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去给你们热一下,」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物。
双胞胎将信将疑,可他们坚信哥哥不会骗自己。于是一步三回头地跑回屋子翻找毛巾,急匆匆的擦干身上的雨水。
以撒提着压缩能量棒和素食营养液走到厨房,望着这两种食物有些为难,它们在前线的价值甚至不如一盒防风火柴。
正常行军时,后勤会给士兵制作正常食物,更不用说是含有领袖斥候的军队。
但以撒也是人,百战百胜的只有神。
在面对敌方干扰追击,不得不切断多余随军时,他们也经常使用便捷食物。
而吃多了就发现,这些东西其实掰碎了熬粥,再加点罐头,比直接咬断干嚼美味多了。
但厨房里只剩下半盒牛奶。
以撒隔着塑料包装把能量棒掰碎成一块块,随后添水加热,又把营养液倒入其中。
「这样应该可以。」以撒尝试着烹饪,又加了点盐。
清澈的水很快变得混浊,粘稠。
以撒加大了火焰。
也许是距离锅炉太近,也许是被热气熏的,他只觉得额头微热。
「啵——」
「啵——」
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从锅底往上漂浮,顶起白色波纹。
涟漪一圈圈扩散,仿佛液体倒入杯中……
「我说你别喝了。」金维里欧斯不赞同地摆手,示意侍者拿走兰诺特的香槟。
二人正站在庆祝会的大厅角落。
大厅内,黑色军装与红色舞裙翩飞,男女双双相拥在一起跳舞。
他们刚从军队会议中抽身赶来。因来不及穿休闲装,金维里欧斯把佩戴军衔的外套脱下,露出里面松散的白衬衫。
金维里欧斯认为庆祝会没必要搞得严肃紧张,还把平时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很自然的垂落下来,金色发梢扫在眉上。
深绿色裤子背带随意垂在腰两侧,唯有军靴,与往日相同擦得黑亮。
兰诺特我行我素,依旧军服军帽,佩戴着盾徽勋章,刻板的与庆祝会格格不入。
见金维里欧斯拿走他的香槟,兰诺特冷哼一声,表情低沉。
从其他占领地区借调过来的平民(会讲帝国语的合众国人)穿着统一的<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majiawen.html target=_blank >马甲,托着点心酒水四处服务。兰诺特没有召唤侍者,也不屑于拿取托盘上倒入杯中的香槟。
他单手拄着银白拐杖倚靠在角落,不听劝告,拿起摆放在桌上的成瓶巴兰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巴尔城特产的高浓度葡萄酒巴兰,三四瓶的摆放在桌上,兰诺特一人独饮。
金维里欧斯眉心微敛,巴兰度数高,后劲足。见兰诺特这般不要酗酒,已然是面色微醺,眼角飞红。
但他又无法劝阻,因为他清楚知道兰诺特为什么这样做。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迎来下一位同伴?」兰诺特语气嘲讽,望着舞池,「武器损坏,再怎么维修也不比上更新换代。」
淡灰色眼眸望着金维里欧斯,可口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早提醒过红摩了,可是他根本不相信,就让他等着……」
兰诺特的话语停住了。
他握着酒杯,手指收紧。
两个人同时看见从拐角处出现的红摩与以撒。
领袖与斥候有说有笑,紧密相贴,如同舞池中相拥的男女。
兰诺特放下酒杯,在看见红摩往日百般爱护的红色长发变成短发后,嘴角绷直,随后又露出一丝不经察觉的嘲笑。
金维里欧斯走上前去打招呼。
兰诺特依旧站在原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下一位斥候到来时,红摩崩溃的模样。
而后,他听见了……红摩克制不住激动的声音。
这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只见右臂袖子空荡荡的红摩,整个人很开心地指着新发型说道:「是领袖……给我剪的。」
随着他的话语,袖管在空中摆动。
「对,是我。」以撒点头承认,又抬手揉了揉红摩的脑袋,露出了长辈夸奖小辈的感慨,「没想到,你还蛮适合短发。」
站在二人面前的金维里欧斯挑眉,但很快收回诧异,表示赞同道:「剪的真不错。」
只有兰诺特依旧距离三人一段距离。他靠着桌子,手指死死地抓紧白色桌布。
兰诺特再次举起酒杯,咽下巴兰酒。
