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东风行道:“如果怨气已经泛滥到这种地步,天地间是否没有周旋的余地?”
他虽然肉体凡胎,但跟着姜枕他们,也算见多识广。
姜枕没隐瞒他:“对。”
金贺道:“如果这样,不会真的颠覆重来吧?”
消潇:“看天道吧。”
“天道沉睡这么久,法则也跟着消散。恶人得不到因果的奖惩,善者则被怨气侵蚀、修士与百姓不平等,终究会爆发积压多年的矛盾。”
消潇说着:“看着便是死局,从前是,现在也是。”
金贺道:“门派养的这么多百姓,现在都不愿意投胎?灵气的枢纽能改善鬼修的暴戾。”
消潇:“江都城有。”
“不过、他们的后辈受先代的影响,终有不甘。无法出金杖教的城门,怨气自然便增生。”
金贺听得窒息。
东风行则叹气:“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到奈何桥?”金贺道:“这群鬼修显然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姜枕:“怎么听着你很害怕?”
金贺:“不可能。”
姜枕:“肯定有,谢御,你说呢?”
金贺:“你别找外援!”
谢御:“嗯。”
他只专注地盯着姜枕。
金贺躺平:“哎、你们都欺负我。假如我哪天对抗这些鬼修,你们不担心吗!”
姜枕想笑:“当然担心,但更多的是欣慰。”
金贺哼哼唧唧的,像头野猪似的翻身,险些摔地上:“……”
东风行忍不住,把脸遮起来笑。
姜枕安静的看着,闻到丝腐朽的鬼气。他跟谢御继续去排查,却没发现任何问题。便继续守夜。
而这个夜里,本当没有新的问题。
直到金贺闯出来说:“东风行突然高烧了!”
第158章
姜枕蹙眉:“怎么回事?”
金贺:“不知道、就突然高烧不退!我还以为是着凉, 可他穿得很厚啊!”
消潇从后面跟上来,神情严肃:“怨气。”
“……”姜枕难以置信:“怨气?”
难道是那开光期鬼修做的?它当时振奋的看向树洞,能攻击的只有东风行!
金贺:“什么……”
消潇道:“你猜的或许没错。”
她跟姜枕想到了共同的地方, “东风行作为凡体很难抵挡鬼修的攻击。”
姜枕:“怎么救他, 人参血?”
消潇:“暂且尝试。”
姜枕伸出手, 却被谢御握住。那里有道陈年的旧伤, 纵横交错着为谢御破道那次的刀口。
姜枕:“松手。”
谢御表情漠然,识海却很空洞。他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但只有四字贯彻着他:不能放开。
“……”却被姜枕挣脱掉。
姜枕抬头看谢御,犹豫着:“别担心我。”
有消潇在旁辅助, 人参血很快就混着丹药给东风行喂下。脉象却没有任何好转,依旧紊乱不堪。
金贺惊骇道:“怎么会这样!”
消潇冷静地说:“事已至此,先出秘境。这里不适合我们继续呆着。”
姜枕:“嗯!”
金贺立刻将东风行背起来,两人整出兵荒马乱的既视感。
慌乱中, 姜枕抬头看见谢御, 他靠在树洞的门槛处, 抱着剑面无表情,似乎永远被隔绝在情绪外。
本来焦急的心顿时融化, 很酸涩。
姜枕往前,被谢御握住手,他细致的检查伤口:“很疼?”
姜枕:“没有、你还好吗?”
谢御将自己脱臼的手腕接好:“没事。”
“……”姜枕呆愣地看着谢御, 无力地垂头:“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谢御道:“想保护你。”
“怕你受伤,但我最终做不到。”
姜枕说:“那不是你的问题。”
谢御却没有回答。
他们走得很匆忙,凭借着圆月的方位继续往前,在夜里淌着水而过。
消潇评估位置:“可能还得两日,你能行吗?”
金贺道:“当然没问题!”
他背着东风行,却突然感受到湿润的触感。消潇看去, 那素帕将东风行嘴边的鲜血擦干净。
“再坚持两天,我们很快就出秘境。”消潇告诉他。
东风行虚弱地睁开眼:“不……”
他的声音实在很小,起初消潇没有听清楚,甚至没发觉他恍惚醒来。
还是金贺听见:“你说什么胡话呢!”
