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头儿,这批货到底什么情况,什么粮草没有,要从西荒运过来。”
  “你管人家的?”头儿拿着水囊灌了一口,有点烦躁地说:“这儿的将军之前跟妖魔斗争受伤了,兵中士气不足,有充足的粮草才行。”
  将军……兵……
  姜枕小声地跟谢御说:“那天百姓冲出来,岂不就是兵?”
  至于粮草,“粮草里面有丹药,能使卫井康复,这便是底气?”
  谢御道:“嗯。”
  当二十个结巴:“可,可,可是,是……”
  头儿敲了当二一个脑瓜崩:“什么是是是,说清楚!”
  当二指着窝边的粮草:“可,可可,这,这有有有有点太……”
  姜枕听得头都大了。
  为首的人气笑:“你甭管他们的事,好生睡觉去。办完这个,我们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姜枕竖起耳朵:金盆洗手?
  干完这次就不干了?为什么?
  当二问道:“头儿儿儿……子次干完,完,真,真,可,以和,和、幸福吗?”
  头儿烤着火,闻言盯着他的眼睛,思索了下:“会吧。或许呢。”
  “你去睡吧,等这批粮草送到,他们不再有争斗,或许斗死了一个,我们也就安稳下来了。”头儿拍了下当二的肩膀,“还有,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是叫这里,不是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我儿子。”
  野庙里顿时哄堂大笑。
  姜枕也没忍住,轻笑了下。但他很快收敛了,而是转过头,去扒拉谢御的脸:“笑一个。”
  谢御的唇角平缓,像条直线,只勾起一点弧度,却也勾人心魄。姜枕跟他贴了下脸,“那个乞丐会来拿吃的吗,我帮他拿吧。”
  不被发现的话,应该就不会出事了?
  谢御道:“不许动手。”
  “哦。”
  姜枕收拢这样的想法,看着下方的一帮人。因为外边的雨太大,一帮人潦草地将自己收拾了下,便宽衣在火堆旁睡下了。
  深夜里,野庙突然响起了一些声音。姜枕本已经开始困,听到后立刻惊醒,他左右看,见到后门里冒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他十分小心地去靠近那批粮草。
  这就是要偷东西了。
  姜枕道:“不对。”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
  为首的人睡得离粮草最近,姜枕看得清晰,他的双眼明显是睁开了的,又复而闭上,正在假寐。对于乞儿的动作,他并非有什么举动。
  姜枕道:“这是允许了……”
  乞丐见大家并没有发现他,便抖着手去碰那些食物,头儿翻了个身,将他吓得不行。见对方并没有醒,胆子却也破了,害怕夜长梦多,干脆伸出手去抓,将粮草翻开——
  姜枕知道下面藏着什么。
  丹药。
  咚!
  那一瓶瓶白的瓷罐因为乞丐的动作滚了下来,有的撞向火堆,将火扑灭,有的碰到了属下的身上,和头儿的背部。
  “这什么东西……我操!”
  “啥……”有人坐了起来,发现了乞丐,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头儿道:“都别喊!”
  乞儿本来是想跑的,但他双腿发软,提不起力气,而且手里抓着瓷瓶,不知道是留着还是放下。尤其在看见有人已经拔出长刀,瞬间崩溃了。
  野庙里热闹了起来,外边下的雨还没有乞丐哭的声音大。夜里凄凉,火又没了,有属下烦躁地走了出去。头儿道:“看看那里面是什么,西荒可没有交代有这样的货物!”
  属下立刻拨开瓷瓶。
  姜枕睁大眼睛,这次看清楚了。的确是金疮药,却有一点不同、上面的光泽昭露着此物并非凡品,夜里又漆黑,居然在手中泛着熠熠的光芒。
  谢御道:“西荒人给的次品。”
  “头儿!这是什么!”属下大声道,“仙丹吗!”
  姜枕心里一紧。
  “拿过来给我看看。”
  等将那“灵丹妙药”呈上前去,头儿仔细地看了一眼,突然吐了句脏话:“操,西荒可没说要咱们带这个东西。不都说是吃饭的家伙吗,怎么是修士所用的!”
  乞丐已经跪倒在地,两条膝盖碰着冰冷的地面,呲牙咧嘴的。头儿看了一眼他,“去,把他带过来。”几个人便将乞丐拖到他的面前。
  头儿问:“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如实说来!”
