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但当红摩拿起剪刀后,他又开始微笑。
  以撒看见地面上一缕缕被剪下来的碎发,红色发丝铺在白色瓷砖上,耀眼刺目。
  是红摩刚才剪掉的,但他只剩下左手,无法仔细修剪。
  「我来吧。」
  以撒站在红摩背后,半环抱似的拿走他手里的剪刀。
  盥洗室暖黄的灯光洒落在二人身上,红摩望着镜中的自己和以撒,突然发自肺腑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可别给我修坏了。」
  「不会的,」以撒握住剪刀,一点点修剪残缺不齐的红色发丝,专注仔细。
  他没有抬头观察镜子里的红摩。
  红摩则一直专注的望着镜中的画面。
  「啪——」
  盥洗室的灯泡却在这时闪烁,接着一片黑暗。
  「真讨厌,」红摩低声嘟囔,「一定是保险丝烧坏了。」
  他们还在前线,举办庆祝会的地方是临时征用的,一部分建筑设施早已在进攻时损毁。
  保留下来的设施也多少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
  以撒松开夹住红摩发丝的手掌,准备出去让人维修盥洗室。
  红摩却叫住了他,好笑地问道:「我的大领袖,你怕黑吗。」
  「不。」
  「那你是不能摸黑剪头发。」
  红摩的语气非常欢乐,一副打趣以撒的模样。
  屋外又传来阵阵欢快的歌曲,让以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大概是不行。」
  他准备放下剪刀。
  「哈哈哈,没关系,你试试。」
  「但如果剪坏了的话……」
  红摩轻哼一声:「那就答应我个要求。」
  盥洗室很黑,没有丁点亮光。
  以撒抬头,依旧在镜中看见红摩开心的笑脸。
  虽然红摩看不见,但他点头道:「好,什么要求。」
  「你先剪,剪完再说。」
  红摩还在笑,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可他还是专注地望着镜子。
  紧盯着镜中以撒刚才站着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与以撒四目相对。
  「好啊。」以撒又答应了一遍,他重新拿起红摩的发丝,小心翼翼的修剪。
  头发,他会修剪整齐,愿望,他也会一一满足。
  这是他欠他的。
  黑暗的盥洗室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声与剪刀的咔嚓声。
  红摩又开始笑。
  大约是笑得时间太久,声音低沉沙哑。
  红摩开始聊起军队中的糗事,他说金维里欧斯是闷骚,兰诺特是毒舌,而菲珞西尔是中央空调。
  他又说不喜欢格林。
  说格林高冷,连面对医疗所的小护士都凶巴巴的,说这样的男人是没有人会喜欢的。
  他又说了很多。
  红摩越说越开心,直到最后放声大笑差点上气不接下气。
  以撒也回应着红摩的笑意,偶尔应答几句。两个人在黑暗的盥洗室内,轻松自在。
  以撒努力克制自己抬头的动作,专心修剪头发。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黑夜中的视力。
  只需轻轻一抬头,便能明白黑漆漆的屋里两人哪里有什么笑意。
  有人在哭,有人面无表情。
  红摩哭的无声无息,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落到扬起的嘴角两旁,嗓中还在刻意的发出欢快喜悦的声音。
  他甚至没有抬手擦拭,生怕以撒发现。
  「你还记得那次赛马,金维里欧斯为什么不出现吗,他其实不会骑马又不想让你知道。」
  红摩还在快乐的回忆,不由自主地大笑。
  「呵,我记得。」以撒的声音充满愉悦,他笑着表示:「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再去赛马。」
  红色发丝一点点掉落在地,漂亮的短发逐渐展现雏形。
  可剪刀不是在切割发丝,而是在划破以撒的心脏。
  并非刀尖一下子刺破人心的痛感,而是慢慢地刮磨,当以撒反应过来时已经皮肉溃烂。
  第20章
  两人一起赛马的承诺,直到以撒被毒杀前都没有实现。
  窗外的雨声更密集了,远处的灯光照射在玻璃上,支离破碎。逐渐适应漆黑环境的以撒从硬床坐起,床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坐在床板边缘,每次稍微移动都会发出异响,或轻或重,偶尔沉闷。
