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姜枕的心跟着一跳。
  谢御看了一眼:“是鬼尊的分身。”
  姜枕道:“难怪。”
  鬼尊定然是有真容的,这样前后都是遮蔽的情况,想来不是本体。
  谢御道:“别去看她。”
  姜枕便依言闭上了眼。
  要不说鬼尊是远超大乘的存在,人家根本没管这里的几个人修,把要投胎的鬼魂和怨气一收,便化作一道烟雾离开了。姜枕睁开眼睛,就忘记了她的样子。
  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谢御道:“还好吗?”
  姜枕回神:“还好。”
  “没想过处理这件事情会这么简单。”姜枕看着谢御给他上药,突然觉得最近自己有些恃宠而骄,怎么变成谢御伺候他了?
  他想,以后得矜持些。
  消潇道:“现下我们该回东洲了。”
  姜枕道:“是的……但是,撕裂空间的话、”元婴是可以撕裂空间的,但那只是一个人,就算谢御再怎么天赋异禀,带三人也只会像累死的毛驴。
  谢御道:“不必担心。”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鹰叫声,谢御利落地给手臂戴上银甲护具,接住来物,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老鹰锐利如刃的目光扫过他们,发出短促的鸣叫,让谢御打开绑在腿部的信筒。
  姜枕道:“剑宗的信?”
  “嗯。”谢御将老鹰放了回去,“长老让我速回剑宗参加八荒问锋。还给了我撕裂空间的神器。”
  姜枕:“……”
  敢情你早就想到了。
  不过也好,姜枕放下心来,谢御便牵住他,四人往前走去。身后的枯树和乱葬岗都成为过去,逐渐焚化在黄土之中。天边的夜漆黑如墨,姜枕抬眼看去,只见一只白色的信鸽缓慢地飞走。
  —
  七日后,东洲。
  人潮汹涌,东洲作为五洲里最鼎盛的地方,这里车水马龙,人流密集。四人刚扎根进去,便和刺目的金辉和喧闹撞了个满怀。
  姜枕眯起眼睛,有点恍惚,跟谢御说:“第一次来的时候,你直接背过身走了。”
  谢御:“……那会儿有事要做。”
  姜枕不欲跟他翻旧账:“这里人好多啊。”
  因为八荒问锋即将开始,五洲的人都前来到此处。一路上,光是见门派,姜枕也能摸索出,来齐了。
  长阳山庄的刀修英姿焕发,金霄门的修士面相富贵;四道书院的人温文儒雅,巫谷山峰的法师神眉鬼道;红云瀑布的散修群英荟萃,合雪丹门的丹修出尘脱俗;金杖教的弟子略带严肃。
  姜枕被热闹的气息带动,本要四处游玩,谢御却拉住他:“人来了。”
  只见远方走来几个目光热切,身穿当明剑宗弟子服的人,走到跟前,齐齐抱剑躬身:“谢师弟/师兄!”
  谢御:“嗯,长老让你们来的?”
  “是,谢师弟,请随我们回山上吧。等三日后,问锋大典就要开始了。”
  姜枕呆呆地看着他们,抿了下唇。
  他察觉到谢御看了自己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朝对方眨眼睛。
  谢御别过视线,“不必,你们先回去,我留在这。”
  “这……”几个师兄师弟有些为难,其中为首的青年道:“师弟,容我多问一句,你留在这儿做什么?”
  谢御道:“逛。”
  当明剑宗的弟子:“……”
  您搁东洲土生土长,打哪处没见过?
  姜枕看着这群修士的脸色,想来是逛不了。他偷偷地攥了一下谢御的手指,准备说“那我们回去吧”。
  谢御却道:“陪他。”
  姜枕:“……”
  剑修们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姜枕瞬间炸开:这不是集火是什么。
  剑修们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眼前来历不明的少年。东洲晴空万里,天边的旭日金光璀璨,倒映在少年的面容上,更加清晰。
  许是因为热,少年鼻尖泛着薄红,浅棕眼眸却清澈见底,如被早春寒露打湿的青梅花朵,青涩中裹着晨露浸润的光泽。许是他们的目光停留得太久,少年略微垂眸,长睫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影,恍惚间能嗅到青梅酿的甜。
  世间竟有如此的美人?
