加上限定语啊。
“总之，前辈，我希望我们能够不再仅仅是关系还不错的前后辈, 而是有着更加深度的绑定。”
太田於菟不再遮掩自己的意图, 他就是想要把对方绑上自己的这条船。
打量着自己这位认识多年却似乎从未真正看透的学弟，白马彰也亮出了政客的底色, 利益主导：
“我听说了, 我去欧洲考察的这段时间，你以推动退伍军人待遇改进为契机，集结了一批年轻的少壮派渐渐形成新的小团体。现在, 你是想拉我入伙吗？不仅仅是我本人, 你想要的还有我身后的白马家的政治资源吧。”
“前辈，政治说到底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 行事的基础就是要搞清楚应该团结谁、应该打击谁。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都是想要打破当前的局面，破旧立新才能有机会上位。你的父亲白马次长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停滞多年，坂本首相三年前上台重组内阁时并未对白马次长提拔重用；你的叔父白马警视总监呢, 据我所了解，多次因为和身为国家公安委员长的冈田先生政见相佐而受到敲打，不过白马总监到底还是老辣，每次都圆滑地避过去了，但这种头顶始终悬着枪的感觉也不好受吧，毕竟警视总监的职位是由国家公安委员会任免的。”
太田於菟在行动前是做了充足背调的，早就把看似政坛勋贵的白马家如今的困境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提到那位公安委员长，白马彰也毫不客气地嗤了声：
“那种只会保自己利益的短视小人，伪君子一个，谁跟着他干事谁倒霉，真出了什么事只会把别人献祭了。”
“哇哦，看来白马总监在我们的委员长大人手上吃过不少亏啊。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掌管全国警察事务的内阁大臣呢。况且，都坐到那个位置的人了，谁还没点野心呢，万一，我是说万一冈田委员长真的成为下一任首相，你觉得，他会提拔白马总监进入内阁接替他的位置吗？或者说，他敢让这样一个不给他老老实实做事的下属接手如此重要的公安委员会吗？虽说白马总监和白马次长如今都已经算是身居高位了，安安稳稳熬退休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二位还是想要进步的吧？”
太田於菟继续向对方发起心理攻坚战，每一点都直戳白马彰的考量。
已经站在金字塔顶部的人，没有人不想继续朝着更高的塔尖攀爬，毕竟欲望是刻在人的本性中的，这没什么好指摘。
而能够有效把控住自己欲望的人，才能够不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狠狠跌下去。
“我们这些新人小年轻，需要老牌政治勋贵提供资源；老牌政治勋贵们呢，则需要我们这些莽撞的新人冲锋在前，毕竟我们这种年轻人距离权力之巅还早得很呢。而具有双重属性的白马前辈你，则是连接双方的最好桥梁。”
太田於菟点出了他选择白马彰的核心原因，接着便是不要钱般地对白马彰一通夸赞，从人品夸到能力……甚至还夸到了长相。
对于这来势汹汹的糖衣炮弹，白马彰心如止水地开启了防御模式，心中亮起一级警备灯，绝不轻易中了对方的套。
“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既然你也说了，我具备双重属性，那你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利益不再一致，甚至起了冲突……我会站在哪一边呢？”
白马彰清醒地抛出了这个犀利的问题。
的确，当下还远不到那一步，可以默契地暂且回避掉，但白马彰却放弃了政客应有的圆滑，从一开始便选择直面。
因为他知道，如果等到未来不得不去面对并解决这个问题时，也就意味着，他和太田於菟再也不会是朋友了。
他承认，他内心深处并不愿如此。
不想彼此间走到那一步。
“所以我才说，我超中意白马前辈你啊，因为前辈你是个有理想的人。在保证家人安全的前提下，你不会把你的政治视野禁锢局限在‘家族’之中，我相信，你会选择更符合你理想的那方。”
言下之意就是，我会成为你所希冀的理想。
如果我做到了，还请选择我吧。
“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白马彰笑骂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发出了声对自己的苦笑，“你刚刚给我戴的那顶高帽……就算我内心意愿如此，但真的做到谈何容易，要是能做到的话，我觉得我身上都有神性了。而某种角度而言，神性可是反人性的。”
作为白马家这一代的长男，他从小就承载着家族的期望，肩负着家族交予他的责任。
但他并没有对此怨愤，因为他同样也收获了家族给予他的爱与托举。
虽然偶尔看着他那个都上高中了还在沉迷于扮演福尔摩斯的堂弟时，是有些羡慕的。
不过，他们兄弟二人，总要有一个能活得更加恣意洒脱吧。
所以，即使一个再有理想的人，想要超脱人性本能的私欲，成为“神明”，也是很难的啊。
而太田於菟却是因为白马彰这番关于“人性”与“神性”的话而怔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让他有些不敢触及的情绪，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好吧，如果就算这样还是不能让前辈你动容的话，那我只能亮出另一张底牌了。”
“什么底牌？”白马彰眉头微微皱起，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在这小子手里。
太田於菟哼笑道：
“当然是清水幸啊，怎么说也是大酷会的余党，港口黑手党这次可是抱着把大酷会斩草除根的态度……”
话还没说完，白马彰下意识地便从坐着的板凳上暴起，眼瞅着就要恼火地拎起太田於菟的病号服衣领。
“你急了，你急了！”太田於菟却是笑开怀了，这下毫不留情面地打趣对方，“你之前说你对清水幸心思很乱，还没想好，但是你看……这才是你的本能反应，身体远比头脑要诚实啊，你还是爱他的！好了，我帮你解决掉了一个你也许思来想去都论证不出结果的大难题，不用谢~”
白马彰将原本伸出要揪衣领的手收回，转而忿忿地握了握拳头。
……有些时候这臭小子是真的讨厌！
“唉，前辈，太可惜了，你喜欢的是小幸这款的，不然你喜欢的要是我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太田於菟满是遗憾地说着虎狼之词。
白马彰：“……？！”
你还真是对使用桃色陷阱一点都不害臊啊！甚至还是你自己以身入局！
就冲你这样我都不敢招惹你啊！
“行了，我怕了你了，打住吧！”白马彰及时叫停，喘了口气缓缓后，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坦诚交代一下……你和港口黑手党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晚，最初看到港口黑手党来救场时，他惊异于太田於菟什么时候和这伙势力搭上线了；
之后，太田於菟被港口黑手党干部开了一枪，似乎是彼此间的交涉谈崩了。
而且，太田於菟貌似和那个干部之间还有一些私交。
“关系？就是你所见的关系啊，我是首相直接任命的横滨项目总指挥官，而港口黑手党是盘踞在横滨黑夜的强大势力，就这么简单。”
“那你被港口黑手党开了一枪算什么？横滨恶势力对你的警告？”
“别这么说嘛，大家都是构成横滨的一部分，只要摆对位置，就不存在什么敌人的。”
太田於菟看向自己被枪击的伤口，笑得意味深长。
他主动挨上这一枪，不仅仅是为了洗脱自己与港口黑手党勾结的嫌疑，还有一个目的……
“我还得谢谢他们送我的这发子弹呢。”
“谢？！谢他们给你一枪子？”
“嗯，于他们而言是警告，但于我而言……是机遇。”
……
“中也君，你有没有想过，不把於菟当成那个与你相识十年的森於菟，而是单纯当作媒体报导里的那位政客太田於菟，你对他的这一系列行为怎么看？”
森鸥外突然抛出的问题，把中原中也搞懵了。
什，什么意思？
不把於菟当作森於菟？
他从未……以如此清奇的角度考虑过事情。
“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於菟和港口黑手党毫无关系，或者再直接一点，如果於菟并不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