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他寻到提灯的游魂,搭话道:“那名叫东风行的鬼魂也太惨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招术对待他。”
  游魂道:“你也这样觉得?”
  它说话很不清晰:“沃也是说,不就是生前做错事迈,啷个就打成嫩副惨样子嘛。”
  姜枕完全听不懂,只能附和几句。等游魂讲完,道:“我也是听说的,原来这么严重?您知道他被关押在哪吗?”
  游魂指着断崖:“咯,就桥对岸。”
  姜枕望过去,因为逐青下令严守,那边有无数的鬼修正在巡逻,想要硬闯定然做不到。
  于是姜枕又问:“说来,您知道尊主为什么要扣押他吗?”
  游魂却讳莫如深:“别啥都好奇。”
  说完,它提着灯继续漂浮。
  姜枕便回到土罐旁,将疯狂摆动的容器按住。
  鬼魂的骂声从里面传来:“天※的,你※※※腿的……”
  姜枕:“……”
  姜枕安抚道:“别担心,也就关几日,到时候就把你们放出来了。”
  他坐在偏僻的地方,这儿很少有游魂飘过。
  姜枕盘算着,从东洲到南海的信件应当要半月、而最远的谢御也最多十日、那么其他人应当在路上了。
  地界里暗无天日,姜枕也分不清时辰。屡次去断桥边观望,还是没贸然行动。
  他很容易疲倦,精神不好。便在土罐旁歇息,因为骂声能把他喊醒。
  不知过多久,逐青居然路过这。
  “我刚才用神识排查四周,见到有可疑的人,原来真的是你。”
  逐青将他牵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姜枕道:“你把东风行的魂魄扣押了。”
  “怎么每次见面都在质问我?”逐青倒没发脾气:“是我做的能怎样。”
  姜枕:“他很想投胎的。”
  逐青:“不需要。”
  她强硬地牵着姜枕往前,在断桥边说:“你们想要过去?”
  本来是背地的计划,逐青却正大光明的说出:“既然你们要白费功夫,那我也不必管。”
  “东风行的魂魄被怨气侵蚀成为厉鬼,我将他扣押在这不准出去伤人,你想怎么样?”
  姜枕不信任的说:“我想见他。”
  逐青道:“够了。”
  “你为谢御多次让我失望,就因为他是你的道侣、”逐青说:“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现在,你立刻回去。”
  “……”姜枕眨眼,摇头:“不想。”
  “你们已经分开了。”逐青道:“就算今后不飞升,你难道要吊死在修无情道的人身上吗?”
  “……他不是自愿修的。”
  逐青气急,转身就走。
  姜枕回到土罐边,很疲惫。
  他很轻地捂住脸,将满心的劳累和疲态都遮盖住。
  “姜枕……姜枕?”
  一道熟悉却遥远的声音传入耳里。
  姜枕松开手,身体突然腾空,被陌生的臂弯圈起来。
  他睁大眼,正要挣脱,却忽而听见谢御的声音:“姜枕。”
  如雪消融。
  第164章
  姜枕怔愣, 连转首的弧度都变得缓慢、谢御冷峻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分明三月未见,竟然有些陌生。
  谢御道:“姜枕。”
  姜枕的眼眶顿时红了, 张开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金贺突然从谢御的背后冒出头:“好久不见!”
  姜枕被吓到, 情绪全无。
  消潇快步上前:“姜枕。”
  “你们都来了?”
  “嗯。”
  叶瀛背着剑, 遥远地跟在后边。样貌被青面獠牙的面具遮住, 白衣随风如银辉般翻动。
  姜枕从谢御的怀中离开,分开些距离:“我刚才见到逐青了。”
  叶瀛道:“有劳你这么早便在这。”
  姜枕:“没关系。”
  他抬起视线,匆忙的略过谢御,将了解到的状况讲出:“东风行被扣押在断桥的另一端, 名叫双生崖。但这会儿严格把守,不能闯入。”
  除此之外,他将东风行因为怨气而变作厉鬼的事件告知。
  金贺脸色微变:“他当时的确被怨气侵蚀,但不至于成为厉鬼吧!更何况被关押在牢狱里还被折磨。”
  消潇道:“照这样说, 的确不合理。难道是做局引我们到这……”
  叶瀛道:“此事不提、鬼界突然戒备森严不是因为我们。”
  “现在临近逐青昔日登位的时刻, 需要庆祝。百鬼夜行规模庞大, 以防鬼魂偷跑,的确要严加防范。”
  姜枕道:“这样。”
  他犹豫地说:“我在土罐里关了两只守门的鬼修、”
  叶瀛道:“别放回去。”
  鬼修的唾骂声从土罐里传出。虽然听不清晰, 但肯定很脏。
  谢御安静的看着姜枕,目光半点不曾挪开。
  姜枕被盯得心不在焉,不敢对视。他难受地别过头, 看见消潇温婉的笑容:“别害怕。”
  “……没有。”
  姜枕缓慢地转回去,跟谢御对视。
  那颗苍白而死寂的心脏,好像又鲜活的跳动起来。
  谢御注视姜枕良久,忽而问:“我可以牵你吗?”