  剑修们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而下一刻,他们看见美貌昳丽的少年,伸出手摇了摇本和谢师弟牵在一起的指尖,小声嘀咕:“谢御……”
  声音比青梅酿更清冽三分,带着窖藏前的生涩回甘,好像流影般让人追逐,漾开整个盛夏的悸动。
  当明剑宗的师兄弟们面面相觑。
  好消息:谢师弟回来了。
  坏消息:谢师弟被一狐狸精勾跑了!!!
  第79章
  得赶快回去禀告长老!
  当明剑宗的弟子脑袋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他们忙着要回去, 想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赶紧告诉剑宗翘首以盼的大家。为首的青年却未急着走,道:“好,不过长老吩咐过, 在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嗯。”
  姜枕道:“等等。”
  他转过头, 看向消潇和东风行:“这七日你们奔波受苦了, 要不要回去歇息?”
  消潇道:“我都可以。”
  东风行虚弱地笑:“好, 拜托恩人了。”
  姜枕便一合计:“你们都回剑宗先歇下吧。”
  谢御便朝为首的剑修示意。
  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姜枕才收回目光,跟着谢御到处闲逛。他上次来到东洲,步伐匆匆, 还未曾认真观望过。但现在也并非好时辰,正值午时,阳光毒辣,姜枕只转悠了几圈, 便跟着谢御去到东洲最热闹的“醉风楼”中。
  一进去, 原本是用膳的地方挤满了修士, 他们正围在桌边投骰子,落下去的时候动静震天响。
  “五!我中了!我赌这次的魁首一定是谢御!”
  “先别高兴的太早, 我上把是六,叶瀛更有可能!”
  “气运都赌没了……”
  “你们都这样玩,那我赌我自己吧。”
  “师弟你别凑热闹, 一边去!”
  听见“谢御”二字,姜枕立刻来了兴趣,他星星眼地看着这群修士玩的不亦乐乎,说:“我们去看看。”
  “嗯。”
  走进修士堆里,姜枕围观了半晌,不仅没怎么看懂, 反而被闹得耳朵嗡鸣。他便拍了身旁正吆喝起劲的一位青年刀修,“劳烦,这是怎么玩的?”
  刀修回过头,正欲说话,目光落到他脸上,却戛然而止:“你……”
  姜枕奇怪:“我……”
  青年的脸霎时间红了,道:“就是投骰子,这不是问锋大典要开始了吗?我们在比谁能当魁首。你看,这骰子投下去的时候,谁的点数大,就到他压的人身上。比如投的六,本盘最大,他压的谢御,到时候谢御分配的对手会更加简单,这就是气运。”
  姜枕道:“哦……我懂了。”他晃了晃谢御的手:“我也试试!”
  少年的声音如细流般温和,早就有人忍不住地看他,见到其的容貌,又不约而同地红了脸。姜枕前边的修士站了起来,道:“来,我让你。”
  姜枕问:“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那修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
  法修脸颊透红,抬起视线:“?”
  谁来告诉他,这少年身边站的人是谁?
  谁来打醒他?
  法修的声音没了,僵硬得太过明显,一帮人都等着玩,这时也看过去,瞬间傻了。
  “谢……谢御?”
  “这是真人还是假人?谁戴面具来糊弄我们啊!”
  “你打我干啥,疼啊!”
  “疼?那就是真的了。”
  谢御手持避钦剑,身形高瘦,因堂前落影,眉宇间如凝冷寂、静立时宛若欣竹听风,新篁初破冻土,清绝中隐着铮铮傲骨。
  众人傻眼,唯独姜枕有些呆:“那我还能玩吗?”
  修士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能!”
  可惜气氛不比来时的好了,都安静如鸡,尤其是谢御有时会从少年的身上挪开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时,修士们瞬间紧绷起来。
  开玩笑,十八岁的元婴期站在身边谁不怕?更别提他还是仙君历劫。
  跟姜枕玩骰子的人汗如雨下。
  而更让人吐血的是、这少年运气也太差了,每回投出都是一,最高也就三,压的谢御,气运全都输光了。修士们都为之心惊,怕刚开锋时,谢御便对上出窍期的修士。
  姜枕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能够这么差,他面无表情地抿住唇,大家瞬间屏气凝神。
  “不来了。”
  大家如释重负。
  谢御便牵他:“走了。”
  姜枕忙地起身,人群立刻给他们让道,两人便去了二楼。而楼下,没那么紧张的修士们,脑海里顿时浮现了一个问题。
  谢御清冷了十几年,还从未见过跟谁走得这么近,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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