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啊，第二期节目首相阁下他早就已经决定要在横滨港进行了, 只不过是身为第一期节目获胜者的我正好出身横滨, 所以用了给上期冠军的优待作为看似合理的借口罢了。”
“为什么决定要在横滨港呢？因为首相阁下他在给您机会啊，给冈田先生您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今晚所做的一切，其实是首相先生希望您做的, 或者由身为您下属且对横滨非常了解熟悉的金井君来做……当然, 冈田先生不用客气，今晚我的‘功劳’您通通都拿去算作您自己的就好~”
“至少‘投诚’的第一个明确表态, 我已经帮您完成了……由金井君来主动检举那批走私军火,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金井君是您派系的要员，金井君做出的事情就代表着您的意思。”
“您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和谷原先生切割, 既然首相阁下已经决定继续留用您，那么势必会把罪责归到谷原先生这个主犯的身上，对您这个从犯不会过于追究，您赶快把自己那些不干净的马脚给清理掉吧。”
“然后，可不要再让首相阁下失望了，毕竟，他还是选择了您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冈田觉得自己有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就好像这是一张由首相阁下摊开的棋盘，他只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握着他这枚棋子向前走的执棋者是太田於菟。
这简直，太可笑了啊。
【那么太田君你呢，你费这么大劲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帮’我？】
质问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不悦，太田於菟却是依旧心态平稳，静静地望着窗外那渐渐被打破的原本沉寂浓稠的夜色。
要起风了呢。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搅乱局面，掀起一阵狂风啊，让这场风摧枯拉朽地席卷过去，才能重组这场权力的游戏。毕竟要是这个政治角斗场长期被你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把持着，你们再怎么争斗角逐，‘权力’也只是在你们之间击鼓传花式转移罢了。我如果想要跻身其间，就得先打破这个僵局才行，所谓不破不立啊。”
【哈哈哈，所以你才要把谷原一派出局作为点燃炸药桶的引子，炸毁过后趁着重新洗牌分配之际浑水摸鱼而上吗，真有你的。说吧，你想要我帮你什么？想进入内阁的哪个部门，哪种级别的职位？我尽量帮你。】
对于直接落到自己手里的这张随意填写的支票，太田於菟倒是没有狮子大开口，他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
“冈田先生您看着办就好，这方面您比我老道有经验，给我一个实用又不会太过分的位置就好。我个人就只有一点要求……阿湛，不，我是说金井君，立下大功的他肯定也是要晋升提拔的吧？那么，请不要让我的职位高于他。”
【哦？你们不是宿敌对手吗，从横滨斗到国会的。】
太田於菟又一次笑了：
“是啊，正因如此，我才要把我的对手送到‘危险’的位置上。您去过赌马场吗，一场比赛中，最受关注的永远都是那匹领头的马啊，因为那会是其余所有马瞄准的目标，在还未临近终点时就成为领头马可是很危险的。我和金井君算是如今政界最年轻的一档了，那么，就让金井君去当那个被大家盯着的年少有为的靶子吧~”
【……太田君，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的脑袋敲开鉴赏一下，看看是不是连你的脑浆都是黑色的。】
“诶呀，掌管全国警察的公安委员长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好可怕，这个国家的治安会没有希望的。”
……
挂了电话后，冈田深吸了口气，打算在这个会议休息间隙再去休息室好好冷静一下，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而刚一走进休息室，便看到金井湛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却像是一口都没喝的样子，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井湛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种身体和大脑快要分离的感觉，因为他的大脑已经自我折磨纠结到快要疯掉了。
他今晚终究是像太田於菟说的那样，凭着自己的第一心意去做事情了。
做出了有可能毁掉自己政治前途的选择。
