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怎么知道这鸡精讨厌自己的名字,就算它讨厌,就可以为了愤怒将我踢成险些一死吗!它自以为有了灵力就可以藐视我们这群百姓!它没有错,难道是我要寻它成为修士的吗!”
  谢御淡然问:“你不乐意?”
  卫井道:“老子乐意个屁!”
  话音刚落,谢御便执手甩出一把飞刀,那正是鬼修刚才偷袭他们所留下的东西、再次亮刃,迅猛地划破了空气,发出“咻”的刺耳声音,直要取卫井性命。
  卫井瞪大眼睛,他虽被打通任督二脉,半条腿跨入仙途、但没有入道,武功也并不高强,他没有实力来抵抗!
  就在飞刀即将划破他的脖颈的刹那间,卫井爆喝出一声:“不——”
  当啷!
  假谢御及时控住了暗器。
  谢御道:“那就只有一死。”
  卫井抖得像脱了壳的乌龟,满眼惊惧又对他们恨之入骨,姜枕看着他眼底劫后余生的模样,突然没了气焰。
  善恶难分,鸡精找卫井换名字是错,但卫井嘲讽它也是错、打通任督二脉送他步青云是对,报仇雪恨也是对。
  错对错对,终不过往日烟云。
  姜枕内心叹息:“我们走吧。”
  “嗯。”
  假谢御现在跟他们已经有些熟了,闻言便吊儿郎当地绕在姜枕的身边:“你们找谁去,就你在意的那个女修?”
  姜枕本来心很乱,闻言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好奇怪。”
  “……”谢御蹙起眉头,“什么奇怪?你不是对她一见——”
  咻!
  假谢御侧身躲过飞刀,张了下嘴,声音在看见谢御的脸色后又逐渐消退,脸色悻悻。
  姜枕却听懂了:“一见钟情?”
  他瞬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听谁说的?”
  假谢御却不回话了,他旁若无人地往前走,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
  “……”姜枕停步,内心逐渐升起了个诡异的答案,他侧过脸盯着谢御:“你说的?”
  谢御:“不是。”
  姜枕道:“他是由你而生,想法和记忆出自一脉,你说不是?”
  谢御:“。”
  假谢御在前边忽然大笑几声:“天道好轮回——哎!你别老暗杀我!”
  姜枕有点气了,“你别动手!”
  谢御道:“你帮他?”
  “……我哪帮他了?”姜枕被倒打一耙,皱眉:“你不要逃避你说的话。”
  姜枕道:“我视她如阿姐,怎是你想的那般龌龊。”
  谢御抿住唇,别过脸。
  姜枕以为他这是心虚,不愿意面对了,正要说话,却听到谢御哑着声音道:“你说我,也是为了她。”
  姜枕:“?”
  姜枕觉得他已经没法心平气和地聊下去了。
  要往前走,谢御却将他揽了回来:“我去淋雨。”
  姜枕手心里被塞了一把伞,看着谢御一意孤行地往前走,头有点疼地将他拉了回来:“我们都别淋雨。”
  假谢御顿步,回过头:“那我呢?”
  姜枕:“你走。”
  谢御:“不消管。”
  假谢御:“……”
  “?”
  —
  这次前往神树,路途中并未发生怪事。姜枕摸着手中的小鸡崽,触感绵软,心里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迎着冰凉的雨丝入神。
  假谢御最开始淋雨还很兴奋,后边彻底成了落汤鸡,一脸不乐意地掉队了。姜枕伸手要招他过来,谢御却面无表情:“不可。”
  姜枕接话:“谁叫他把你的心事说出来了,对吧?”
  谢御:“……”
  姜枕转头看向假谢御:“来。”
  假谢御便立刻像只小狗似的溜达过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能让姜枕在中间充当媒介。伞本就小,现下不仅挤,左右两边的谢御都各自湿了半边衣襟。
  姜枕没觉得有什么,他思考着今日发生的事:“那个鬼修……似乎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当时,那几把飞刀虽然直冲着他们射来,但鬼修也应该知道能够躲开,而它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那个婴孩。
  但一个刚诞生的婴孩能有什么错?如果它的目的是想让风中残烛的老妪变成怨鬼,也大可一吓了之,不必这么麻烦。姜枕百思不得其解,却有一道奇异的思绪涌上心头:“他的面如纸扎,莫非是下葬的童男?”
