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终于，莫子愈跨过人行道, 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陆羽身后，他刻意放缓放低了脚步, 生怕这点儿动静会把人吓到。
心里又有些微妙的失落, 因为陆羽此刻正在全神贯注地看向校园里, 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已经悄然靠近了他。
盯着陆羽圆滚滚的后脑勺，莫子愈强压下想要抚摸的想法，抬手轻轻拍了拍陆羽的肩膀, 脸上露出温润的笑容, 温声道：“小羽？”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陆羽冷不丁吓了一跳，身体一个抖动, 惊魂未定地回头：“……莫先生？”
话音刚落，小鸟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莫子愈抽搐了一瞬的嘴角，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自家宿主的一个称呼，就把莫子愈费尽心力想要拉近的距离给打了回去。
果然, 不管在哪一个世界，莫子愈只有被陆羽牵引掌控的份！
见莫子愈久久不语，陆羽歪了歪头，眨了眨眼，试探着又说了句：“莫先生，你怎么在这？”
“是来接子谦的吗？”
听到这莫子愈赶忙摇了摇头，仿佛莫子谦是什么天煞孤星，沾上了就会霉运缠身：“不是，我是来……我是路过，看到你在这站着。”
原来是要去工作啊……陆羽自动在脑海中帮莫子愈补齐了前因后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两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莫总从未感到如此局促和无力过。
他心里暗暗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周宇买几本“语言艺术”的书，恶补一下和心上人的谈话技巧。
眼珠也在高频率地转动，试图从陆羽身上找到打破尴尬局面的缺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莫子愈很快就注意到了陆羽被冷风吹得通红的双手，和他手里提着的精致礼盒。
“你是来接子谦的？”莫子愈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还是他并不想说的那种，“是打算和他一起过平安夜？”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没那么刻意和咬牙切齿，莫子愈调动全部的脸部肌肉，和自己行商多年积攒的“演技”，努力让自己的这番话听上去充满身为长兄的调侃。
陆羽心里就没有莫子愈这么多弯弯绕绕了，虽说他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但和家大业大的莫家比起来，自己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他的创业公司按人类年龄来算，还在蹒跚学步的阶段呢。
自己的小心思被男朋友的哥哥一语道破，陆羽本就冻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他局促地收拢手指，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陆羽周身散发出来的粉红泡泡，莫子愈心里又是一痛。
那双手被凛冽的寒风冻得通红，足以说明另一半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可当事人却浑然不觉，仍在满心期待接下来的约会。
莫子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自己对那个不成器弟弟的怒火，悬停在大衣上的手也强行停下了动作。
他最是清楚莫子谦的脾气，过分的关心只会让莫子谦对陆羽更加轻慢，还会让陆羽难过。
“阿嚏——”
像是小鸡发出“啾”的一声轻叫，陆羽又一次打了一个喷嚏，念及有莫子愈在，他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被莫子愈捕捉到了。
见莫子愈看过来，眉心还有些不愉地皱紧，陆羽局促、满怀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却见莫子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等他说些什么，莫子愈便抬手利落地脱掉自己身上宽厚的大衣，长臂一挥披到了陆羽的身上。
陆羽眨了眨眼，红唇轻启，还没吐露出半个音节，莫子愈便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一把从陆羽手里拿过了那个礼盒，指腹蹭过陆羽冰凉的手指，内心悸动，又心疼。
莫子愈看着懵懵呆呆的陆羽，他本来就穿了一件羽绒服，现在又被披上了一件大衣，像一只胖乎乎的小企鹅。
“这里太冷了，我帮你拿一会，你先把手暖暖。”莫子愈偏过头掩盖自己勾起的嘴角，解释道。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水味顺着宽厚的大衣钻进陆羽的鼻腔，让他全身都染上暖意。