  乞丐不比寻常百姓,过日子的说不定会隐瞒些,但他却是风餐露宿,又被人欺凌的。几个人将他钳制住,立刻就招了:“我们这儿有个叫卫井的修士。我们称他为将军,是因为他没有灵力,不比修士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又不能比我放下身段苟活于世。”
  乞丐道:“前些日子,我们这里闯入了一个妖魔,将军打不过他,反而受了重伤,到现在都有问题。”
  头儿道:“这要是给他治病的?”
  “不不。”乞丐摇头,“我们前个已经给他们找了药,就是我们这儿的仙门。虽然我们被赶下来了,但还是拿了不少东西,他的身子虽然不比从前,但伤总是会好些的,不然我们怎去求爷爷您?”
  头儿问:“不对呀,如果妖怪入侵,你们村那个将军就不能打架,你们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乞丐嗫嚅道:“那妖怪,好像一直都是将军在的时候才入侵……”
  头儿的神情猛地严肃了起来:“那妖魔跟你们将军有仇?”
  乞丐道:“有的,有的。”
  头儿思索了下,闭上眼睛:“把他带下去,粮草分他一些。”
  属下立刻照做,将喜极而泣的乞丐拖走,分了些食物塞给他。虽然不理解,路上也总是骂的:“这东西给他有什么用,不是要办正事吗?给什么乞丐……”
  头儿怒吼道:“别说人家!”
  “是。”
  姜枕道:“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谢御道:“再等等。”
  当二问:“头,头,头儿……是,是发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头儿捏了下眉心,眼里却流露出些杀意:“没有。”他招呼道,“你去躺下吧,这里没你的事。”
  头儿将瓷瓶握在手心中,东转西转地看了一眼,那上面倒映的光泽映入眼帘。姜枕看不清他的神色,要凑得更近些,石像上却陡然漏了些石块下去。
  头儿立刻抬起眼睛:“谁在那里!”
  没人回答他,一阵静默。只有几个盯着瓷瓶,眼冒绿光的小弟凑到他跟前儿去,问:“头儿,这怎么办?”
  头儿没好气地道:“能怎么办?我问你,你来之前,听西荒的人是怎么说的?”
  那个小弟一板一眼地说:“北荒有妖魔,仙门不管事,将军一个凡人,用粮草给他送去,想来能打起士气。”
  头儿突然笑了下:“士气……”他将瓷瓶用力一摔,“什么东西!说是为民除害,实际上皆不过为了一己之私!”
  姜枕的内心随之一抖,看着头儿抬起脸时猩红的双眼。
  他道:“你还记得吗,当年在鲁家村,官老爷也说处理完那盗贼,百姓会放心。而后面当二变成了这副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而那盗贼只偷了官老爷的镯子!”
  他倏地安静下来,神情疲惫:“本想这次护送完,就回家稳定下来的。”后边的几个人是跟他一起从鲁家村闯荡到现在的,也骤然安静了下来。
  在外边吹风的人回来了,听到这儿,说道:“这药……拿去成仙也不错,干嘛非得当手无寸铁的凡人。”
  头儿道:“……成仙?”
  姜枕一惊,和谢御一同从石像上跳下去。而外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头儿!王治他——额!”
  长刀捅进血肉的声音。
  谢御抽出避钦剑,准备应战,他将姜枕护在身后,头儿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转了一圈,陡然巨变:“修士?”
  砰!
  门扉突然被撞开,王治提着那乞丐的头颅往地上一丢,问道:“药呢?”
  头儿道:“王治,你做什么!”
  王治道:“还能做什么?我想这老大的位置已经很久了,把药给我,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命。”
  头儿道:“休想!”
  “修士要利用我们跟妖魔争斗,而你被他们利用跟我互相残杀,王治你这个蠢货!”
  “少说废话!”王治道,“拿了药,我就是修士了。”
  说罢,他别开腰间那把滴血的刀就要来砍!头儿躲开,往腰间一摸就要应战,却发现是空的!他转头盯着当二,发现他睁着眼睛,目光空茫:“快丢给我!”
  锵!
  王治砍了下来,谢御剑锋微挑,便将王治击飞数米。姜枕及时到了跟前,抱着银剑:“先别——”
  就在这一个瞬间,没有武器的头儿忽然冲过来,夺过姜枕怀中的剑。那剑尤其锋利,姜枕本没抱紧,防不胜防地被划开一道口子。头儿将剑对准自己,道:“修士要和妖魔利用我们至此,相互残杀,看我们如蝼蚁,将我们当做可以所以驱使的玩物。王治,数千年是这样,数百年还是这样……你以为你还会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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