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谢御却没有回答。
姜枕道:“我真的没有事情。”
他摸了摸谢御的脸,“就算再多的事情,看见你我也心安了。”
他只想过好当下罢了。
谢御凝视着他的双眼,姜枕知道他想要知道,但却不落下风地回怼回去。良久后,谢御伸出手,捧着他的脸,柔和地亲了下他的额头。
“别受委屈。”
姜枕瞬间眼睛就酸了。
但他道:“嗯,不会。”
他换了个话题:“谢御,你突然看这个做什么?”
“因为一些事情。”
姜枕“嗯?”了声,问:“什么事?”
谢御道:“当年,金贺的母亲给予我这本剑谱时,曾嘱咐过我一件事。”
“什么?”
谢御道:“她说金贺是他独子,万般宠爱有加,如果有朝一日其被赶出,只有可能是他们将烟消云散。”
“……”姜枕愣愣地看着他。
刚才的话就像是在脑子里边炸开了一般,耳朵也嗡鸣,像隔着树叶的纹路和日头去朦胧地看。
他张了下嘴,问:“你要告诉金贺吗?”
谢御道:“我还在想。”
他摸了摸姜枕的脸,很疼惜。
“虽然金贺与我相识多年,但见过的日子也不过几个瞬息。我分不清,又不知道如何做。”谢御难得有点迷茫,跟姜枕说。
“天地苍茫,皆为过客,形色异或相同,皆不过一点就罢。”
“姜枕,你觉得我该告诉他吗?”
姜枕问:“不知道。”
姜枕:“但我觉得你跟他的关系很好呀,虽然不是道侣,也不是亲人,就是普通通的朋友,但对你来说,普通朋友便是很好的朋友。”
姜枕举例道:“如果你也不能告诉我的事情,你会告诉我吗?”
谢御思索了下:“不会,怕你难过。”
姜枕道:“那就不告诉吧。”
“你都说了天地苍茫,皆有因果,顺其自然就好。相反插足,反倒让其道心不稳。”
谢御“嗯”了声。
姜枕道:“我之前以为你是冷冰冰的,但没想到你也会为了这些事情去驻足,而去思虑。”
他抱紧了谢御,“谢御,你真的很好。”
谢御也抱紧了他。
独属于二人的心事在心口慢慢地发芽,好似要长出盘根错节的羁绊。
但这夜,姜枕睡得极其不安稳。
哪怕谢御知道他的心事,已经将他护得很紧,他却仍旧觉得夜里很空,过去的东西在他的心口被抽离,又被拉回。
他先是看见了谢御浑身是血的模样,二来看见金贺大哭而崩溃的模样,三来,他看见了消潇站在尸骸中疲惫的眼。
等一夜噩梦惊醒,却发现只不过黄粱。比武仍旧在继续,谢御的气运也很好,他一直碰到的都是低阶修士,基本上来就认输。
偶尔也有要比试的,但都小菜一碟。金贺那边也同样。
就这样,到了漫长的第十日。
谢御抽到了叶瀛。
第85章
姜枕看到两个剑修站在一块儿的时候, 当时脑子有些懵。因为现在已经到了最终的比试里,留下的都是熟人。
比如有人已经靠着穿着就能认出这是谁,开始仔细琢磨对方的出招, 有的看面具便能猜到打法。所以当谢御上场的时候, 一堆人瞬间沸腾了。
“这是谢御吧!”
“他对面是谁, 叶瀛?!靠!我压谢御赢!”
“那我压叶瀛!”
群修们瞬间兴奋, 嘈杂起来,唯独姜枕手心里捏了把汗,面具遮住了所有人的神色,唯独他的肢体语言表露着担心。
金贺看见, 安抚道:“没关系,打不过也可以回家喂猪的。”
姜枕:“……”
姜枕道:“你不要说话。”
金贺瘪了瘪嘴。
他近来知道了金杖教的萧遐跟他们的矛盾,所以也知道消潇不来的原因,于是十分八卦地说:“哎, 幸好消潇姑娘没来, 据说萧遐也拼到了现在、”
姜枕道:“他是什么修为, 快元婴了吧。”
“是的,跟谢兄对上没胜算。”
姜枕点头。
“开打了!要开打了!”
