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热闹看?
瞬间来了兴致,悄声靠近。
湖的彼岸,树下站着两名成年女性以及一位男孩。男孩看起来不足6岁,正捧着脸哇哇大哭。
几人侧对着我,全然没发现我的存在。
“好了,京子!你也别训斥他了,再不中用的术式,也是术式啊。再说了,把怨气撒在孩子身上,实在太难看了!”稍微年迈的女人斥责说。
另一人醒悟过来,泄了气般地垂下头:“抱歉,末子婆婆,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其实也没关系,下一个孩子还有希望。”她继续说着,没顾上还在哭闹的男孩,手掌在腹部摩挲。“只可惜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孩子就拜托你了,婆婆。”
末子长长叹了口气:“放心吧,禅院不会亏待有才能的人的!”
我驻足观望了一会,没想到争执到此为止。实在无聊。
可能是我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制造出了声响。
两人交谈着,后知后觉看向我这边,男孩停下哭声。
她们表情有些尴尬,随后分别欠身朝我鞠躬。
望了一眼我的背影,她们也背过身去,继续话题。
“那位大人便家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来自华国的名门小姐吧,今后会住在这里,将来会嫁给直哉少爷。”
京子收回惊艳的眼神,好像想到什么,她定了定神,张口评价道:“末子婆婆,你说得对,有术式就足够了……你看,没有术式的女人,即便出生名门又有什么用,仍旧被当做筹码远嫁他乡,最后只能老实呆在宅院给人生孩子,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京子!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老人大惊失色,低声呵斥。
“没关系的,刚听躯俱留队的人讲,她还不会日语,听不懂我们说什么……而且她也听不到的吧……”
“说的也是……哎,算了,反正禅院家的女人都一样……那位夫人不也因为生下的是两名女婴而被冷眼了好久吗……只要嫁进来,管她是谁,都一样,希望就全在孩子身上了……”她语气里全是惆怅。
“欸,你们在说什么都一样,我刚没听清楚,要不仔细聊聊?”
“这还不清楚吗?我的意思是……”
两人一同噤声,身体顿时僵硬得如同凉透的尸体,甚至头也不敢回一下。
冷汗瞬间沁满她们额头。
——不知何时,地上两高一矮的人影中多了一个……也不是不想回头,对她们来讲是不敢。被生存的本能所支配,好像一旦回头会发生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而我就站在她们中间,凑着脑袋想加入这个引起我兴趣的话题。
气氛压抑,空气沉重。
那个小孩不知道该说是迟钝,还是胆大,他闻言侧转着身体,仰视着我,视线越过我望向我身后,嘴缓缓张开。
“哇呜!!!”
宁静的湖边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孩童哭声。
谁也没有第一时间制止或者安抚。
我能感受到身前两名成年人的战栗与恐惧。
没意思,不就是聊个天吗。
“好好安慰下孩子吧。”我双手分别拍了拍她们肩膀,对她们说。
当然,与她们对话我用的是日语。
“非……非常抱歉……冒犯了您……”老人很有眼力见地道歉,但还是保持背对着我的姿态。
我收回手,转身离开。
“妈妈……它头断掉了……它在笑……妈妈……”
孩子的哭诉止不住地在我身后回荡。
第3章 第3章
回去途中遇上了来寻我的麻雀,他告诉我晚饭已经布置好了。
“麻雀,不用再给我当翻译了。”我和他提道。
“哦,好的,虽然不知道秋小姐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我配合得还可以吧。”麻雀凑上来,一副邀功的模样。
“比油盐不进的王道行好多了。”
“哎呀,我哪里能跟王老先生比。”他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
会日语的事本来就不打算隐瞒,只是我一时兴起觉得好玩而已。
舅舅是在晚饭后回来的。
“明日会与禅院家主见面。”
“我知道了。”我趴在床褥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看起他买回来的漫画书。
舅舅平时啰里啰嗦的,但还算是会照顾人,以前外出回来给他一对儿女准备礼物时,也顺便会给我捎上一份。
“日本咒术界的守则记好了吗?”