抛弃废旧武器前,还对武器表现出留恋关怀的模样,是在表演给谁看。
——真恶心啊。
——以撒-阿特拉哈西斯。
第22章
往日精英贵族的骄傲早已荡然无存。兰诺特想要忽视以撒,可回避视线全无用处,斥候的精神力也在无时无刻的寻找领袖。
三人谈话间,红摩也看到了兰诺特,有些诧异对方为何站在角落。
兰诺特举起酒杯,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很清醒理智,没有暴露出怜悯对方的表情。
可怜的红摩啊……在新人到来后该是何等的绝望。
兰诺特咽下一口酒,巴兰独有的辛辣玫瑰味冲击着他的大脑。
盯着余下薄薄一层的红酿,兰诺特又开启新的瓶封。晃动的酒水把舞会众人的身影映照出,歪歪扭扭。
三人朝他走来。
四人的距离在慢慢靠拢,最后聚集在庆祝会的角落。
「……新上任的军需官送来……古博拉矿场的矿工人手……」
金维里欧斯在为以撒汇报信息,讨论占领区域内战俘和民众们的安置问题。
兰诺特不想参与交流,转身佯装出惊讶地表情赞叹红摩的新发型。
不得不说,鲜艳如血的发色配上玫瑰红色的瞳孔耀眼夺目。尤其红摩喜笑,眉目自带一股多情。
兰诺特又为自己倒满巴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了。
他又赞美了红摩几句,想说的话越来越多。
「你养过狗吗,红摩。」
兰诺特听见自己清晰流畅的询问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大脑像是不受控制般。
「没有。」
红摩不解摇头。
所有斥候都与领袖生活在一起,兰诺特应该知道自己没养过宠物才对。
「那我建议你试试。」兰诺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露出了浅淡笑意:「尤其是有一种品种狗,他很忠心,为了主人可以牺牲自己。」
「即便主人又养了新宠物,让他愤怒不满,甚至难过的偷偷哀嚎,但是当主人呼唤他的时候,他又会快乐地摇着尾巴围上前。」
红摩含笑的嘴角渐渐低缓,盯着兰诺特。
兰诺特继续说道:「然后……有一天这狗受伤了,残疾了……」
「你醉了,兰诺特。」红摩轻声提醒。
「我可没醉,红摩。」
兰诺特晃动手中酒杯,喝了一口又说:「这只狗也许是少了耳朵,也许是少了爪子或者腿,无法像曾经一样凶猛迅捷的为主人捕猎,他也明白自己无法再满足主人的狩猎欲望。」
「可当真的发现主人身旁出现陌生面孔,他愤怒后又不敢离开……」
「你说他贱不贱?」
兰诺特抬起下巴努力保持贵族礼节,可泛白关节暴漏了情绪。
他见红摩不敢回答,甚至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后方,又举起酒杯。这次兰诺特喝得有些急,来不及吞咽,立刻提高声调再次问道:「红摩,你就像那条狗,我也……」
而就在此瞬息,高高在上,无法违背的精神力弥漫开来,立刻压制住兰诺特,让他动弹不得。兰诺特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之后的话语再也吐露不出。
有人从他背后举起酒瓶,冰凉粘腻的酒水从头顶倾落,将他浇了个透。微怒的情绪浸入年轻斥候的皮肉,瞬间令人清醒。
「以撒……」
「领袖……」
金维里欧斯和红摩出声制止,舞会上的交响乐也渐渐没了声音,有还未察觉不对劲的士兵被其余领袖拉出大厅。
以撒放下空酒瓶,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你醉了,兰诺特。」
「让他们送你回去吧。」
兰诺特低垂头颅,一声未吭,酒水还在顺着灰色发梢流淌。
兰诺特沉默的被另外两位斥候同伴拽住手臂,下巴处凝成的水珠滴落进军装领口。
见他不走,以撒又下了第二道命令。
「离开这里,兰诺特。」
这次,以撒的话语附加了精神力,他是在已领袖的身份命令自己的斥候。
红摩想要开口解释,但兰诺特先一步反手拽住了他,随后目中微亮,抹去脸上的酒渍笑着仰头问道……
「啵——」
「啵——」
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从锅底往上漂浮,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以撒回忆。
他拿起木勺子搅动稀粥,匆忙脚步声从厨房外传来。
擦干净的双胞胎又跑来找他,因为匆匆擦拭,头发乱蓬蓬的活像个麻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