金贺跑得满头是汗,道:“你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东风行摇头,没有多少力气地朝姜枕招手。
姜枕走至他的跟前,听见东风行说:“恩人,我还有心愿未报。能否先停着,我不能走,现在还不能。”
姜枕:“说理由。”
东风行道:“圆月,我首次这么近的触碰到。”
金贺:“……你疯了吗?”
姜枕静默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你被鬼气侵蚀是我的错,或许该答应你的所有请求。但此刻不行,原谅我。”
东风行撕扯着嗓音喊他:“姜枕。”
“我就这一个心愿。”
他说:“我当年去合雪丹门,为的不是我这双腿脚。而是山巅能看见圆月。”
东风行受到刺激,肺腑剧痛,鲜血喷涌而出。消潇急忙帮他擦掉,拿出丹药时,听见其说:“我愿意洗髓成为修士。”
消潇手指蜷缩:“……”
姜枕:“你要想好,洗髓比现在还要疼。出去也能看见圆月,不必吊死在秘境里。”
东风行摇头:“不、就在这。”
“……”姜枕深吸一口气:“金贺,放他下来。”
金贺生气地说:“你们别纵容他!”
姜枕没理睬,将洗髓丹递给谢御:“你去办这事。”
洗髓太痛,而他们很难漠视这种情绪。只有修无情道的谢御。
谢御:“嗯。”
金贺更愤怒:“别这样纵容他!才走几步你们就改口、诚心不让他活着?”
姜枕道:“已经走到黎明,如果他没有完成毕生所愿,出去之后呢?”
金贺止住声音:“……”
他抓挠了把头发,丧气地说:“是我没用。谢兄、我去吧。”
谢御没答应。
对他来说,这是姜枕交给自己的任务,不会因为旁人动摇。
金贺伤心地说:“这里怨气这么重,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姜枕侧过头:“抱歉。”
金贺:“我不是埋怨你们!是我的问题啊!”
在黎明的微光中,三人在溪流旁坐着,没有交谈。
谢御已经带东风行去洗髓。
姜枕脑海嗡鸣,半点声音都没听见。心里沉得紧,被几件事积压。
金贺喊他半天,没有回应:“抱歉,你别怪我。”
消潇安慰道:“不会生分的。”
很久后,姜枕回过神。身边是谢御留下的避钦剑。他犹豫片刻,将其放在腿上。
避钦剑的青色玉珠是由碧风云亲手串的。姜枕低着头很轻地抚摸,眼泪突然掉落。在剑身和水泽相撞的寒芒间,天丢失掉鱼肚白的色泽。
消潇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肯定的语气让姜枕回神。
姜枕:“嗯,怎么说?”
消潇抬头,担忧道:“你的脸色很差,面容总是灰的。”
剩余的话她没说: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太难听。
金贺:“你也这样觉得?”
他“嘶”的声:“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别的不行,一起挨打总比独自挨打好。”
消潇:“……”
她认真地点头:“是的。”
姜枕怔住:“你们……”
金贺笑出声,本来颓废的心情此刻消退些:“你真傻,别独自憋着。”
姜枕:“嗯。”
洗髓的过程很漫长,直到晌午,谢御才推着东风行回来。
金贺立刻围上去:“他怎么样?”
谢御:“无妨。”
东风行没多少精神,道:“很成功。”
金贺松口气,问:“那你的腿呢?”
姜枕仰头,握住谢御的手:“你怎么样?”
谢御:“嗯?”
“没受伤这些吧?”
“没有。”
姜枕跟谢御贴着脸,内心没由来的感伤。
东风行洗髓得还算成功,但需要调养。金贺好奇的询问他的入道是啥,对方却避而不谈。
晌午、他们就居住在溪边,虽然没有安营扎寨。但平缓的水流让他们有种安宁和归乡的感受。
东风行很快就睡着了,金贺拿外袍给他披着,将轮椅握得很紧。
姜枕看过去:“别太担心,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金贺:“嗯,先管你自己。谢御、多看着他点,脸色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