而做完后，在他那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最先浮现出的，竟然是八年前那个港口黑手党的少年对他说过的话，那个让他把恨意深深刻在心上的家伙……
【黑色到处都是，毕竟白色很容易就会染上黑色，而一旦沾染上黑色，就再也变不回纯白了……我很好奇，金井君能将这份纯白维持多久呢？】
那家伙会通过媒体或是其他情报手段知道他今晚做的事情吗，知道了后，会是什么嘴脸呢，是在嘲笑他吗，嘲笑他这个在黑与白的碰撞间还是选择了白色的笨蛋吗，嘲笑他这八年来根本毫无长进……
察觉到有人走进休息室，金井湛才终于意识缓缓回神，看向来者。
而看到来者是冈田委员长时，瞬间便因为紧张而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刚刚开会时，他一直都下意识地避免和对方产生任何眼神交际。
他看着对方就这么朝他走来，越来越近，然后，在他面前走过时……
“你今晚做得很好，金井君。”
对方这么对他说着。
……
医院——
挂掉电话后，太田於菟直接四肢大开地躺倒在了床上。
好累啊……
这是他此刻最直观的心情。
他是真的好累啊，甚至忍不住想着，他要是能忘记一切，什么都不记得……啧，算了，他现在已经是失忆状态了。
就算失忆了也还是这么累，因为没有“逃避”这个选项可供他选择啊。
失忆后的这段时间，他不仅探索着自己身边的人，摸索着自己和不同人的不同相处方式，其实也在心中默默地评估着自己。
是个很糟糕的人；
是个随时可以说出谎言的骗子；
总之，绝对不是个好人。
窗外的风更猛烈了，甚至隐隐有要下雨的前兆。
但他却不想待在这个满是消毒水的医院，这段时间住院真的是住够了啊。
任性地起床离开然后给巨势弥一发了条【帮我处理下出院手续吧】的短信后便关了手机，走出医院大门，任性地挥手召了辆出租车把自己送回家。
才不管午夜时间在日本打出租是件多么撒币的事情，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任性。
坐上车后，一只手支着车窗、抵着下巴，静静地注视着窗外这场暗夜中不大不小的雨。
出租车司机也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居然能召唤出这么一单大生意，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下这位金主。
穿着件连帽风衣，应该是上车前为了避雨才把帽子戴上去的吧，上车后也没有摘下来，看不清脸但是感觉很年轻……哪家深更半夜还出来玩的小少爷吗？
难得遇上这么一只小肥羊，简直没有不宰道理。
“前面直走，不要拐弯。”
正准备打左转灯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让司机吓了一跳，准备打灯的动作也被硬控住了。
只见后座的太田於菟依旧望着车窗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予，说出口的话语却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威压：
“我的脑子里印有地图，所以不要打故意绕路的主意。本来我是不介意给你点深夜服务的小费的，但是如果司机先生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话，我也许会为你送上一份大礼哦。”
刹那间噤若寒蝉，司机真心实意觉得，如果他今晚胆敢不按最优路线走的话……
会死的。
……
深夜时分，公寓楼道里早就静悄悄了。
太田於菟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暗夜里飘荡在楼道间的鬼魂一样，飘忽着打开自己公寓的门锁，然后……
“好慢啊於菟，你要赔我一顿夜宵才行。”
公寓内一片明亮。
只见太宰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从哪儿把他那副国际象棋翻出来了，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玩。
太田於菟：“……”
行吧，他的门锁终究还是没保住。
第37章 失忆第三十七天
“就你一个人, 开那么多盏灯干吗，想要让我的电费账单燃烧吗？”
太田於菟一边脱下风衣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一边忍不住抱怨。
至于这人终究还是撬了他家门锁登堂入室……要不回头让阵平和研二这俩手艺人来帮他升级一下门锁？再有贼人胆敢非法开锁直接电击伺候！
“好过分, 我帮於菟做了那么多事情, 於菟却连盏灯都不愿意留给我吗？”太宰治先是自我哀叹了一番, 紧接着就换上了嘲笑的嘴脸, “而且, 当然要把房间照得亮一些，毕竟我要好好保护我的眼睛以发现更多美丽的女士来邀请殉情, 才不要变成於菟这种自带马赛克滤镜的二饼眼。”
太田於菟：“……”
怎么说呢，就，如果这人真的是自己年少时的初恋前男友，那么年少的自己一定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眼瞎式地对这人爱得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