  假谢御也想了下:“难不成……它就是那个婴孩?”他本是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很是荒谬,可天边突然一道雷闪过,轰隆一声!响彻在耳畔,好似在应征他话的真伪。
  谢御撑着伞:“嗯,或许。”
  他看向姜枕:“翻拟的天地本不该这样混乱,但天道沉睡之后,怨气遍布,差池太多,他若想早日解脱,与幼时一别,有此可能。”
  假谢御道:“是了,不然我是怎么出来的?”
  “怨气连天的地方,人鬼都想解脱。可想回忆幼时,又恨不得再见一面。”假谢御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扔掉,拍了拍手。
  他的意思正是姜枕借着他去看谢御的另一面。
  姜枕看了他一眼,没再回话,他们已到了神树的跟前,话题也轻放了下去。在这里,他们未曾见到阿姐的身影。
  看着雨中这屹立不倒的大树,姜枕眨眨眼,道:“神树可以消除贪念,解决百姓心中所求,便只剩安居乐业,吃饱喝足的想法。”姜枕思索片刻,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细密的刺痛蔓延开,“可为什么,他们却仍旧有所求。”
  如果神树可以解决一切的愿望,那鬼修生前为何仍旧苦痛?姜枕心中祈祷、突地想起那野庙的血流成河,如果他们失去贪念,为何对长生仍有崇拜?
  “谁让你的。”阿姐的声音突地打断了他的思考。
  姜枕原本面朝神树,闻言回首,一袭红衣映入眼帘,让人惊心动魄。假谢御愣住,“是有三分像。”
  阿姐骨相嶙峋如雪岭寒玉,鼻梁高挺直贯山根,一袭朱砂染就的长袍,行动似烈焰翻涌,却在袖口被收据于腕间的银鳞护甲,如出鞘的绯刃。
  姜枕很快回过神:“……我自己走路来的。”
  他这话说得毫无信息,阿姐皱了皱眉,语气很差:“你还知道带两个人来。”
  “我让你留在客栈,你真心当耳旁风了?”
  姜枕埋头听训:“没有。”
  他还是想解释:“我们现在都是凡人,我不能让你单打独斗。”
  阿姐气笑:“你能帮上什么忙?”
  姜枕心里有些酸。
  但阿姐并未将话说得太难听,她揉了下眉心,看上去是在忤逆得有些烦。姜枕紧张地埋头,准备让她再说自己几句解气,谢御道:“别这样说他。”
  阿姐看过来:“我当然知道。”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让姜枕过去,但是又有些生疏和不好意思。姜枕却已经乖巧地到了她的跟前。
  姜枕眨眨眼,小声说:“阿姐,先去伞下吧。”
  阿姐没带伞,被淋湿了不少,但她并不接受好意,还把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温和撞散:“淋就淋了,畏畏缩缩的。”
  谢御走过来,将伞塞到姜枕的手中。姜枕便抿住唇,要给她遮雨。
  阿姐烦躁地说:“说了不用,别烦我。”她往后看了一眼,“卫井怎么样了。”
  姜枕道:“醒了,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会比常人要厉害些。”
  阿姐:“还算是意料之内。他可还说了什么话,比如要将这只鸡崽弄死?”
  姜枕:“……差不多。”
  阿姐道:“倒还挺会想。”
  姜枕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样倒让他有些焦虑,未熟络前有很多话都必须压在心口,现在能说上几句话,姜枕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姐道:“正事要紧,你来。”
  姜枕问:“需要我做什么?”
  阿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事啊,你既然要出来就得办事,好好想这翻拟里面发生了什么。难不成你为了看他的改变,要等卫井几年。”
  姜枕摇头:“不要。”
  阿姐:“那就去干事,别愣着。”
  姜枕:“……”
  他像是会思考的妖吗!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假谢御也知道姜枕并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忙地凑上前来:“我知道怎么做,无非就是将时候往后推。”
  在阿姐的眼神下作弊,姜枕还是有点紧张的。
  “怎么做?”姜枕小声问。
  假谢御也神秘地说:“我小声点,你认真听。”
  “嗯嗯!”
  “就是,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再这样那样,就大功告成了。”
  “……”姜枕缓缓抬起迷惑的双眼,看着假谢御对他露出一个明朗的微笑。
  “。”
  添如乱。
  第67章
  谢御随手转了下飞刀, 柄部随意地将假谢御的肩膀抵住,跟姜枕腾开些距离。语气漠然:“别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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