“背好了。”
“别人无所谓,禅院直毘人是你在日本期间的监护人,在他面前不要胡来,知道吗?”
“好的。”我敷衍道。
“还有,学校的校长、老师也尽可能不要得罪,当然,有人欺负你的话……”
“舅舅,”我打断他,“我又不傻。”
听我这么说,他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自己注意点。后天早晨我就要回去了,你外公说不能给你留人手。”
“明白。”
他终于放弃唠叨,先行去隔壁屋睡觉了。
次日,我在茶室见到了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
是个满身酒味,甚至随身不忘挂个酒葫芦的豪放中年人。
审视着他的模样,我不禁对正坐在我对面的禅院直哉做起新的评估。
基因这种东西是有说法的。
我们一家子不论男女老少,就没有难看的。
纵使外公上了年纪,他也是气质脱俗的老人。舅舅还年轻,就更不用说了。
但如果禅院直哉今后也是这幅样子,简直没法看。
做丈夫那绝对不行。
总之,再静观其变吧。
舅舅和直毘人寒暄两句,便直入正题,将坠星从那个内置不少封印符咒的箱子里拿了出来。
坠星属于大自然的产物,它就像块电池,内部储存着大量咒力,这部分咒力相当特殊,它比起咒术师的咒力更容易融入某些咒具,能量也更为纯粹,也就是说,可以通过它来提升咒具的品质。
一把普通的二级武器可能会提升为一级。
甚至有可能出现更夸张的质的变化。
当然没多大改变,武器能的吸收咒力饱和,然后又流失也不是没可能。这种情况只有脸很黑才会遇上。
这些玩意我们家有很多,早些年华国北派那些咒术家族斥巨资买了不少。
但叫我来说,这种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
听说禅院家的咒具库里有许多好东西,估计是想赌一把吧。
“上面的封印可以维持三天。”舅舅说道,“三日后让小秋重新加固就好了,随着时间推移,加固频率会越来越低。”
禅院家主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
舅舅继续交代剩下注意事项。
直到大人的事全部聊完,又开始说起我的,比如下周就能入学诸如此类的。
全部结束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
日式餐宴是一人一个矮桌。中间不断有仆从上菜撤盘。
空出来的场地中央,穿着和服的女子揣着把我叫不出名字的琴在那弹唱。
调子比外公听的那些戏曲更叫人匪夷所思。
禅院直哉就坐在我旁边。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同我说道:“你会日语?”
“是啊。”
“那为什么要装作不会?”
我从他脸上看到了几分怒意。
“除了打招呼,直哉好像也没给我机会和我讲话吧。”我面露茫然,果断将锅甩到他头上,看着他讪讪地笑起来。“昨天我想说什么的时候,你就走了啊。”
禅院直哉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服了,他突然撇开脸。
“和你很熟吗?别突然这样喊我名字。”他嘴里小声嘀咕。
“不喊直哉喊什么?”我不解道。
禅院直哉这个名字太长了,念起来很麻烦,这个家里又全是禅院,叫直哉才是最方便的吧。
何况我看他爹就是这么喊他的。
我没有出错。
他“切”了一声,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对我说:“随你吧。”
“听说你没有术式?”他缓了缓继续说。
“是啊。”
“欸,没有术式那不就和杂鱼一样?”他饶有兴致评价道。
好家伙,向来都是我叫别人杂鱼,被人看做杂鱼还是头一回。
“是啊,真遗憾。”我随口附和。
“是废物也没关系,好好当个合格的妻子,禅院家不会亏待你的。”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安慰”噎到,猛地灌了两口水才缓过来。
听起来,他好像并不知道我们的婚约不是一锤定音的?
不然哪来的自信?!
“那也请直哉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扯着嘴角,微笑回道。
他抿了抿唇,没再讲话。
酒过三巡,餐桌上舅舅和直毘人端着杯子喝到了一块。
两人莫名熟络起来,勾肩搭背,脸颊泛着红光,嘴里不停念叨“干杯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