只见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剑修谢御, 不如前几日那般用铁剑,此时召出自己的本命避钦,青锋瞬间如孤鹤掠空。
而对面戴着银色面具的剑修叶瀛也不甘示弱, 他抬剑时,如蛟龙破浪,所到之处皆是刺耳的割裂声。
姜枕这才发现,他居然已经没了右臂,而是左手应战!
金贺及时补充:“他的手经年前被野盗斩了。”
话音落下,叶瀛道:“请。”
谢御抱剑拱手。
两人剑域展开的刹那, 天地失色,叶瀛剑意如沧海怒涛,浪涌间隐现出虚影真身;谢御却似月上孤峰,剑气恍若能凝作寒梅簌簌而落。
两剑相撞时,梅瓣与浪花轰然炸裂,将围观的群众打成了落汤鸡。
“精彩!”
一时间所有人轰动。
谢御抬剑,挑开剑锋,道:“无需殃及他人。”
叶瀛的声音很沉稳:“嗯。”
“避你道侣即可。”
话音再落,两人双剑锋芒毕露,身法玄妙,短暂几秒间就已经过上百招,剑意互相攻击,打得青天都难分黑白。
姜枕道:“谢御是不是打不过他?”
“说什么话呢!”金贺不满地道,“你要相信谢兄!”
姜枕:“……”
不是他不相信,是因为实力太悬殊了。
谢御虽然很强,身份也高,但他终究不过元婴、而对手却是经年练剑的长子,比谢御大了几十岁。
砰!
火花再次炸开,饶是叶瀛这样不爱说话的性子,也难得赞叹:“不错。”
“承让。”
避钦剑再次扫出两道剑意,叶瀛轻巧地避开,罡步刚出,转身背过的刹那间,叶家真身瞬间出没。
砰!
却被避钦剑斩断。
咚!
谢御居然扭转了局势!
群修们瞬间站了起来,望着擂台上的身影。只见谢御几招下去,便将真身击成烟雾,而叶瀛招式被断,再次抬剑,左手却还是不够熟练地落下去。
咚!
擂鼓响。
四道书院弟子:“谢御,胜。”
一时间,浮空台爆发了掀天斡地的欢呼声。也有看好叶瀛的人大声不满:“叶瀛能打过他的,可惜这手……”
“唉,左手终究不如右手。”
叶瀛道:“承让。”
谢御的目光却落到他的左臂,“你很厉害。”
“嗯。”
这次比试平息后,叶瀛便去了复赛里边。姜枕站起来跟随群修们喧闹了会儿,便迎来了谢御。
姜枕问:“还有几场?”
金贺道:“快了,五场。”
谢御牵着姜枕坐下。
金贺道:“该不会真要对上萧遐吧……”
姜枕问:“怎么说?”
“他这几日势头可猛了,拼到最后没问题。谢兄也会到最后,肯定会打一通。”
“打是打得过,但多半要被恶心。”
姜枕想起消潇的叮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上心头。他看向谢御,道:“你若是对战萧遐,切记小心。”
谢御“嗯”了声,碰了下他的面具:“不必担心。”
姜枕的内心却不上不下,像有块儿石头始终盘踞在上头一般,有些难受。
他吐出一口气,哪怕他再怎么担心,也得放下去。
——突然间,隔着面具,刚放松的姜枕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他抬起头,谢御却已经将他遮住。
同时,避钦剑嗡鸣一声,似要将此目光斩断。
轰—
那道犹如石山般死寂的目光,缓慢地挪开了。
姜枕有点担忧,谢御则是严肃地侧过头:“掌门。”
果然,刚才的目光是剑宗宗主在审视他。
谢御道:“如若你觉得有异,定要先走。”
“嗯!”
金贺也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姜少侠的。”
很快,谢御就抽到了新的号数。
落到擂台上的时候,基本已经清晰明了。
正是跟近日势头极猛的萧遐对上。
“我去,金杖教最近是打鸡血了?”
“啊,他对上谢御哪有胜算?”
“我觉得未必,他虽然只有金丹修为,但近日却好像有金杖的加身,想来更加厉害。”
“……这跟使阴招有什么区别。”
人声鼎沸中,萧遐破例地取下面具,露出一颗虎牙,轻笑道:“谢少侠,好久不见。”
谢御礼尚往来,将面具扣在腰间,颔首。
一道无名的硝烟在两人中间拉开,并且隐约有爆发的趋势,观战的群修都屏气凝神,连下注的动作都好似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