不知为什么陆羽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他低下头，快速眨动双眼，让自己异样的心情缓和，半晌又抬起头，郑重地对莫子愈笑道：“谢谢莫先生。”
陆羽的眼眶晕着委屈的粉红，双唇紧抿，宽大的大衣更衬得他娇小瘦弱，寒风拂起凌乱的发丝，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怜惜。
联想到陆羽的身世，莫子愈无法自控地张开双臂，却在即将拥抱上去的前一秒停下了动作，最后只是拍了拍陆羽的肩膀。
他故作轻松地回答道：“跟我客气什么，我还得多谢你降住了我那个魔王弟弟呢。”
“小羽你以后也不用叫我‘莫先生’了，叫我子愈就行。”
哪怕他们最后不能在一起，莫子愈也想成为能让陆羽依靠的人，以“亲人”的身份也好。
陆羽顿了一下，没有想到莫子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称呼上，但不可否认这一刻他的内心是高兴的。
他和莫子愈相处的时间不多，身为莫里安集团的掌权人，莫子愈每天要处理的工作是他这个小小创业公司老板的无数倍。
在那次和莫子谦一起的约饭之前，陆羽只在各大财经新闻的头条里见过莫子愈的身影，那时莫子愈给他的印象就是：强大，亲和，但有距离感。
作为一个对情绪捕捉敏感的人，陆羽能看出每一段采访中，莫子愈眸中的笑不及眼底，以及身处高塔顶端的高傲。
直到真正和他相处，陆羽才发觉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过于武断了。
莫子愈对他很好，许多莫子谦无法注意到的细节莫子愈全都能发觉，并事无巨细地帮助他，眼底真心的笑意更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思及此，陆羽朝莫子愈露出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些：“好的，子愈。”
原本陆羽想在后面加一个“哥”字，但想到莫子愈不过比他大了三岁，擅自加反而显得不太礼貌，便歇了这个念头。
温温软软的声音像是蜻蜓点水般拂过莫子愈的心田，让莫子愈心神荡漾，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很是融洽，就像是……在雪地冰天里携手同游的一对神仙眷侣。
——至少在姗姗来迟的莫子谦眼里看来，是这样的。
“诶，谦哥，那不是你对象吗？”和莫子愈勾肩搭背的一个男生注意到不远处的陆羽，激动地拍了拍莫子谦的肩膀。
另一个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谦哥，那个陆羽对面站着的不是你哥嘛，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
话音未落，莫子谦便朝他飞了一记眼刀，让那人把调侃到一半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莫子谦当然不认为也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和陆羽有什么，他对这两人都了解得很，前者就是个满脑子只有工作的工作狂，后者则是满脑子只有他的恋爱傻子。
但莫子谦此刻仍然很是不爽，这股无名火气让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全然不顾身后朋友们的呼唤。
“陆羽！”莫子谦扯着嗓子冲陆羽大喊了一声，成功吓得陆羽打了一个哆嗦，转过身看向他。
陆羽见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内心的雀跃胜过了一切，因而没有注意到莫子谦脸上隐约的愠怒。
他激动地朝莫子谦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子谦你来啦！”
莫子谦看着陆羽明媚的笑脸，心脏一颤，但还是臭着一张脸冷冷的说道：“你来找我干嘛？一直在催催催，烦死了。”
听到莫子谦话语里毫不掩饰的烦躁，陆羽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想要邀请对方共度平安夜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尤其是想到莫子愈还在场，就让陆羽感到更加局促和窘迫。
莫子愈目睹着整个过程，听到莫子谦说出那种话，看着陆羽的眸子黯淡无光时，莫子愈只想狠狠暴揍这个不识好歹的弟弟。
但他知道陆羽此时比起自己为他说话，更希望的是默不作声。
于是莫子愈最终没有说任何一句话，选择配合陆羽的一切选择。
陆羽低头沉默了良久，在莫子谦即将不耐烦的前一秒重新仰起头，脸上的笑容依然完美无缺。
他转身从莫子愈手里拿过那个被他提了一路的礼盒，递到莫子谦面前：“这是我下午刚做的饼干和点心。今天是平安夜，你、你要和我一起过吗？”
莫子谦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今晚是平安夜，他出门前专门打扮了一番，还喷了一款新型香水，就是为了和朋友去酒吧狂欢一晚。
但这放在陆羽眼里就是对方也有和他相同的打算，所以他的眼中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期待。
——除了两人在一起第一年的平安夜他们是一起过的，往后的每个平安夜莫子谦都会用各种理由推掉陆羽的邀请，然后第二天被陆羽从酒吧里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