  “不要。”姜枕道。
  “嗯。”
  叶瀛则说:“金贺、你不许贸然行动。等到亥时过后,百鬼夜行即将结束、才能出手。”
  姜枕:“那会儿正是防守轻松的时候?”
  “嗯。”叶瀛道:“鬼界无不敬仰逐青,既然是纪念的时刻, 定然心潮澎湃。”
  “我们都戴好屏蔽气息的法器,鬼修虽然不会注意我们,但行事不能乱来。”
  “尤其是你,金贺。”
  再次被点名的金贺道:“我知道。”
  姜枕则被谢御盯得头皮发麻。
  他有点尴尬,也不能融洽的跟谢御对视或直接面对。
  或许是太不自在,谢御也看出来:“我让你不高兴了?”
  姜枕刚想说:没有。
  金贺忙的打圆场:“道侣哪有说不开的误会和仇?趁这会把事情说清楚。”
  谢御认真:“嗯。”
  姜枕:“?”
  消潇:“……”
  她警示道:“你别说话。”
  金贺有些委屈,他这不是想让两人说开吗?难道真心要分离?
  叶瀛道:“我们先在这等到亥时。”
  都没异议。
  姜枕避开谢御,心里纠结得难受。
  他都这样明显的行事,偏谢御像看不懂似的,老守着他。
  谢御问:“我真的不能牵你?”
  姜枕:“……不能。”
  谢御便从腰包里掏出甜杏仁,递给他:“这是我在集市里买的,你吃吗?”
  ……怎么打哪都透露着诡异?
  姜枕试探地问:“你跟别人学的?”
  谢御:“嗯,很像吗?”
  照搬着说话能不像吗。
  姜枕真怕谢御还能说出什么惊呆众人的话来。
  但谢御没再开口,他只安静的注视着姜枕。
  那漠然的瞳孔,本不夹杂半点情绪。但因为长时间的久盯,居然像哀怨似的。
  姜枕被逼得没办法,只好道:“我们牵手吧…、你别看着我好吗?”
  谢御点头:“嗯。”
  姜枕松口气,将手伸给谢御,但忽然间却被轻扯,旋即腰身都被搂住。
  他被谢御抱至怀中,对方的冷梅香钻入鼻腔里,沁人心肺。
  “……你做什么?”姜枕道:“你骗我。”
  谢御:“没有。”
  他道:“抱会儿。”
  姜枕的眼皮骤然有些烫,他被谢御抱得特别紧,完全分不开,只好说:“我们已经分开了,这样不妥。”
  谢御却道:“我们向天道发过誓,在它苏醒前,依旧是道侣。”
  ……那等天道苏醒怕是得几百年。
  姜枕道:“你别管这些。”
  他铁心想要跟谢御断开,却怎么都挣脱不掉。反倒精疲力尽,被谢御抱起来。
  金贺侧过头,跟消潇说:“谢御还是很会的啊!”
  消潇道:“……是我给他寄了些话本,让他背下来。”
  “真背了?”
  “嗯。”
  姜枕被谢御磨得实在没法,干脆闭着眼睡觉。
  谢御抚弄他的长发,很小声说:“瘦了。”
  “……我哪瘦了?”姜枕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腿,腰。”谢御隔着面具,很轻地吻着、碰着姜枕的鬓角和脸。仿佛训练过自己很多次,恰到好处的说:“我记得。”
  姜枕不为所动:“少看些话本。”
  谢御:“嗯。”
  金贺着急道:“怎么看起来没说开的可能?”
  消潇:“再看吧。”
  亥时到的时候,浑厚的黄钟声骤然作响,周遭瞬间弥漫起浓郁的迷雾。
  鬼界的地面疯狂震动,天穹变幻莫测,直到激烈的唢呐声将此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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