  在漆黑的环境中,以撒的听觉更加敏锐,略感声音不同后站起来望着床铺的位置。
  「咚咚。」
  「咚呴。」
  他用手掌拍打刚才坐过与平躺的位置,声音清脆又变得厚重。
  「这里是空心的。」
  以撒转身摸索墙壁,开灯探查。
  落地床铺与地板严丝合缝,掀开上面的床单,下方是鱼骨木架。
  一排排木头横向摆放,间隔空隙约有两厘米宽,它们与两条竖向的长木板钉在一起,形成了床板。
  而以撒刚才拍打空心的位置,横着的木头少了一截。
  长方形的开口处有木刺,以撒低头盯着,发现是被人用刀锯隔断,手法粗糙。
  只为隐藏一个箱子。
  「黑色手提箱?」
  以撒弯腰握住把手把箱子拉出来,不沉,塑料材质。
  手提箱是最基础的款式,甚至没有密码锁,只有一条拉链贯穿着箱子整体。
  「这倒稀奇。」
  「把箱子藏起来又没有其他安全措施。」
  以撒掂了掂箱子的总重量,拉开了拉链。
  箱子像被打开的蚌壳,完全袒露在床上。
  最上方放着一张被塑封的卡纸,文字正面朝上,有房屋地址,平方大小和户主信息。
  「房契?」
  卡纸上的文字显示,现在所处的屋子归以撒-维尔所有。
  「我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以撒无奈一笑,「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继续翻察手提箱,房契下面还有个通讯器,以及最后压着一张白纸的黑卡。
  拿出通讯器扔在床上,以撒又搜索手提箱是否有夹层。
  塑料制成的箱子没有任何藏匿其他文件的地方。
  在确定不会发现其他东西后,以撒先查看了黑色卡片。
  「联邦第一银行?」
  是一场没有开户人姓名的银行卡,上面只有编号和所属银行名称。
  随后,他翻开了被压在最底下的白纸。
  【借条】
  【兹证明以撒―维尔(借款人),联邦证号:97854395,现因资金不足,于联邦日2350年1月5日向联邦第五福利院,借款联邦币共计5.000.000。】
  【本人承诺,于2355年5月8日前偿还全部借款与利息,借款期间月利息为6%(即 300.000元/月)。如未按期偿还本息,借款人愿意承担因违约而产生的律师费、诉讼费、误工费等所有费用,并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特立此据!出借人(签字手印)签订日期:2350年1月5日】
  实话实说,上辈子分化为领袖后,以撒再也没有缺钱手紧的日子。
  但现在望着一串零的数字与过分的月利息,尤其是还款日期截止到明天,不由感觉棘手。
  以撒又看向通讯器,通讯器没有设置密码。只是轻轻碰触,屏幕便亮了起来。
  发出微弱荧光的通讯器一连弹出三条短信,时间为今天早晨、下午和刚刚。
  【to以撒维尔先生】
  【希望您遵守约定,祝考试顺利!】
  【to以撒维尔先生】
  【真让人诧异,你未履行应尽的职责。我们将于明日收回借款与利息。】
  【to以撒维尔先生】
  【如果您不是真想背负债务,我们可以提供第二套方案。】
  看着收到信息的时间,第一条是在还未考试前,第二条是考试结束后,而第三条就在前一分钟……云里雾里的文字,三条信息直指上午的军校考试和百万借条。
  「考试?债务?」
  二者奇怪的被联系在一起。
  从文字中透露的信息,以撒看出原身与他人达成了某种约定。而这约定还与原生报考军校有关。
  那张漂亮又如带些个人阴鸷特色的脸蛋,此时紧紧地皱了起来。
  预备军官与金钱联系在一块,以撒想到了众多不美好的事情。
  而手中的通讯器,也在此时震动。
  「嗡——」
  「嗡——」
  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以撒接通电话贴在耳旁。
  他未说话,对方也保持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对方先开口了。
  冷静,从容不迫的陌生男人声音从通讯器内传来:「以撒维尔先生,您考虑的如何。」
  「您当时同意了我们的要求,我们也无偿为您提供了大量资金。」
  「可今日来看,您并未遵守约定考入盖亚和联邦的指挥系。」
  果然,借条与军校有关。
  以撒握着通讯器的手指用力,回答道:「出现了一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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